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似乎真的打算把她吊死在这一排排灵位之前,从把她吊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放她回去过,早中晚三顿饭也只有徐管事偶尔来给她喂点儿水和吃食。 她浑浑噩噩的度日,都不知道自己被挂在这儿到底有几天了,手腕早就磨破了皮,麻绳被血浸成了暗红色,身上的伤口没有好好的处理,有些已经化脓和衣服绞在一起,疼的已经有些麻木了。 程峰挂这么个挂件,也不怕睡着了莫名死亡,要不是她还不想同归于尽,恐怕他已经死了千千万万次了。 她一直被挂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飘荡,为了减轻对手腕造成的伤害,只要程峰不在,她都尽量用手抓着绳子,精神头好些的时候也用腿挂在房梁上休息一会儿。 眼下程峰已经去了宫里,徐管事端着一碗粥进来给她喝,程峰对她颇有防备之心,门口还守着两个侍卫,徐管事用身体挡着侍卫的视线,从粥底舀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肉喂到了她嘴里。 她也不管能不能嚼的动,猛的张大嘴把肉含进了嘴里艰难的嚼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等她嚼完,徐管事才又一勺一勺的喂给她粥喝。 “徐管事,一碗粥还没吃完?”门口的侍卫往里面张望了几眼,因为程峰从不准男人随意进卧房,所以他们也没敢直接进来察看。 “吃完了。”她回了一句,转身瞟了一眼侍卫,然后飞快的踮脚给她手里递了一个东西。 李长乐飞快的握住了它,然后手心一阵疼,她被扎破了皮,徐管事递给她的是一截薄薄的刀片。 门关上之后,她用了不小的才撑着自己坐到了房梁上,没有多加思索,她立马就开始割起了手上的麻绳。 割断麻绳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回到地面上并没有准备逃走而是去了程峰的书房里。 书房里的摆设一目了然,她很快就翻找完了一遍,然后慢悠悠的又把自己挂了回去。 她不想连累徐管事,已经处理掉了刀片,因此给自己绑得很松,只要用巧劲轻轻一挣双手就能自由。 她现在太虚弱了,带着证据也跑不掉,除了把自己挂回去之外别无选择。 京城另一边,镇国侯府。 李忠毅抱着自己的头盔,脊背僵硬的站在后院里一座小小的衣冠冢面前,为了不让卫国皇子之间疑似自相残杀的消息传出去,镇国侯府甚至没能把这座小小的衣冠冢移到家族坟场里去。 他的背后站着李亦寻,再其后是一小队士兵,他等不及皇帝的旨意,在城郊十里的空地上没有做停留直接便回了家。 家里的人都已经振作起来了,镇国侯府仿佛没有人相信李长乐已经死了,这一座小小的衣冠冢被立在这里,也鲜少有人来祭拜。 苏柳十年之内就经历了两次失去女儿的痛苦,第一次找了回来,这一次却还杳无音讯,她心里郁结,已经卧病在床快一个月了。 后院里只有浅浅的风声,红色的盔缨迎风招展,李忠毅转身对着自己的儿子道:“亦寻,你可信你妹妹就这么没了?” “毛毛聪明,自保能力远高于一般小孩。”李亦寻愣愣的盯着衣冠冢,“毛毛不会死的。” “都怪为父长年戍边,没能好好保护毛毛,才让她一而再的落入坏人手里。”李忠毅突然老泪纵横,无声的哭了出来,“是爹爹对不起毛毛。” 她第一次被绑架,就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在边关惹了情债,虽然他和那女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但她仍然觉得自己抛弃了她,多年之后上门讨债。 而这一次,都怪他在站了太子的队。 “父亲。”李亦寻本来就是勉强憋着,他这一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什么!”院门口,老夫人拿拐杖重重的敲了几下地,“毛毛尚且生死不明,你们不去找人,哭什么!” “母亲。”李忠毅抹了眼泪。 不过是大半个月的光景,老夫人似乎就又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细纹一直入了花白的鬓角。 从边关回来的两人被她这么一吼,都像是醒了过来,不在消沉转而投入了李长乐的寻找当中。 当天下午便有消息从宫里传来,李亦楼急急忙忙带到了苏柳的院子里,惊喜道:“母亲,有毛毛的消息了。” 苏柳从病榻上睁开了眼睛,然而甫一睁眼泪水就流了下来,“毛毛在何处?” “建安王派了人跟踪东宫皇妃那边的人,找到了一座宅院,毛毛很有可能就被关押在里面。”他拿着纸条,手有些颤抖,“毛毛可能就要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李忠毅和李亦寻便推门进来了,苏柳目光如炬的盯着门口的人,“侯爷,毛毛就要回来了。” 说罢,她扑在几步上前的李忠毅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当天下午,建安王低调的从后门进了镇国侯府,自从李长乐出事之后,侯府的众人都不太待见他了,但他时刻不停地寻找李长乐的下落,这让他们也消了气,对他也不在敌视了。 “侯爷,老夫人。”他进了镇国侯的书房,对房里的两位长辈行了礼才又对同辈的两人道:“大哥,二哥。” 李亦楼比他还要小一岁,没有应声,李亦寻倒是冲他点了点头。 “你找到毛毛的下落了?”老夫人开口,语带沧桑。 “是的。”叶珏回答:“我派人暗中跟踪了秦怡的家里人和心腹,发现有个太监并不住宫里,在外建了府宅,那宅子不仅地方隐蔽而且外墙修建的非常高,雁南进去大致的搜索了一下,里面有孩子的哭声。” “今晚就动手吧。”李亦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再晚一些要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或许会转移也说不定。” 叶珏沉吟了片刻,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会让雁南在潜进去再确定一下,晚上带人过来和你们汇合。” 李忠毅点头,“人手可以从镇国侯府带,皇后娘娘从宫里派人恐会引起对方警惕。” 皇子在京不得私养亲兵,叶珏到如今除了雁南也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侍卫,还不如带侯府后院的江湖人士。 叶珏离开不一会,李亦寻便去了后院整顿人马,后院的人都以徐渊为首,他们早已经听闻前院的时,此时一个个摩拳擦掌的。 李亦寻来后院看到这个景象,别的没说,只抱拳道:“今夜,万事拜托各位了!” “大少爷无需客气,侯爷对我等有恩,小姐我们也喜欢,大家都是自愿出一份力。”徐渊也对李亦寻抱拳回了一礼。 后院里士气高昂,前院却显得阴云密布。 雷拓回来了,得知李长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吵吵嚷嚷的要去找叶珏算账,整张脸黑的像是要滴出墨来,好在秀儿和他比较熟络,在一旁劝了一会儿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堂屋里坐着李忠毅,老夫人还有雷拓三人,他们三个算的上是旧相识,雷拓和老夫人是一辈人,当年还指导过李忠毅的武学,因此起初听闻李长乐拜师在雷拓名下,老夫人倒也心安,并没有过问。 而李忠毅是在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已经跟着雷拓习武好几年了这个事实,他常在边关,家里的书信来往大多讲的都是家国天下的大事,并不太提及家长里短。 一来这些事没有国事重要,二来也是怕说的太多会更让人想念家里。 “雷老还请心安,今夜就在侯府等候消息吧。”李忠毅叹了口气,“今夜的事就交给小辈们。” “叶珏那个家伙能做好什么!”雷拓冷哼一声,本来就看不惯叶珏那一脸冷淡的模样,现在更是对他不屑起来,“老头才离开几天,他就把徒弟给我弄没了。” “建安王毕竟还年少,没有考虑到那么周到也正常。”老夫人掩嘴低低的咳嗽了两声,“他这些日子为了找毛毛也是尽心竭力,不眠不休,算得上情深义重了,不怪他。” “你倒是胸怀宽广。”雷拓低喃了一句,“那就这么着吧。” 他说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老夫人看着他离开,然后挥手示意李忠毅扶她走走。 “忠毅。”她一边走一边道:“毛毛这次的灾祸从何而来你心里要有数,镇国侯府向来只为明主不为小人,你今后要怎么做,心里得有个数。” “是的,母亲。”李忠毅回答。 天气阴沉而闷热,隐约有些下雨的征兆,他扶着老夫人穿过门廊进了前院最里面的院子,这是老夫人住的地方,大门右手边有一个小佛堂。 “拜一拜吧。”她对李忠毅道:“希望今夜万事顺利。” 卧病在床的苏柳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她神色憔悴,被李亦楼扶着也显得脚步不稳,像是河里没有依靠的一叶浮萍。 问了下人,听说李忠毅和老夫人到了这个院子,她就猜想两人应该是来了佛堂,因此才让李亦楼扶了过来。 “老爷,母亲。”她向两人行了礼。 “你过来了也好。”老夫人怜惜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和忠毅一起拜一拜吧,早点儿好起来,毛毛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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