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子墙角

说话的是高氏。对于乔璎，高氏只有羡慕嫉妒恨，因为就算等乔璎嫁出去，自家女儿也不可能有她这般受人追捧。但事实无法改变，她只能祈求乔璎早日出嫁，才不会让女儿错过了出阁的好年纪。　　　　不等乔璎回答，她继续倒豆子似地说道：“二婶看得一清二楚，你可别否认。璎娘，二婶知道你不肯出嫁是眼光高。可你眼前放着一个现成的，你怎么就看不见呢？这谢三郎，谁家女儿不巴望着能嫁给他，可他到现在都不肯娶妻，他的心意，难道你看不出来？”　　　　乔璎还真没看出来，顺口便柔声问道：“他的什么心意？”　　　　高氏急得差点要跺脚，见乔璎主仆都亭亭玉立，她只能忍了忍，说道：“哎哟，年轻人哟！二婶就直说了吧，只要你点头，我看谢三郎明天就能来娶你！”　　　　乔璎听得云里雾里，想平日里偶尔见着谢启麟，并没有看出他有那种念头，而既然他一直都那么坦荡着，自己也没有刻意去躲他，所以三年多来两人一直不咸不淡，自己从不会胡乱去猜疑他的心思。　　　　她也不再多想谢启麟的事，抓紧时间想把高氏打发了，便说道：“二婶，您放心吧，我不会耽误玥娘就是了。”　　　　高氏还以为她想通了，顿时喜笑颜开：“璎娘这是想通了？同意出阁了？”　　　　乔璎怕她再纠缠下去，就对她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晚膳后我会与二祖父说明的，二婶放心吧。”　　　　高氏的一颗心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却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要是早些知道谢三郎和乔璎有往来，说不定如今玥娘都已经嫁进文家，给他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了！　　　　可不管怎么说，事情有进展了，想到这里，高氏欢欢喜喜地扭头走了。　　　　乔璎带着彩琴去找父母，考女官的事要先与他们通个气，这样他们会好受许多。　　　　她来到父母房外，就见王氏迎了出来。　　　　“元元，步子，太大了。”王氏轻声提醒她。　　　　乔璎不好意思地笑笑，放慢步子，原来自己高兴得忘了形，而母亲呢，哪怕自己每步多走半寸都能看出来。　　　　母女俩进了屋，乔璎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王氏果然反对，怕她一辈子被关在宫中，熬成了老姑娘。　　　　乔璎拿出了之前说服姐妹们的理由，好不容易说服了王氏。王氏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说晚膳时会和乔明河提这件事。　　　　大家都用过晚膳后，乔璎去见二祖父，说了自己的打算，说服乔勋比说服王氏要容易得多，他唯一的顾虑和卢婉一样，但很快就被乔璎打消了。　　　　乔勋欣慰地点头道：“好孩子，你祖父没白疼你。这是件大事，家里人都应该知道，也免得他们再来打扰你。”说着，乔勋派人将家人全都叫了过来。　　　　乔明河夫妇早有心理准备，而高氏心里有些酸溜溜——这乔璎，不就是同意出阁了吗，二叔有必要大张旗鼓地通知全家？　　　　其他人则一头雾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乔勋见人都到齐了，说道：“璎娘是个好孩子，知道为家里打算。”　　　　高氏心里不舒服，嫁人就是为家里打算？以前家中姑娘出嫁，也不见得像今天这样恨不能敲锣打鼓的！　　　　但她不想被人瞧出自己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是自己说通了乔璎，好邀些功，就笑道：“是啊，璎娘是明白人，我一提起谢三郎，她就同意出阁了。以谢家的家境和谢三郎的人品，璎娘嫁过去后，一定会帮衬我们乔家的。”　　　　乔勋和乔明河夫妇都目瞪口呆看着高氏，这什么跟什么？　　　　乔璎默然无语，毕竟是自己害高氏想错了。她很想向高氏投过去歉意的眼神，但她只能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乔勋身边。　　　　乔勋严肃地说道：“宫里不久后要招礼仪女官，璎娘要参加选拔，选上了女官，对乔家是一件好事。璎娘准备选拔的这几个月，谁都不要去烦扰璎娘。”　　　　高氏懵了，脱口就问：“进宫？那什么时候能出嫁？璎娘不出嫁，玥娘怎么办？璎娘，你进了宫得了名头，可你的妹妹们怎么办？”　　　　大多数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的女儿都比乔璎小，高氏的话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乔明江见妻子的话让气氛紧张了起来，就扭头警告她：“你少说两句。”　　　　高氏不满。　　　　乔勋笑道：“璎娘已经想到了这点，所以她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璎娘，你来说吧。”　　　　“叔叔婶婶们请消消气。不知叔叔婶婶们记不记得，二祖父有一位姑姑年轻时候也曾入宫做过礼仪女官？”　　　　大家都对祖辈的事不太有印象，况且当年乔家正处鼎盛时期，做个礼仪女官也不是很大的事。　　　　而乔璎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览遍家中群书，还过目不忘。　　　　乔璎继续说道：“当年太姑祖母入了宫，又不知自己何年何月能出宫嫁人，可后面还有几位太姑祖母等着出阁，太姑祖母便提出将自己的名字从族中除去，如此一来，不管她日后是否婚嫁，都不会耽误了妹妹们出阁。如今玥娘到了出阁的年纪，我自然不能影响玥娘的前途。”　　　　乔明河夫妇大惊失色，从族中除名，这是对世家子弟最重的惩罚！晚膳前乔璎可没有提起这个！　　　　乔璎的叔婶们闻言，顿时羞愧难当。　　　　乔勋慈祥地笑了：“璎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祖父说，姑姑入宫是为家族争脸面，怎能将姑姑除名，所以姑姑还是留在了族中，但她的婚嫁由她自己做主，不记在族中，更不会影响弟妹们成婚。”　　　　“原来是这样，就是说被剔除的是族中对姑祖母的婚嫁控制权。这便是一举多得了。”乔明河为女儿松了口气。　　　　“如今璎娘的事便也这么办吧。”乔勋一锤定音，所有人的心都定了下来。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乔璎得到了逃避成婚的机会；乔明河夫妇为她日后能觅得更好的姻缘而高兴；乔明江等人则对女儿能出嫁信心满满；乔勋也高兴，高兴乔家的命运大概要迎来转机了。　　　　一散会，高氏就把女儿拉回房，对她说：“你赶紧和文二郎说，让他家准备准备，等璎娘选上了女官，他就可以来咱们家提亲了。”　　　　乔玥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怎么了？”高氏问。　　　　“我瞧文公子最近对我有些……有些……”乔玥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傻孩子！”高氏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附在女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乔玥满脸通红，震惊地问道：“母亲，这、这能行吗？”　　　　“我只知道，不这样就一定不行！”高氏斩钉截铁说道。　　　　* *　　　　夜深了，乔家喜气洋洋，对门的萧家却一片寂静。　　　　萧夫人翻来翻去睡不着觉，推醒了刚开始打呼噜的老侯爷，说：“你这老头子，儿子不肯娶媳妇，你还能睡得着！”　　　　“那我们就不睡了？我们不睡，那孽障就肯娶媳妇了？”萧大戟说完，呼噜声又起来了。　　　　萧夫人差点被他气个半死，她坐在榻上想了想，开始穿起了衣裳。　　　　“老太婆你干什么？”老侯爷迷迷糊糊问道。　　　　“我去看看涵儿。”萧夫人穿好衣裳，独自一人来到萧涵房门外，想弄清楚儿子到底为什么不肯娶媳妇。　　　　她不敢站得太近，悄悄抓住一根桃树枝遮住了脸，往窗户靠去，只听萧涵房里传来了嬉笑声。　　　　“老子下面给你吃！不吃？不吃也得吃！把你饿坏了，老子怎么办！”是萧涵的声音。　　　　萧老夫人平时没事就爱瞎想，顿时脑袋里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不得了不得了，涵儿在房里藏了什么人？还下面给她吃？这感情不一般啊！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一脚踹门进去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