打道回府

裴子晏问：“怎么了？”　　越薇道：“裴师兄，方琦或许记错了，我今天没有看到这位归璨公子来参加剑心石测验。”　　剑心石测验是第一关，是进外门的标准，往年方琦收好处，也带没通过测验的人进过外门。因为外门就是做一些琐碎的杂事，用不着对剑意方面有太高领悟。内门管人事的方长老是方琦的父亲，他睁只眼闭只眼，没人揭穿就不要紧。　　越薇偏偏不如方琦的意。　　方琦原本以为，越薇能看在归璨救她的份上缄口不言。而在越薇眼里，一码归一码。　　方琦道：“今日测验的有三千人，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都记得？”　　“你在测验一开始就离开，结束才回，又怎知此人通过剑心石测验了？”　　“你……”方琦被她怼得说不出来。　　　　裴子晏是个聪明人，他目光扫了一眼在场几人，道：“那就再测一次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裴真人。”归璨没因被越薇揭穿而气恼，他笑着道：“不瞒裴真人，我没学过剑术，但我对出云剑宗一直心怀仰慕，所以求了方仙师给个机会，让我先去外门。”　　方琦也不脸红，“方琦不是故意欺骗裴师叔，归璨十日筑基，资质傲人，这样的天才我们出云不能错过。规矩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算他现在不会剑术，以后肯定会。师叔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先在出云的外门待一段时间看看吧。”　　　　敢情他是一心为了宗门好，不是因为收了归璨好处？　　裴子晏沉默了片刻，摇头拒绝：“不行。”　　　　哎，都怪这多管闲事的娘们！　　方琦狠狠瞪了越薇一眼。　　他不死心地继续劝：“师叔，我们出云剑宗近来处处被邙山压了一头，还不是因为邙山年轻一代有个号称千万年一遇的天才，他七日筑基，这归璨十日筑基，跟我们宗主一样的资质，以后不会比邙山那位差的！”　　　　裴子晏耐心相劝：“可是宗门有宗门的规矩……”　　他一向是循规蹈矩的人。　　“师叔，外门是干杂活的，难道他不会用剑就不能提水劈柴了？”　　“你这话是有理，但……”　　　　“那个……咱们多久能走啊？”一旁的大叔小声问道。　　方琦指着这个外貌五十岁，骨龄八十多的男人道：“就他这样的，八十多岁都没筑基，能有多大出息？就算是劈柴挑水，归璨也比他能干吧？”　　这位通过测验的大叔姓穆，他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自己好歹也是几千人里选出来，剑心刚正的人。他心里清楚自己资质不好，但被人当面说没出息，谁也不会高兴。　　他看了眼归璨，像这样资质好的人，谁不羡慕呢？资质是老天爷给的，他也没法。　　　　归璨全程没有说话，他不在乎地观望着远处风景，仿佛二人的争论与他无关。　　继续这样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裴子晏最终妥协了。　　“这样吧，他可以待在外门一段时间，若之后没能通过剑冢考验，就得离开出云剑宗。”　　　　方琦和归璨做的约定就是让他进外门，他一听当然同意。　　方琦大喜，“多谢师叔！”　　　　“姑姑，姑姑！”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　　有朝院长抱着一个雪狐裘披风跑过来，“姑姑，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姑姑。”　　　　院长抹了一把眼泪，“越姑娘，祝你日后一切安好。”　　嗯……这话还算中听。　　越薇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觉着冷，用不到狐裘。”　　　　江洲地处东南，气候温和，没有特别热或特别冷的时候。　　“山上清冷，姑…娘会有用到的那天的。”　　院长硬塞给她，往越薇怀里一扔，头也不回地跑了。　　　　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跑起步来那是健步如风。　　还挺有趣的。　　越薇低下头闻了闻狐裘，狐裘上带着一股梅香，清幽怡人。　　　　归璨虽然是筑基期，但他没有可以御驶的法器。　　裴子晏载着越薇和归璨两个，方琦载着穆大叔，一起返回出云剑宗。　　路上，方琦问道：“裴师叔，你在浮水镇可有发现什么？”　　　　裴子晏叹息，“魔修手段恶毒，浮水镇严氏一族死状之惨烈，难以言述。”　　越薇站在裴子晏飞剑的中间，归璨站在她身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鼻中喷出的热气全对着越薇的耳朵。　　明明越薇的身高只到他的肩头。　　　　归璨道：“裴真人这话说得不在理，断头残肢剥皮烂肠，怎么就描述不了了。”　　越薇道：“看来你对此颇有了解。”　　归璨笑，“我平日里喜欢看话本，看得多自然就懂得多了。”　　　　“近来魔宗的动作越来越多，他们似乎不安于待在云洲北部，有南下之势。”裴子晏没能跟着去，心理终归是不安的，“我打算这次回去，就请宗主允我去焦南郡。”　　方琦才不关心他去不去焦南郡，敷衍答道：“师叔心善。”　　　　抵达瑶山外门，裴子晏道：“方师侄，这两位就交给你安置了。”　　方琦道：“行，您放心。”　　越薇看了归璨一眼，他回了她一个微笑。　　　　不知为什么，越薇不太喜欢看到归璨笑。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却总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　　越薇心想，可能是因为看到他那些狠辣手段了吧。　　她更欣赏那种温柔小意，有男人味的男人。　　　　越薇跟着裴子晏走上了她来时爬过的山道。　　这次她身体没有不适之处，爬起山来比之前快的多。　　裴子晏道：“越师妹，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裴师兄觉得不当讲的话就别讲了。”　　裴子晏：“……”　　过了一会儿，裴子晏道：“师妹经常被认成有朝家的那位姑娘，当真就一点也不好奇？”　　“好奇什么？她与我何干？”　　　　“话是这样说，总被人当成别人，会很困扰吧？”　　越薇停住，“莫非裴师兄有解决之法？”　　裴子晏手往袍袖里伸去，“掌门曾赐我一个易容法宝，师妹需要的话我可以……”　　　　“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需要。”　　“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到那时，世上只有越薇，没有有朝蓝。”　　　　她说话是眼神坚定冷傲，语气强硬自信。　　他很欣赏这样的越薇。　　裴子晏收回拿面具的手，笑着摸了摸越薇的头发，“我相信师妹会做到的。”　　　　看在这男人几百岁高龄的份上，越薇默认了摸头这种行为。　　“裴师兄，你能教我那个……炼气吗？”　　没有十二灵窍以上的人不能炼气，这是他们告诉她的所谓“事实”，可不试试她怎么知道？　　他们还说吞了妖丹必死，她还不是活下去了？　　　　裴子晏道：“没问题，回去我给你拿几本书，你照着书上学就行了，炼气很简单的。”　　等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裴子晏忽一跺脚。　　“哎呀，坏了！”　　　　越薇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问：“怎么了？”　　“这次离开出云，我本打算带师妹多吃点凡间食物，再带些回来的，给忙忘了！”　　“师兄不说我也没想起来，没关系，我不饿。”　　　　就是总口干，想喝水。　　　　外门这边，方琦把人带到他母亲，外门管事杨姑那里。　　杨姑道：“你们这次就去了一日，这可不像你。”　　她的儿子她清楚，借着招新之事跑出去，之前总得耽搁个半个月才回。　　　　“有裴师叔看着，我能怎样？他那人老古板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有他在，我至少得带十个回来。”　　杨姑这才把目光从儿子移到屋外，新收的两人身上。　　　　归璨面容俊逸，长身玉立，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见到杨姑望他，还朝她笑了笑。　　再去看另一个，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老头。　　她问方琦：“这老头给了你多少通币？这样的你都要？他是能干几个活儿？”　　方琦道：“他通过剑心石考验了，不是我收的。给我塞好处的是另一个。”　　　　杨姑无语。　　这……人不可貌相啊。　　　　杨姑摊开手心，示意儿子分钱。　　方琦忙摇头：“这钱我留着有用呢，你一个管事能缺啥少啥？”　　“你老娘今年二百五十岁了，你就不为我考虑考虑？筑基期寿数三百，五十年内我要是结不了丹就得死！”　　方琦知道他娘的意思了。　　　　越薇盯着面前这高高的一摞书，心道：“这也未免多了些。”　　她看书速度很快，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一个时辰后，看完所有的书，越薇便上床休息去了。　　不得不说，悬石真君送她的这张床比越国宫里的那张舒服多了，似乎有着安神静心的功效，她能做到沾枕就眠。　　乱七八糟的梦也没再做过。　　　　忙了整整一日，她很快就睡着了。　　月上梢头，夜凉如水。　　越薇忽然猛地惊醒。　　　　她听到了——阿奴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