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店营生

十三、布店营生　　几人一块儿走了一阵子就分开了。李秋香要去食品厂上班，崔若文崔若武去上学，王素娟带着崔楚依还要去布店买布。　　布店在门前路最北边往中心路去的巷子里，这边都是住户，现在不让做生意，只有熟人才能找到几家隐藏在住户里的店铺。　　王素娟推着车带着崔楚依走到一家门前，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在，就上前去敲门。只见她拉着左边的门环，敲打一下门，又拉着右边的门环敲打两下，再重新拉左边的门环连续敲打三下，然后又等了几秒钟这才把门推开。王素娟带着崔楚依进到院子里，又回过头看了看外边没有人，才伸手去把门关上。崔楚依看着王素娟的动作，直到她去关门，看到左边那扇门后边镶着一块铁片，这才明白为什么王素娟要有规律地敲两边门。崔楚依只觉得，人民的智慧果然是伟大的。　　王素娟这边刚把自行车停好，就从里屋走过来一女的，三十来岁，水红色的毛呢大衣，里边是的确良尖角领的条纹衬衣，下边一条藏青色灯芯绒的小脚裤，脚上黑色的尖头皮鞋，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只见那人还未说话，笑声便起来了“呵呵呵……我说今天怎么喜鹊一直在我院子里叫着不走呢，原来是贵客来了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王素娟是来买东西的，谁不爱听几句好话呢。　　“你家这喜鹊是财神爷养的吧，这是知道我要来给你送钱来了呢。”王素娟也和房主说笑。　　这边说完，拉着崔楚依过来，和房主介绍说道“你看，这是我闺女，你给我找几块这些小姑娘穿的料子，别整太差劲的啊。”　　“瞧您说的，我这儿怎么会有太差劲的东西？您也知道，我这可都是担着风险的，我若是给你太差的东西，不怕你去揭发我啊。走，进屋瞧瞧去。”房主说完话，便先抬脚往屋里去了。　　王素娟和崔楚依也在后边跟着往里屋走去。王素娟趁机和崔楚依说道“这位是李玲，你就叫玲姨就行，出门你爸给我的有钱，一会儿你看看有喜欢的布就买下来，给你做衣服。她这儿没有你也和我说，你玲姨的爱人在京都有认识的人，很多东西都能搞来。”　　崔楚依听了开心的道“我知道了，妈”　　李玲家的房子从外边看不大，只有一个房间和一个厨房，谁知这房间还有一个后门，后头是个两层的小楼。一层只有两米多高，两层楼从外面看着像是比较高大的一层楼。　　也没去看楼上，单楼下就六间房，李玲带着王素娟和崔楚依拐进了第二间屋子。　　只见这里一整面墙都是布料，棉，麻，涤纶，毛呢，平纹的横纹的，确实不少。其余两面是成衣，男装一面女装一面。不过，最吸引崔楚依的还是放在屋子中间的绣架，崔楚依走上前去，只见绣架上是副喜鹊登梅图，应该是刚绣好，还没来得及收，看绣法应该是徽绣。　　大红色的绣布上乌黑的主干龙盘凤舞，苔藓滋漫，疙疙瘩瘩的树桩，稀疏的枝梗。上面是淡黄色的花朵梅花有正、侧、偃、仰、背等朝向似乎都有，那花朵有盛开的、初放的、含蕊的、还有花蕾。最高处的两处枝头站着两只喜鹊，似是一雄一雌尖嘴，长尾，在黑色羽毛的包围之中，突出了肩部和腹部的一些白色，一只低头下看，一只抬头上瞧，抬头的那只好似还张着嘴巴。整副绣图大概有一米长半米宽。　　“双鹊梅枝春俏早，花开岁首最妖娆。”崔楚依看着这幅刺绣，只想到了这句诗词。　　李玲看崔楚依进到店里也不看挂在墙上的布料只盯着绣架在看，便问道“小姑娘对刺绣有兴趣？”　　“嗯。”崔楚依点头“这个是玲姨你绣的吗？真好看！”崔楚依夸赞道。　　“呵呵，我可干不了这个，这是专门从安徽请的刺绣师傅”李玲笑道。　　“玲姨店里这个是卖的吗？”崔楚依默默打听。　　“嗯，是啊。丫头想要啊？这可不行，这个喜鹊登梅可是徽绣大家顾娘子的作品，京都的贵人指定要的。顾娘子现在年纪也大了，不经常出手呢。丫头想要的话，可有的等呢。”李玲对崔楚依说道。　　崔楚依听了笑了笑，“没关系，我就想问问，这个多少钱？”　　“贵人不差钱，这个喜鹊登梅自然给的多，足给了六十八张大团结呢”李玲感叹道。　　崔楚依暗自思考，六十八张大团结就是六百八，我的绣品也能拿的出手，就算不是名家，少点，一二百块钱总有吧。　　崔楚依和李玲对话，王素娟在边上也在听。见崔楚依一直在问李玲绣品的价格，便知道崔楚依打的什么主要，王素娟知道崔楚依和过世的大嫂学过刺绣，但是也不知道学的怎么样，崔楚依就在家里人衣服烂了打补丁的时候绣过图案，直觉自己姑娘绣的一般，怕她不知道轻重，连忙拉住她。　　“依依，你看这套衣服怎么样？你大嫂说这是城里现在最流行的列宁装，她给陌陌也买了一套。”王素娟拿着一套衣服问崔楚依。　　只见王素娟手里拿着一件大衣，朴素的灰卡其布面料，西服领、双排扣、双襟中下方均带一个暗斜口袋，各有三个纽扣，腰中束一根布带。看着像是军装，却又区别与军装。　　崔楚依看了看屋里挂的衣服，又扭头看看王素娟拿的“列宁装”。还真是只有这一款看着差不多。　　“嗯看着还行，玲姨，你这衣服可以试吗？我先试试呗”崔楚依对李玲说道。　　“当然可以。你把外套脱了直接在这儿试吧。”李玲爽快的答应了。　　崔楚依把外边穿的碎花棉袄脱了下来，接过王素娟手里的衣服就穿到身上了。腰带一系，身材就立刻凸显出来了，简单干练，英姿飒爽。　　崔楚依穿好衣服，站在房间门口的大立镜面前，左瞅右看。回过头问道“妈，怎么样？好看吗？”　　王素娟笑着回答“好看，好看。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崔楚依听王素娟说好看，也笑了笑，准备把衣服脱下来。　　王素娟连忙拦着“哎，别脱啊，就这样穿着回去。你也是大学生了，也该打扮打扮，要不去学校人家该看不起了。”　　“什么大学生，分数还没下来呢，没得让人笑话。”崔楚依回道“再说，就算考上也得过完年再去上，早着呢。我看这衣服不便宜，咱别买了，扯点布，回去你用缝纫机给我做呗。”　　王素娟摇摇头对崔楚依“没事，出来你爸给我钱了，管够，你和你哥都要有新衣服，一会儿多扯点布，给你爸也做一套。明儿你就穿着这个去县城。”　　崔楚依听了，伸手接过王素娟手里的衣服，过来和李玲说话。　　“玲姨，你看看，这样的绣品你能收不？”崔楚依说着，把衣服往前伸伸，露出衣服前襟上打补丁缝上的一朵兰花。　　李玲接过手去，仔细一看，忙道“素娟姐，你不地道啊，有这么好的手艺也不告诉我？”李玲啧啧称叹只见那兰花只有一朵，红色的蕊，黄色的瓣儿，白色的边，颜色渐变，栩栩如生。　　王素娟连忙摇头“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啊，要是能绣这么好就好了。这是依依绣的，她从小就和她大伯娘学刺绣，可惜，三年前她大伯母去了，就没怎么见她绣了。”　　崔楚依听了王素娟说她不绣了，连忙插嘴“我也有绣啊，就是没那么多嘛。玲姨，怎么样，你收不？”　　“这可是正宗的苏绣啊，收，怎么不收。只要是这个质量的，有多少我收多少。我给说啊，素娟姐，那京都好多人想要一副绣品的，说是外国人喜欢，也不懂，老祖宗的东西，得外国人喜欢，哎。”李玲摇头感叹。　　“哎呀，玲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当心呐”王素娟连忙叫她闭嘴。　　“哎，没事，我这不是相信素娟姐你嘛。”李玲笑着说。　　“再相信也不能乱说。你要知道有多少人都是被家人出卖的？自家人都不能相信，更何况是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王素娟还是劝道。　　李玲想起来这几年发生的事儿也是吓了一身的冷汗。“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崔楚依这边不满道“妈，你和玲姨别聊这个了，听着怪叫人不舒服的。玲姨，我这样和你说吧，我有一副差不多八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的绣品，是苏绣的，我这不是高考吗，就自己绣了副“三元及第”放在我屋呢。你要是收的话，下次来镇上我给你捎来。”　　李玲听了崔楚依的话，想了想，说道“丫头，你既然真心想卖，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绣品我这边确实需要。但是这个价格我得先看看成品再说，如果质量都和你这个兰花一样，我就向你你的绣品我保证至少一百五收。”　　王素娟听见，吓了一跳。乖乖，这都比种三个月还挣钱呢。　　崔楚依道“那行，玲姨，我下次过来带过来，您看看再说。好吗？对了，我身上这衣服多少钱？”　　李玲说“这列宁服我卖的是八块二，丫头和我投缘就当姨给你捎的，你给个进价五块八就行了。”　　王素娟听见李玲说八块二，只要五块八就能拿走，赶紧把钱拿出来，生怕李玲后悔了。　　崔楚依拿了衣服和李玲讲好下次送绣品过来，王素娟又扯了几尺藏青色的棉布回去给崔子俭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