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第二天一早，汤浩然捧着日程表去敲秦岸的门时，他已经穿戴好了。　　　　“董事长，Kita国际中国总部的VP田狰……”　　　　秦岸摆摆手：“去公司。”　　　　汤浩然：“可是前几天已经跟田总约好了。”　　　　“推掉。”　　　　“……是。”　　　　车子还没到公司，远远的，汤浩然便见到马路对面的灯柱上倚着一个女人，姿势跟昨天一模一样。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旁边的秦岸，后者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幕。　　　　汤浩然心想，装，你继续装！　　　　秦岸一整天的日程全部被清空，汤浩然每次望过去，都见到他站在窗边，目光正对着对面的马路，什么都没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今天天气不好，十点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汤浩然偷偷绕到另一边的窗户前，探身望了望，苏茵还在那里，一直低着头，也没打伞，任自己被雨淋着。　　　　再看秦岸时，只见他侧影挺拔，整个人静默如雕塑，指尖却闪着一点猩红，成为灰暗天色中唯一的亮点。汤浩然一愣，他从十年前就开始跟着秦岸，其中有六年半的时间几乎天天在他身边，这还是第二次见到他抽烟。第一次是他结婚的前一天，“单身之夜”的时候。　　　　也是在那天晚上，他才知道，原来叱咤风云的商界哈迪斯，也是会紧张的。　　　　只因，那个人是苏茵。　　　　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虽不怎么大，但一直淋着也会逐渐湿遍全身。汤浩然几次想偷偷找人给苏茵送伞，可又想起秦岸那句“再多管闲事就滚回美国去”，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所谓伴君如伴虎，董事长的特助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中午苏茵没走，秦岸也没去吃饭，两人隔着一扇窗户和漫天的雨帘，默默地对峙着。就在汤浩然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天长地久地耗下去时，秦岸突然唤他：“Ivan。”　　　　他赶紧走上前去：“董事长？”　　　　秦岸冲街对面抬抬下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汤浩然往外一看，苏茵还在原地，几个人围着她，男女都有，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他不敢耽误，赶紧飞奔下楼，叫了几个保安一道过去。　　　　刚一靠近，便听到一个女人在污言秽语地咒骂，汤浩然皱眉走过去，那女人忽然扬起巴掌，想要掌掴苏茵。他大惊，立刻伸手阻止，堪堪在巴掌触及苏茵的脸颊时，将女人的手抓住了。　　　　女人挣了挣，没挣开，转头骂汤浩然：“你是哪里来的野男人，要替这个贱人出头？”　　　　汤浩然手一扬，将她推得后退了好几步，心想，你就庆幸来的是我吧，要是董事长，别说你，估计你们全小区都得玩完！　　　　他上前护住苏茵，对保安道：“把这些人全部给我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那群人顿时开始骂骂咧咧，汤浩然也不去理，反正有保安收拾他们。他低声对苏茵道：“苏小姐，先过去避一避雨吧？”　　　　苏茵看了看他，轻声道：“好。”　　　　他脱下外套，撑在苏茵头上，为她挡着雨，两人一起来到了公司大厅。前台小姐自然认得他这个特助，赶紧找了两条干毛巾递给他们。　　　　汤浩然估摸着Boss的意思应该是要见苏茵了，不过为了稳妥，还是趁着苏茵擦头发，偷偷打了个电话请示：“董事长，要带苏小姐上去吗？”　　　　电话那端久久都没有回应，就在汤浩然以为自己又多事的时候，秦岸总算出声，声音淡淡的：“嗯。”　　　　他松了口气，收起手机，转头对苏茵道：“苏小姐，董事长要见你。”　　　　苏茵点点头，放下毛巾，跟他一起从专用电梯上去。　　　　等他们到达总裁办公室，秦岸正神色淡漠地坐在老板椅上看文件，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也没抬起头来。汤浩然看了看浑身湿答答的苏茵，说了声：“董事长，苏小姐来了。”便退了出去。　　　　其实刚才他有犹豫过是否要带苏茵去收拾一下，至少用吹风机把身上的衣服吹干，可是转念又想，她淋了这大半天的雨，不就是为了让秦岸心疼吗？越是楚楚可怜，越是容易达到目的，于是也就罢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秦苏二人。苏茵拧了拧身上的水渍，走到离秦岸两米远的地方，叫道：“秦先生。”　　　　早在汤浩然下楼的时候，秦岸就将屋里的空调打开了，此时已经满室温暖。他的目光离开手中的文件，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衣服皱巴巴地贴着身子，半干的长发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眉目低垂。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最明显的便是那长长的睫毛，即使不用睫毛膏，也又浓又密，此时上面还沾着几滴细小的雨珠，晶莹透亮。　　　　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大眼因此显得有些晦暗。秦岸思绪飘远，回想她在自己身边时，那双美目是什么样的呢？　　　　眸子黑如点漆，水汪汪的，总是盈盈带着笑，仿佛盛满了星光。　　　　可是如今，那双眼失了神，人也瘦了好些，湿衣服竟能勾勒出锁骨的形状来。肤色也不再是过去瓷器般的白皙，而是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这几年她应该过得不好——至少没有跟他在一起时过得好，这个认知让秦岸的心底涌起一股隐秘的快乐来。　　　　“秦先生，我是来赔罪的。”苏茵再次开口。　　　　秦岸将那点莫可名状的心思收了起来，面上仍旧冷冷的：“你明知我不会接受，又何必来自讨苦吃？”　　　　“秦先生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人。”　　　　“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的恳求，就给盛达机会。”　　　　桌上的电话响起，秦岸接了起来，是秘书打来的：“董事长，梁秋雅小姐求见。”　　　　梁秋雅是IC旗下星渔娱乐的当家花旦，曾拿下国内金像、金马、金鸡奖大满贯，用大红大紫来形容也不足为过。当然，要见IC的董事长，她的份量还是轻了些，秘书只是循例告知汤浩然罢了，谁知汤浩然却让她直接请示秦岸。　　　　而秦岸竟然说：“让她进来吧。”　　　　梁秋雅大概是星渔的艺人中，第一个见到董事长本尊的人，连她自己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意外，进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苏茵仍旧站在原地，神色寡淡，目光落在窗外，并没有焦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梁秋雅虽然对这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十分好奇，但不敢在秦岸面前造次，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到秦岸面前，规规矩矩地叫道：“秦董。”　　　　秦岸点头：“过来。”　　　　见他指的是自己身旁的位置，梁秋雅大喜，赶紧走过去。　　　　苏茵的目光沉了沉，从窗外移到了办公桌后。梁秋雅和秦岸靠得有些近，后者微微蹙眉，却并没有阻止，说话的声音也不如平时面对下属时那般冷淡，硬生生地加了些温度在里面，那种刻意梁秋雅听不出来，可苏茵能。　　　　这几天身体不适，又淋了许久的雨，加上一直没有进食，她的脑袋一阵阵发晕。再看了眼前的两人一眼，她勾勾唇角，没再死撑，放心地倒了下去。　　　　梁秋雅正心如鹿撞地听秦岸讲话，突然见他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身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到那个虚弱的女人直直往地上摔去，接着砰的一声，倒在地毯上。　　　　“秦董……”梁秋雅惶惑地叫道。　　　　“出去。”秦岸的声音很冷。　　　　“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柔和，梁秋雅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往门外走去。回手关门的时候，发现秦岸已经将苏茵抱了起来。　　　　五分钟后，秦岸的车驶出地下车库，同时汤浩然接到了他的电话：“通知Dr.Coo到我的房间。另外，帮我准备姜糖水和一些女人的物品。”　　　　姜糖水汤浩然能理解，某人淋了雨嘛，可是——　　　　“女人的物品？”　　　　“对，有翅膀的那种。”秦岸挂了电话。　　　　汤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