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余晓生

在繁华昌盛，飞剑横行的城中城门口，汗流浃背的三人神情各异。　　　　鸡飞狗跳已经不足以形容城中的混乱了，打架斗殴随处可见。随便拉住街上一个小商贩，都有可能是大隐于市的世外高人。　　　　城中城就是一个如此神奇外加诡异的地方，妖娆曾不止一次怀疑城主的脑子到底有没有病。　　　　说有病吧，听闻，自余晓生上位以来，城中城从未发生过命案。说没病吧，哪个心大的人能容忍自己的城乱成这个模样？　　　　偷鸡摸狗都不算什么，城中城的作风都是明抢豪夺。　　　　他们的口号是，只有打不过的大能，没有抢不来的宝贝。　　　　思想小小的斗争了一番，妖娆沉着脸再三问道:“你确定我们非要在这安身？”　　　　不知又从哪儿摸来一把扇子的长安恰意的摇着扇子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弄清你为什么被无追着抽之前，我们只能在城中城藏着了。鱼龙混杂，也能混肴视听不是么。”　　　　妖娆深以为然:“有道理，再加上小牙儿现在这状态，我们也走不远。”　　　　长安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突兀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不会想把他也带在身边吧？”　　　　妖娆斜眼道:“不然呢？反正已经捡了一个萝卜头了，就当捡一送一咯。”　　　　彼时，得知自己已经被人划为麾下萝卜头后，长安一脸懵，他怎么就成了被捡的那个了？随后他又自己反省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发现自己还真是被使唤的得心应手……说是被捡来的，好像也没啥毛病哈。　　　　再反观另一个，黄尧一脸失魂落魄，郁郁寡欢，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　　　　妖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就算天地真的崩塌了，只要人还活着，就必须强打起精神来，别忘了，最爱你的人一定不希望你过的浑浑噩噩。”　　　　黄尧恍若未知的点着头，就在妖娆暗自叹气时，只见那萝卜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搭上黄尧的另一个肩夸夸其谈道:“如果这个坎你真过不去，想自我了断也没人拦你。”　　　　妖娆狞笑着抬起半张脸，阴森森地凝视着对方。　　　　“听说……水煮萝卜味道很不错的。”　　　　长安当即抱头鼠窜，大声求饶。　　　　“姑奶奶我错了，求不煮！”　　　　既然要在城中城安顿，那么住处就成了三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长安毛遂自荐，转身就不知跑哪个旮旯里去了。　　　　烈阳高照，黄尧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昨晚看见的那一幕，他永生难忘，似是对天发誓，又似是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总有一日，我要成为名扬四海，威震八荒的大妖，为阿婆报仇雪恨。”　　　　妖娆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同情道:“醒醒吧，白日做梦也得有个度。”　　　　黄尧拼命地摇头，郑重其事道:“总有一日我会做到的，十年不行就百年，百年不行就千年，反正我们做妖的，只要发狠心修炼，总有一日可以升华为大妖！”　　　　这痴心妄想的有点儿厉害啊，静静地沉思片刻，妖娆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劝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根，也许千年它才能修得人形，你不过百年修行便能抵上人家千年苦修，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俗话说得好么，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一只黄鼠狼，别老想着跟王八比命长。那能比么？”　　　　黄尧怔了一怔，突然两眼发红地看向她道:“连你也不相信我？”　　　　妖娆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长安，人模狗样地摇着扇子‘啧啧’了两声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纵观妖界史书，也没见哪只黄鼠狼能修炼成大妖的。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妖，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切莫大白天的，就和周公下棋去了。”　　　　黄尧这就不说话了，被打击的如遭晴天霹雳。　　　　妖娆也没有法，她不能盲目的去给他自信。就算是妖，寿命也是有限的，将有限的寿命投到那虚无缥缈的‘复仇’中，她确实不看好。　　　　更何况，线索千丝万缕，萝卜头可能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说。他们唯一得到的，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只有那块破布，上面还画着一些她们根本看不懂的字符。　　　　在这一点上，妖娆和长安的看法出奇的一致，先把黄尧看好别做傻事就成，别的，来日方长。　　　　长安的交际能力毋庸置疑，几句话的功夫就找到了新的住所。　　　　东家是个神情冷漠，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这姑娘怀抱着剑片刻不离手，领路时也是目不斜视，一派正统作风。她将人带到了一处静谧无声的小院里，院子虽小，但生活用具一应俱全。除去和灶房连通的柴房外，还有三间房，刚好够用。　　　　虽位处偏僻，但在这杂乱无章的城中城里，难得是个清净地。妖娆对此很是满意，连带着对这冷漠清高的东家心生好感。　　　　东家开的价出奇的底，只是不论长安巧舌生花说的如何动人好听，对方坚持只租不卖，却也不管他们租多久，只说一年一结房钱，爱住多久住多久。　　　　谈拢了后，对于他们三人当天就领包入住，东家也不管，拿了订金留下了姓名，再告诉长安去哪儿能找到她后就走了。　　　　“叮当，这名字……”长安喃喃低语着，还没来得及细想，脑袋就被块小石子招呼了。一回头，果不其然看见那丫头一脸不耐的把手里的石头对着他比划。唯恐头上再遭一击，他连忙屁颠屁颠跑过去静候吩咐。　　　　妖娆眯着眼，一脸高深莫测道:“怎么，你对人家的名字很有意见？”　　　　他惊恐地退后两步道:“这么远你都能听见？”　　　　“我属顺风耳的你不知道吗？”妖娆似笑非笑，长安却不敢马虎，这姑奶奶这样笑起来的样子真是令人瘆得慌，吓得他急忙摆正态度严肃着脸道:“我观那姑娘命格硬，却取了这么个小巧玲珑的名字，恐是压不住那命格。”　　　　“呦，你还会看命？”妖娆一脸不相信，继而伸出手来，道:“那你给我看看呗，我看你能看出个什么来。”　　　　长安立即嬉皮笑脸道:“您这命哪儿还用看？保管是大富大贵的命，将来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妖娆淡定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萝卜头不仅嘴欠，还鬼话连篇。　　　　不管怎么说，三人就这样在城中城安顿下来了。各怀目的，各有心事。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杂音。长安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往院子里瞅了一眼后，立刻飞奔进了妖娆的房间背起人就跑。　　　　彼时，刚睡醒的妖娆还处于浑噩状态，清晨的凉风吹过，冻的她打了个喷嚏，人彻底清醒了。待看清院里的架势后，长安的脚步戛然而止，被人强行拉背上去的妖娆半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院内一干人冷声道:“你们，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穿着一致黑底子红外褂衣服的人装作没听见似的，该干嘛还是在干嘛，‘乒里乓啷’地放下了满院子半人高的红木箱后，立刻原地挺直腰板站立。　　　　一位眉目如画，星眸皓齿，宛如从画中走出的少年从院外走了进来。他和颜悦色地指着地上的红木箱对着二人道:“扶贫济困，人人有责，还望二位笑纳。”　　　　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妖娆趴长安的背上小声嘀咕道:“我能揍他不？”　　　　长安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了个透，随后摇头小声道:“姑奶奶，这个人衣着不凡，眉目间贵气逼人啊，恐是轻易动不得。但——确实挺欠揍的。”　　　　那少年起先是一怔，随后面色不改的笑道:“二位其实可以……再小声点。你们看我真诚的眼睛，我真的是好人。”　　　　长安沉默片刻，随后说:“坏人都长了一副好人脸，况且，没有哪个好人会说自己是好人。”　　　　对方被哽的没话说，又听妖娆默默补充了一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旁站着的人脸全都黑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先起哄喊了句:“城主，忍无可忍啊，揍一顿再说吧！”　　　　满院子的练家子谁听不到那两人的窃窃私语？有了个起头的，顿时，院子里跟炸开锅一样，纷纷揭竿而起。　　　　好像捅马蜂窝了，妖娆和长安默默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二人瞬间达成了共识。　　　　想了想，妖娆诚恳抬头道:“城主好，城主辛苦了。”　　　　长安更直接，立马换了一副体贴入微的笑容道:“原来是我们城主大人啊，站外面多累啊，来来来里面请。”说完就拉着人，把人硬往里面拽。　　　　满院子的武夫大眼瞪小眼，对这二人变脸的速度叹为观止。见自家城主一副无语的样子被人‘请’进了屋，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只一息时间，满院子的人即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人请进去，还恭恭敬敬的上了茶，余晓生的心情啊，顿时微妙起来。　　　　妖娆最先发现对方的变化，却也识趣的没说。屋里三个人大眼瞪着小眼，最终还是余晓生率先投降，受不了两个人‘探究’的视线，那已经不算是视线了，明晃晃的眼刀子好么！　　　　三人心照不宣的抿了一口茶，余晓生道:“二位初来乍到，想来对我城中城的作风还不甚了解，不过来日方长嘛，只要大家住的开心，那我余某便开心。今日来访，余某只为给新朋友带些礼物，既然二位已经笑纳了，那我便不久留了。只多唠叨一句，若是在城里遇见了麻烦，尽管找余某出面便是，大家朋友一场，不必客气。”　　　　说罢还真起身拱了拱手往外走了，走到门口时还连忙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二位止步，不用多送，余某先行告辞。”　　　　说的好像谁动了一样。　　　　坐椅子上的二人互视片刻，齐齐开口道:“有病。”　　　　不管余晓生这次来访到底是为了警告他们，这城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还是只是纯粹的套套近乎，好吧，第二项根本不可能。　　　　他们正式入住了鸡飞狗跳的城中城，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认识了一群鸡飞狗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