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宫择杨的电话就燥响,一看是胡妞儿的号,宫择杨当即摁断,反手把枕头捂在头上,继续睡。    很快第二遍铃声响起,宫择杨看都没看,摁断后关机,继续睡。    然后座机就响了,宫择杨装赖,死不接。    秀才实在被吵得头大了,接起来,一听不是胡妞儿的声音,问是谁?说是高原。    问高原找谁,高原说找宫择杨。    高原主动找宫择杨,说有事要问。    高原不是本班同学,仅有的面缘,是在大专业课上,高原站起来回答问题时,宫择杨在两米开外的距离端倪过人家的侧影,还有背影。    还有,宫择杨知道她和方文娟是一个宿舍的,好像也不是一个班,是班三的吧,仅此而已。    但宫择杨对高原的名字是有熟识度的,可以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宫择杨麻溜穿上了衣服,高原已经等在楼下。    宫择杨和高原不熟络,高原本身性情矜持,不张牙舞爪,属于那种有空间的女孩,所以两个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宫择杨有些拘谨。    高原也有些许放不开,但大气的人就显得坦荡,高原故意拉家常似得说了些教授的趣事,气氛缓和了一些。    这个时候,高原撅了撅嘴,欲言又止,最后像下了决心似的,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别人说——”,说到这儿,话又停了,犹豫。    宫择杨示意:“别当我外人,直说。”     高原说:“我们寝室这两天,怪怪的!”     宫择杨:“怪怪的?!”     高原:“有人说闹鬼!”     宫择杨:“谁说的?!”     高原:“反正有人亲眼看见了。”     宫择杨:“欧阳淼淼?!”     高原没理会宫择杨的言外之意,而是很正经地说:“要说被吓,真正被吓住的人其实是我!”     宫择杨第一反应,想到了胡妞儿。     高原问:“你不信?!”     宫择杨:“肯定不信呀,恶作剧吧?!”     高原没应声。     宫择杨:“什么神啊鬼地,还大学生呢,唯物论白学啦?!”     高原搓着两手,一脸不安,试探着说:“你知道,胡妞儿住在我们寝室!”     宫择杨住脚,凝神问:“怎么啦?!”     高原:“她翻我相册!”     宫择杨泄气:“就这个?!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出格的鬼把戏哪!”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高原摇头,继续说:“她翻过之后,我的相册里少了一张照片!”     “啊?!”宫择杨不可思议,问:“你说胡妞儿偷你照片?!”     “是张合影!”高原又开始搓手,唇色发白,说:“有一个男同学,我,还有一个女同学,三个人的合影!”顿了顿,补充说:“照片上的那女同学,一年前出车祸,死了!”,    高原不自觉地抓紧了宫择杨的袖口,说:“昨天半夜,欧阳淼淼听着流水哗啦啦的声音,以为谁懒得上厕所在寝室小便呢,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你猜她看到什么?!”     宫择杨也有点毛了,学高原搓手,问:“什么?!”     高原:“胡妞儿往暖水袋里加热水,然后撩开欧阳淼淼被子,给欧阳淼淼放了进去!”     宫择杨惊叫:“胡妞儿烫欧阳淼淼?!”     “不像,应该不是!”高原澄清,“这不是重点,我说的是——哎呀,我怎么说呢!——我怕我说了你不信,还笑话我神神叨叨的!”     宫择杨:“我就是个神道的人,你直着说吧,没事!”     高原:“半夜,胡妞儿不开灯,就着月色往暖水袋里倒水,然后摸黑走到欧阳淼淼跟前,你知道欧阳淼淼吓得——,胡妞儿撩起欧阳淼淼的被子,放好热水袋,又给欧阳淼淼掖好——”    宫择杨打断:“你们闹误会了,我敢百分百保证胡妞儿是给欧阳淼淼暖被窝呢,这是好心呀,这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是好心,为什么欧阳淼淼叫一声,胡妞儿撒腿就往门外跑了?!”     “往门外跑了?”     “你听我说完,欧阳淼淼眼睁睁看着胡妞儿冲门跑了,我也真真实实地听到了关门的哐当声,可我们开灯后,胡妞儿又在床上!”     宫择杨眨巴眼,就跟听神话故事一样,还干笑了一声。     “你别不信,真的,真的!我被吓到了!你不明白!”高原音质陡然高了三度,显得很激动,全身瑟瑟,说:“这些怪事撇一边,这也不是我说的重点,我说的重点是——,真正让我心里怵的是——,怎么说呢我?!我怵的其实不是胡妞儿,而是,而是——”    宫择杨着急:“而是什么?”     高原没说出来。    正当高原下了决心要对宫择杨和盘托出的时候,欧阳淼淼一阵风似得刮过来了,硬生生立在宫择杨和高原跟前,两手交叉在胸前,做了个要听的姿态,神色却是心不在焉的。     欧阳淼淼有理由心不在焉。从昨晚上被惊醒,到现在,欧阳淼淼没合一下眼。    终于熬到天亮后,欧阳淼淼没有大张旗鼓地述说,也没告状,甚至没和胡妞儿据理力争一句话,而是第一时间蹿到了男生楼下边找小武,上来就问小武是不是童子身。     小武属欧阳淼淼的骨灰级追求者,迷恋欧阳淼淼到五迷三道的地步,点着头回:“我不是!”,又补答:“我有经验!”。    欧阳淼淼恼凶成怒地明说来意:“我找童子尿!”,欧阳淼淼说:“我要用童子尿浇一个人,她身上有邪气。”     这事儿说着荒唐,咋一听,也挺荒谬。     欧阳淼淼却深信不疑。就跟欧阳淼淼在梦靥时候,必找一把铁质的器具掖到枕头底下,有点迷信的说头,但屡见奇效。     小武起先根本不认同,架不住欧阳淼淼头头是道的说,也架不住欧阳淼淼泪眼汪汪的求,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应承了,并且把浇胡妞儿的活儿也一勇当先地包揽了。     这会儿,食堂里,小武拎着装童子尿的冰红茶紧张兮兮地出现了,悄模悄样接近胡妞儿,装作若无其事,准备当机立断地,一泼!     这会儿,杵在高原和宫择杨之间的欧阳淼淼当然是心不在焉的。    欧阳淼淼幅度很夸张地颠着脚,时不时地朝食堂方向瞭一眼。    这离食堂不远,也就二十来米。     宫择杨不爽了,说:“瞅什么呢?!饿了就进去啊!”    欧阳淼淼又不自觉地瞅了一眼,毛里毛糙的,突然掉头问宫择杨:“刚才我看见胡妞儿和于君一块儿进去了,胡妞儿怎么能和于君搭上话呢?!”。    站在一旁的高原表情明显一愣,欧阳淼淼极不平衡地说:“还挺熟似得!”。    宫择杨笑,调侃一句:“胡妞儿长能耐了,居然能让某些女的吃醋!”    欧阳淼淼扬长脖子又朝食堂观望一气,然后回头瞪宫择杨,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待见胡妞儿,就以为别的男的也待见胡妞儿?!”     宫择杨:“说什么呢?!”     欧阳淼淼不说了,凝神翘望食堂的出口,见撩开绿棉门帘奔出来的那个人是小武,欧阳淼淼为之一振,拍屁股走人。     现在又剩宫择杨和高原了。    宫择杨咳嗽一声,又冲高原笑一下,有意把剩话就是刚才戛然而止的谈话接回来,高原却有了异样的情绪,明显感觉高原踌躇了又踌躇,最后到嘴边的话硬咽了下去,结束说:“改天再聊吧!”,宫择杨应声:“随你。”     临告别的时候,高原带了一句:“你和胡妞儿打小就认识?!”,宫择杨回:“啊。”    高原顺着问:“她亲妈亲爸你认识吗?!”,宫择杨想都没想,回:“啊!”。    高原还想问什么,稍顾忌一下,住口了,宫择杨问:“怎么了?”,高原明显牵强,回:“没事儿。”     高原没进食堂,绕道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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