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顾斯年果然在第二学期结束前入了党，同时也荣升为学生会外联部部长，夏曦在顾斯年的影响下，也向组织提交了入党申请书，正式列为预备党员名单，成为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　　　　顾家也搬进了新家，顾妈妈还特意给夏曦预留了一个房间，两人的关系现在过了明路，基本定下来了，顾家有什么家庭活动也会叫上她。夏曦这学期一半时间在寝室睡，一半时间在自家院子，偶尔也会去顾斯年家看看长辈。　　　　入冬后，秦进和唐蜜两人将自家的院子里闲置的房间改成了温室来种菜，冬天的京城，可供选择的蔬菜品种十分有限，冬天三到四个月里，基本上都是靠白菜、萝卜、土豆、咸菜和腊八蒜这几样度日。　　　　唐蜜是有温室种菜的经验的，又找了相关温室种菜的书籍来看，菜也是种得有模有样。两人购买了一些菌种，用来种平菇，又通过秦进找关系，买进了好些绿豆和黄豆来发豆芽菜，此外还种了小白菜、韭菜、蒜苗等绿叶菜。　　　　等第一批菜长成时，两人在一个周末的清早，运去菜市场门外卖了，一大车水灵灵的蔬菜，几乎是被市民一抢而光，价钱也比平常的价格贵上两倍，这样还是供不应求，不少没买着的市民还问，“明天还在这里卖菜吗？”　　　　“明天不来了，没空，只周末早上卖一遭！您下次赶早呢！”秦进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笑容，一旁同样两颊冻得通红的唐蜜正忙着将装钱的布袋扎好。　　　　两人回到家，迫不及待的将布袋里的钱清点了一下，呵呵，好家伙，一车菜就卖了106块钱，种菜的成本除了两人的人工，主要就是保持温室温度烧的炭钱和柴火钱了，就是这些钱也不超过30块，比夏天卖两大车菜的利润还高。　　　　等一个星期，家里的菜就又能长一波，到时候周末再去卖一趟，既不耽误学习，也赚了钱。因为房子就在大学附近，每天两人都可以回家照料一下，很是方便。　　　　放寒假后，夏曦叫顾斯年陪着去了供销社和外贸商店，给家里人买了好些礼物，光是布料就买了好几十米，还有一些少见的外国糖果和巧克力等零食。整整装了两个大旅行袋，顾斯年利用关系帮买了卧铺票，亲自送到火车上，千叮咛万嘱咐的，“……路上要小心，我跟列车员打过招呼了，有什么事就找他，过完年我就去给叔叔阿姨拜年……”　　　　夏曦听着列车上的广播，催促他赶紧下车，车要开了，顾斯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下了车又站在车窗外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直到火车慢慢走远看不见。　　　　同车厢的一位带着孩子的大姐善意的笑话她，“那是你对象呢？可真黏糊你呢！”夏曦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两人感情真好呢！”大姐感叹道，“你们都是大学生吧？刚放寒假？”　　　　夏曦瞪大了眼，“大姐，你怎么知道的？”　　　　大姐指了指她胸前别着的京大校徽，“京大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呀！”言语里十分赞叹。　　　　额，这年头大学生十分稀少，社会地位也特别高，不少大学生都十分喜欢佩戴着本校的校徽出门，因为社会上的人知道你大学生的身份，一般是十分尊敬的，也愿意给这些未来的“贵人”行些方便。　　　　夏曦这校徽还是临出门前，顾斯年给特意佩戴上的。　　　　“您过奖了！就是普通的学生而已。”夏曦是经历过后世大学生贬值的年代的，大学生身份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普通学生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大姐可不同意，她竖起大拇指，“那可不是，你们这些大学生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毕业后，将来都是国家干部，那可是吃国家粮的，跟我们这些人不同。”她又拉着一旁五六岁的女儿道，“快叫姐姐，这位姐姐可了不起呢，是京大的大学生！你将来要是能像她一样考上京大，我就别无所求了~”　　　　一旁乖巧的小姑娘，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夏曦应了一声，摸摸小姑娘的头，打开随身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来，“给，姐姐给你糖吃！”　　　　小姑娘先看了自己妈妈一眼，得到允许后才伸手接过来，“谢谢姐姐！”　　　　这样一来，双方就熟悉起来，在后来的聊天中夏曦才知道，原来这位大姐姓樊，早年下过乡，后来嫁给了同样下乡的知青丈夫，两人后来通过考试进了当地县城一家工厂，就在县城安了家。　　　　后来高考恢复后，两人也是都参加过考试的，只是都没有考上，后来便死了这个心。樊大姐的娘家是在京城的，这次是回来探亲的，娘家父母是铁路局的员工，所以才买了卧铺票回家。　　　　这年头的卧铺票基本上是不对普通人出售的，只有相关干部机关、特殊人员和铁路内部人员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一路上两人的包厢都没有再进来其他乘客，两人倒是乐得清闲。毕竟人多繁杂，包厢空间又狭小，十分不方便。　　　　樊大姐在汉市下了车，夏曦又坐了半天才到南省。来接火车的人是夏阳，他今年已经21岁，是水电站的技术人员，据说最近已经提升为16级工了，工资也相应的涨到了37块钱。　　　　夏阳扛着两个行李包走在前面，帮妹妹抵挡着人流，“……驴车就在车站外面……小英和小花这次期末考试又是头两名……家里的房子重新翻修了，新盖了几间瓦房，给你留了一间向阳的，宽敞着呢……”　　　　一路上，夏阳絮絮叨叨的和妹妹说着家里最近的大小事情，连家里多养了几只鸡都没有遗漏，倒是让夏曦弥补了长时间不在家，信息上的不足。　　　　夏曦一回到家，就受到了家人们的热烈欢迎，她现在可是老夏家的灵魂人物，光是京大学生的身份就给家里带来了无上的荣耀。现在夏家人走出去，谁不夸赞他家出了个文曲星？就是出外办事，人家也愿意给行个方便。　　　　刘春华果然给她留了个好房间，房间里虽然依旧简朴，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可床铺上的铺盖行李都是新棉花和新棉布做的，大窗户上是明亮的玻璃，还特别用浅蓝的棉布做了窗帘，家具是新旧掺杂的，床和柜子是旧的，新增的书桌和椅子却是新打的，上了和旧家具同样的黑漆，衬着雪白的墙壁，倒也简洁大方。　　　　这次翻修房屋，将原来的房子重新整修了一遍，泥胚墙外加了一层防水砖，茅草屋顶改成了瓦，还新修了三间红砖瓦房。修房子的钱是夏晖、夏阳和夏天三兄弟出的，夏曦有一间外，另外两间是用来当夏阳和夏天的新房的。　　　　这个正月初四，夏阳就要结婚了，夏天则迟一些，要到五一劳动节的时候。作为新房的房间看起来也不比夏曦的房间好多少，除了家具多上两样，椅子有四把，也就窗帘换成了粉色小花的，墙上贴了年画娃娃和大红喜字，桌子上多了一台收音机，墙角落有一台八成新的自行车。　　　　房间里除了家具基本上是空的，那些个生活用品和铺盖行李都要等婚礼前，新娘的嫁妆送过来才有。这里的规矩是新郎出房子和家具，新娘陪嫁内部装饰和生活用品。　　　　夏曦这次在外贸商店买的好些东西，就是为两个哥哥准备的。夏曦将买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这是两块手表，二哥和三哥各一块……”　　　　“……这是两身呢子大衣，二哥和三哥一人一件，结婚那天穿正好……”　　　　“……这是一匹红色羊绒布料，可以给妈、大姐和小英、小花，大嫂各做一身衣服……”　　　　…………　　　　看着夏曦如同变魔术般从旅行袋掏出这么多东西，刘春华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哎哟，你买这么多东西，可得花不少钱吧？还给我做什么衣服咯，给你妹妹、嫂子们做就行了……”　　　　“也没花多少钱，你们也知道的，顾家有些关系，这些布料都是低价处理品……”　　　　这几年，夏曦与刘春华的关系和谐了许多，看着头发已经发白，额头上起了皱纹的原身父母，她心底代替原身对两人的怨恨也消散了很多。要说亲近两人那是不可能的，维持表面的亲情还是能做到。　　　　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家人过得好些，也算是她为原身尽到了做儿女的责任。　　　　夏曦很快便见到了未来的二嫂，那天正好是小年，她带着两个妹妹去镇上供销社买东西，正好遇见夏阳带着一个姑娘在供销社门口说话。　　　　夏英偷偷告诉她，“二姐，那就是未过门的二嫂！”　　　　夏曦飞快的打量了一眼，只见那姑娘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净净的，柳叶眉杏仁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头上梳了两根麻花辫，上身穿着一身枣红灯芯绒外套，下身配了一条黑色罩裤，脚上穿着黑亮亮的皮鞋。　　　　不过看样子两人好像在吵什么？隐约听见那姑娘在说什么，“……咱们这供销社根本就没有……你大妹从京城带了那些好布料……我不就想结婚那天穿一身正红衣裳吗？……”　　　　夏阳显然也在解释，“……那可是我大妹赚来的辛苦钱……她爱给谁就给谁……我小妹妹就不能穿点好衣服了不成？……”　　　　“……哼，夏阳，我可是你将来的老婆……我娘家给我陪嫁了那么些东西，你们家连衣服都舍不得给我一件……”　　　　“……那我家也没少给你彩礼……光是礼金就给了两百块……”　　　　夏曦故意加重了脚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喊了一声，“二哥？！你也在这里呢？”　　　　夏阳有些尴尬的道，“呵呵，二妹带她们两个来买东西呢？……”转过头给了身边的姑娘一个眼色，“哦，这是杨莉莉，我，我对象。”　　　　杨莉莉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夏阳家的妹妹们，尤其其中还有一个据说是文曲星下凡，考上了京大的传奇人物。她紧张的扯了扯衣服下摆，露出一个微笑来，“你们好，我是杨莉莉。”　　　　说起来这是夏曦与杨莉莉的第一次见面，杨莉莉久闻夏曦的大名，这回看到真人，算是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据说她这未来的二姑子小时候可是敢将亲祖母告上GW会的狠角色，后来又自己努力考上了京大，更添一份传奇色彩，未见面前就给她留下了不好惹的印象。　　　　杨莉莉在家也是个得父母宠的人，打小也是比较要强、不好惹的主，这回见着夏曦倒是先弱了气势。夏曦外表看起来柔弱美丽，气质清冷，眼神平静，说起话来也和气，可不知为什么，杨莉莉就是觉得这人不好惹。　　　　夏曦很是自然的和人姑娘打了招呼，“你就是我未来二嫂吧？可真漂亮啊，难怪我二哥那么喜欢你呢！”　　　　现在的人十分纯情，夏曦的话说的直白，杨莉莉再强悍也是个未嫁的大闺女，不禁就羞红了脸，不好意的的扯了扯夏阳的衣角。　　　　夏阳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的道，“你们赶紧去买东西吧，我送莉莉先回家，等下在镇政府外面等你们，到时候一起回家！”说完扯着杨莉莉飞快的走了。　　　　留下的三姐妹笑作一团，夏花笑道，“二姐，你看见二哥的耳朵没有？都是红的！”　　　　“哈哈哈哈……”　　　　夏阳回到家，并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衣料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　　　　过完年，顾斯年初三便赶到了夏家来拜年，正好参加初四夏阳的婚礼。因为顾斯年的到来，夏家还特意安排了他和夏家几兄弟一起去镇上接亲。毕竟京大的大学生名气可大着呢，顾斯年本身又长的很出众，还是夏家未来的姑爷，说出去多有面子？　　　　事实上也是这样，顾斯年与夏家几兄弟、村里的小伙子们一起骑着自行车到达女方家时，果然引起女方亲戚们的围观，顾斯年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一众南方人的身高中显得鹤立鸡群，夏曦几个兄弟算是南方人里挺高的人，也不过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这还是因为长身体的时候，夏曦没少给家里改善生活。　　　　这时候的南方农村人，成年男子身高普遍在一米六几，一米七的算高个子，一米五几的也不算少见。说到底，都是生长时期营养不良，给饿的。要知道后世的青少年们因为营养跟上去了，普遍要比父辈高上十来厘米，而且一代比一代高。　　　　女方的亲戚们免不了要打听一番，当知道这个大高个子是京大的大学生时，顿时眼神都不同了，这个时候能考上大学的都是人才啊！又得知这人还是夏家未来的姑爷，那就更是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同时对即将成为夏家亲家的杨家也是羡慕得很。　　　　更好笑的是夏阳和杨莉莉的领导们，原本不打算亲自到场吃酒的，竟然改变了主意，跟着迎亲的队伍去了夏家吃酒。宴席上，顾斯年少不得帮着应酬，他是见惯了这些场面的人，招待几个小领导不在话下，这些个领导们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也因此，杨莉莉家觉得脸上十分有光，嘱咐女儿要和家里的小姑子们打好关系，“……你以后可是人家媳妇了，可不能再随便使性子，对公婆要孝敬，尤其是你那几个小姑子，你那二姑子是京大的大学生，以后毕业就是当官的，找了个未来姑爷也是大学生，两人以后可不得了，你两个小姑子也快读高中了，听说成绩很不错，想来也是要考大学的，到时候再出两个大学生……你可别不信我的，你看吧，以后他们夏家最出息的还是这三个小姑子……”　　　　杨莉莉父母是镇政府的官员，家里只有一儿一女，所以两个孩子看得重，家里条件算得上是整个镇上相当不错的，也因此，他家一开始是看夏阳不上的。后来夏曦考上京大，他家才同意了两家的婚事。　　　　夏阳结婚，作为大姐的夏雨也带着丈夫和孩子提前回娘家来帮忙了。夏雨的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和夏晖家的两个孩子年龄相近，四个小孩聚在一起，热闹得很，吵闹起来简直要将屋顶掀开，引得大人们常常头疼不已。　　　　夏曦倒是对几个小天魔星有耐心的很，领着几个小朋友唱歌、念诗、讲故事、做游戏，很是有一套，家里的孩子都十分喜欢她，有什么事情也只信服她。看得一旁的顾斯年都有些吃醋，两人独处时，轻声在她耳边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真希望我们快点毕业，快点结婚，到时候多生两个。”　　　　不过两人想多生几个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要是现在结婚还能多生两个，等到两人毕业，国家已经实行计划生育了，国家干部、党员还有共青团员要带头拥护国家的政策，如果明知故犯，最终后果就是开除公职，这对走仕途的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