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几天,最是畅快而恣意。
前世今生,凤鸣笙从没有那样潇洒而自由的时刻。
他们游过山,也玩过水。
他们曾趁着夜色爬了半宿的山,只为了坐在山顶看天边的第一缕霞光也曾在天色蒙蒙时于荷花池里穿舟而行,只为了采摘最新鲜的那一颗莲蓬。
他们行过侠,也仗过义。
他们曾当街教训过逞凶行恶的地痞流氓,也曾抓过飞檐走壁顺手牵羊的小偷。
不再有身份的负累,自然也不会有仗势欺人的嫌疑,不过飘然而来,随风而去。
他们等过人,也爬过窗。
他们曾在临街的客栈大堂一等半个时辰,只为了听说书先生说一段书也曾在夕阳西下时悄悄爬过花魁的窗,只为听她临上妆前唱一曲清丽却哀婉的歌。
他们放过歌,也拼过酒。
他们曾在山间趁兴跑马,放声歌唱,欢悦的笑声布满了整个山谷也曾一气点了十八坛酒,互相比拼着往肚子里灌,最终酒气熏熏,却是相携而行。
他们曾花钱如流水,也曾有过连面都舍不得点一碗,只敢啃着烧饼,全靠着云沉摆摊算卦过日子的时候。
他们曾高床软枕,也曾露宿山间。
……
那样的日子结束在前往虞城的那一刻。
天不过刚亮,他们如寻常百姓一般,排队等在城门口,等着城门守卫给他们开城门,验好身份文牒后放他们进去。
守卫守时的很,寅时初刻一到,就打着哈欠开了城门。
凤鸣笙很有耐心的排着队等。
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凤鸣笙刚过城门不久,正侧头准备同燕云沉说话。
她还未反应过来,跟在身后的挽香立刻上前了两步,急切道:“少爷,小心。”
经过这几天,他们已能极自然的唤她少爷,不会再错唤成小姐了。
晚枫也靠她近了些,这时正凝眸看向城门口,沉声道:“少爷,城门外有马蹄声,密集又急切,有什么不对劲。”
“我觉得有杀……”晚枫话未说完,已飞快朝挽香道,“走。”
被挽香抱着飞快往前掠的时候,凤鸣笙抬眼去看燕云沉。
他没有动。
在晚枫、挽香护着自己飞快往前走的时候,在周围一同入城的村民惊讶的情绪下,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儿,凝眸看向城门口。
纵然因为被抱着飞掠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凤鸣笙知道,他没有再笑。
她看着他,忽然下了决定:“停。”
纵然奇怪,纵然疑惑,可晚枫和挽香都是太过合格的护卫,说停就停,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小心的警戒着周围。
停下来终于看的清晰。
不过几步的距离,燕云沉定定的看着城门口,看着那里忽然就马蹄奔袭,看着那里喊杀成一团,看着那里转瞬染了刀光血色。
而纵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只是那样沉静的看着,既不惊讶,也不离开,更不去参与。
他只是那样看着,好似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那样的云沉,实在太过陌生。
凤鸣笙低喊:“云沉。”
燕云沉应声抬头,仍旧是爽朗自然的笑,朝她的方向飞速掠过去,语气却仍旧是不慌不忙:“阿音,跟我走。”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已经到了凤鸣笙的身前。
他似乎对虞城的路极熟,带着凤鸣笙三人飞快的穿街过巷飞檐走壁,经过其中一座高楼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雕的精致的朱红飞檐下,凝神看着远方,脸上仍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阿音,你看。”
屋檐滑而陡峭,凤鸣笙站立不稳,便仍由挽香抱着。
她沿着燕云沉的视线看过去,远方红日刚刚升起,霞光染满了半边天。可霞光之下,却是城里的守卫在和城外来的不明身份的人提刀厮杀,时不时有无辜的百姓被卷入,莫名其妙失了性命。
隔得远了,听不清撕心裂肺的喊声,却看得见地上越来越多再不会动的尸体和蔓延一地的血。
这场面太残忍。
凤鸣笙偏过头,看向燕云沉,想起那时他看着城门时凝下的眼眸:“云沉,你带我来虞城,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
燕云沉没有回答,而是道:“阿音,你再看看。”
说这话时,他仍是凝眸看着厮杀的方向,眼里的湖光山色早化成了一团晕染不开的墨色。
凤鸣笙便仍是看过去。
血色刺眼,她强逼着自己看过去,看着看着,就觉出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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