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光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推开小木屋的门,是辽阔草原,是潺潺流水和天边的骏马,此景此景可比人间仙境。她深吸一口气,空气是冰冷的,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她看见哑巴姑娘在不远处放羊,雪白的羊群像云朵一般连绵起伏,一只高大的牧羊犬跟着羊群欢快的跑,牧羊犬见了橙光,一阵狂吠。  姑娘把羊□□给牧羊犬,来到橙光面前冲着她笑,小哑巴从怀里掏出一包零食递给她,她闻了一下,雪白的奶制品,每个都做的像一把扇子,尝一尝,甜甜的,香味十足。小哑巴一阵比划,橙光笑着收下了。  橙光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哑巴摊开橙光的手心,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写了两个字:“蓝兰。”  “蓝兰,我是橙光。”橙光笑得眉眼弯弯。  蓝兰拉着橙光,喉咙底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拖着她往羊群走,那牧羊犬对待两个人完全是不一样的态度,围着蓝兰亲昵的蹭着。  橙光邀蓝兰回屋,蓝兰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得继续放羊。橙光也不强求,清晨的露水很重,她穿的是布鞋,在草地上踩了两圈,鞋面几乎湿透,难受的很。这干燥的北方也有这么潮湿的早晨,她颇觉得意外。  等等……这水是露水!这露水能不能解释成无根之水?她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吓傻了。露水,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地底下抽上来的,眼前自然凝结的水珠!没错,露水应该就是无根之水,她越想越觉得是,激动的几乎要亲吻自己的绣花鞋。  无根之水,不朽之木,有两样已经找到,可见书中所述并非子虚乌有,而是凡间可寻的。橙光越想越激动,真的是天助我,我离恢复法力不远了吧?  窗口看出去,殿下已经起床,她推开窗户,看见他在草地上练武,她一急,朝着窗口喊:“殿下,你小心伤口,别扯着。”   子戚全神贯注的练武,当自己没听到她的喊声,橙光见殿下没理他,便去厨房打了一盆水,摆在木屋门口等他练完擦洗,想起自己还没做饭呢,见殿下根本没心思理她,于是便默默的去厨房熬粥了。  子戚背上的伤渐渐的痊愈。草原的气候也一日冷过一日,不过洛戎草场是个神奇的地方,夹在大山中间,像一个巨大的盆,所以即使谷外已经冰天雪地,谷内温度虽然低,但还是水草丰美,牛羊成群。这就是每年入秋他们要将泰宁马场的马儿全部要迁徙至谷里的缘故。有了这个天然的避寒场所,这些马儿就不需要长途跋涉的追随着远方的操场,休养生息的时间多,所以繁殖的快,长的也特别好。  橙光问:“殿下,冬天来了吗?”  子戚道:“快了,这里冬天虽有泰宁山脉做天然屏障,但是毕竟已经极北。今天白日里需要去营地,你若无事,便跟我一起去。”  橙光道:“好啊,白日里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情。”  “你一定要学会骑马,这里地方大的太大,若不善骑,会走断腿。”  橙光心里嘀咕,我要是找回法术,别说这么点大地,就算一天之内来回漠北和叶城都不是问题。哎,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子戚想到这出,把橙光拉出门口,对着旷野,口哨一吹,他的大白马不知道从哪里仰首挺胸的奔跑而来,看见橙光站在一旁,马鼻子里哼哼出气,很是不屑的模样。  子戚拍了拍马脖子,喝道:“莫淘气。”  橙光是个好学生,子戚教她要胆子够大,身体够放松,缰绳一段用大拇指按住,另一端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紧,学会前进和停止,把握好节奏。橙光一丝不苟的照做,殿下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追风借你。你要记住,无论马如何颠你甩你,抓紧缰绳,一定不能被它甩下去,追风力气奇大,很危险。”  刚开始,追风特别乖,安安静静的让橙光骑在背上,跑了几圈之后,橙光胆子渐渐大了,拉着缰绳,两腿夹着马肚子,示意追风加速奔跑,追风仰头长鸣两声,似乎觉得就这么小打小闹碎步前进实在愧对它大漠第一名驹的称号,于是撒开腿欢腾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橙光慌了,喊:“慢点,慢点。”全然忘记了马在奔跑中是完全不听人话的,两圈过后,追风直接把橙光掀翻下马,混乱中,追风的蹄子要踩上她肚子了,危急关头,橙光本能的施展功夫,一个鹞子翻身,脚尖点地,飘开了几丈之远,堪堪躲过了被踩成蛇饼的危险。  “橙光,小心!”子戚飞身前来,此时已站在她身后,他被吓得不轻,看到那马的蹄子都快贴到她肚子上了,如果橙光自己再慢一点,非被踩的吐血不可。  橙光看着三殿下,忽然明白,若她躲不开,三殿下也能及时救她。  她暗道:糟糕,我一向在他面前是不懂武功的样子,现下如何解释?  三殿下却其他一句也没问,只是伸手捞起她,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她毫发无伤,长舒一口气,他的声音发涩,“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橙光回头看追风,这个畜生,还兀自摇晃着脑袋,鼻孔喷着热气,一脸无辜的样子。橙光看着追风,怯怯退了一步,道:“殿下,我们走吧。”既然说过了要去营地,那就去吧。  子戚本来想骑追风去,但是看看橙光刚被它摔下去,便换了坐骑。  营地离小木屋不远,所谓的营地,是由几十间毡房搭建而成的,出入的大多数是牧民样子的人,想来是放牧的。有士兵扎住,守备甚是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不知何故。已近中午,远处天边上升起袅袅炊烟,是牧民的家人在生火烧饭。  迦漠掀起毛毡,从毡房里出来,“殿下。”他拱手行礼,看见橙光,笑逐颜开:“哎,橙光姑娘,你也来了。”  橙光福了福,微笑着回礼:“裴统领有礼了。”  迦漠对子戚道:“平神医回来了。”说着,三人便进了一个大帐篷。平神医蹲在一旁角落,周围散乱着各种药材,神医抬头看见橙光:“橙光丫头,来的正好,你心细,来帮我把这些东西整理收拾。”  “好。”橙光应下。  屋子里有子戚、涂波、迦漠还有几个士兵,童子小青是随着平神医上山采药的,神医有了两个帮手,捡药分类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子戚见他们忙,便把这个房间让出来。  三个人边走边说。天气是真的冷,已经呵气成霜,迦漠见子戚穿的少,道:“殿下这穿的太少了,过几天温度还要低。”  子戚道:“我小时候与母妃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年纪小,不曾记得有多冷,只记得雪好大,在叶城从来没见过,跟你们玩雪,实在开心。”  迦漠大笑:“殿下可还记得我们把张伯全身堆满雪做成一个雪人的事儿?”  “怎么不记得。”子戚也笑了,道:“母妃知晓后罚我一天不许吃饭,抄了20次家规。”  “张伯的老命都快没了,才罚你抄家规20次真是太轻了。”  前方有一阵骚动,迦漠道:“我去看看。”翻身上马,向前方奔去。  涂波附在子戚耳边道:“殿下,有消息。”  “说。”  “君上派了来的人已泰宁。”  “所为何事?”  “尚不清楚。”  “继续盯着,有事来报。”  “是。”  子戚说完,朝前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前面怎么了。”  两人快步走过去,围成一个圆圈的人立刻散开了一个口子。迦漠蹲在着,怀里抱着一个伤者,他右边的手和腿被撕扯的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躺着。平神医带着童子和橙光匆忙的从帐篷里出来,一看这伤口:“野狼咬的,赶紧的,狼爪有毒,小青,去帐子里拿我的解毒丹药来。橙光,来,撕开他的衣裤。”  平神医唤人去打一桶水,橙光从平神医的药袋里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将伤者的裤子小心割开,平神医道:“用水先将伤口洗一次。”  橙光小心的照做。小青匆匆将解毒丹拿来,平神医吩咐橙光用收敛解毒伤口的药水再清洗一次。  那伤者原已奄奄一息,收敛伤口的药水洒在身上,痛感剧增,一激之下身体绷直僵硬如铁,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未受伤的脚本能的揣向给他上药之人,这家伙力大无穷,橙光没有防备,肚子上生生受了一腿,痛的说不出话来。平神医给伤者喂了解毒丹,将解毒消炎的膏药敷在他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白布一层层的将他的腿裹了起来,叫人将伤者抬回营帐好好歇息。  众人四下散去,掩不住浮现于面的忧心。帐篷内,子戚道:“何时发现的狼群?”  迦漠上前:“回殿下,实在不知。洛戎草场无狼害好多年了,这次来的蹊跷。今天这是第一次发现狼群。”  子戚道:“吩咐士兵和牧民,加强戒备。”   他们三人和几个老牧民沿着营地四周转了几圈,看了围栏,粮草,火种。中午时分,子戚、迦漠和几个经验的老牧民在主营帐里协商此事。  有一个牧民道:“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狼群少了羊吃,饿的受不了才寻到此处?”  迦漠低头:“不像,受伤的牧民是私自出谷办事,惹得狼群。”  涂波担忧:“本来狼群并不知晓此处,刚跟着牧民进了谷,被围攻后没想到逃脱了,这畜生聪明的很。”  “胭脂谷地方隐蔽,没有人带路,根本找不到。不过狼和人不同。”迦漠觉得他们太过杞人忧天了:“许是外面已经天寒地冻,所以狼群没吃的,偶然间跟进来的。””  子戚并不这么想:“我们完全不知道狼群的来龙去脉,且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子戚垂眉深思,道:“若只是失了群的独狼,没了粮食进攻我们,还好办,但狼是群居且聪慧的动物,万一就是冲我们的战马和羊群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子戚思索片刻,下令全营地的人全员警戒,将所有人分成四队,白天夜晚全部轮流值班,不得有一丝懈怠。  说也奇怪,自从那次被独狼攻击之后,营地加强了戒备,一连几晚,都寂静无声,倒也一直相安无事,没有再出什么差错。众人眼见如此,也暂时放了一颗高悬的心。  子戚住在营地这几日并没叫橙光做饭,营地有伙夫,跟着大家一起吃。橙光那天被踢的狠了,回去躺了好一会儿,哑巴蓝兰听涂波说了,过来看她,非要瞧她肚子上的伤口,揭开一看,好大一块乌青,印在雪白的肚皮上,有些地方还黑的发紫。小哑巴眼泪居然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橙光奇了:“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蓝兰比划着:“肯定很痛吧。”  “又没见血,痛什么。”她见小哑巴这样,没吭声。不过当然痛了啊,你被踢踢看,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一定咬他一个窟窿。  不过,需知道,这些伤口橙光是不放在心里的,对于妖精来说,本就需要一直不停的在逆境中挣扎,若想修炼成仙,不知道要过多少道坎,这些都是小意思。  只是小哑巴的样子着实让她感到一些温暖,觉得好像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子戚进门的时候,见到蓝兰鼻子眼睛都红红的,一问,原来这丫头哭的是这个原因。他拍拍蓝兰的脑袋,递了一罐药膏给橙光,“平神医配的,好好擦擦。”  蓝兰接过,比划着要殿下走开,自己给姑娘上药呢。  子戚仰头一叹,哎,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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