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夜,第二日便是开课时节。    荏苒捧着玄色绣金麒麟的广袖长袍走进来:“世子,该去前殿了。”    月南归看了眼他手中的袍子:“这是圣上安排的?”    荏苒应了声是.月南归抬手抚了抚那惟妙惟肖的麒麟。    玄色,麒麟,哈。    他似是不经意的问:“众人都是如此?”    荏苒点点头:“今个是大日子,圣上为学宫众人送来了玄绡绣金袍,以示郑重。不过我方才去时,见到太师大人身边的侍从,领的是水波纹的。”    月南归抬眼看了看荏苒,转过身去,任他为自己更衣。    衣服是再合身不过的,一番修饰下来,玄销漫垂,琉冠轻悬,瘦削的面庞衬着耳边垂下来的两条细细的柳黄玉珠,一双灿金眸子流光婉转,目光灼灼,气势陡升。    月南归看着镜子淡淡一笑:“如何?”    荏苒服侍月南归已有时日,看惯了他一身月色衣衫的素净,乍见如此,竟愣了愣。    回过神来,荏苒低下头:“世子风华无双。”    “不过色相罢了,”月南归抬手看了看,“既然圣上有命,如此也好。”    “不过既然入学,便是学子,往日身份放在这里,便是不尊重了。”    月南归看了看荏苒:“想来你也不会直呼我名姓,我也不愿勉强你喊主子。不过我出身月府,多少还担得起一声少爷。你若愿意,以后就不要提世子二字了。”    称呼一事,其实荏苒早有准备,在学宫中强调“世子”只会自讨麻烦,他也踟蹰很久,不知该不该认下这个主子,只是没想到月南归会如此安排,一时有些惊讶,但随即点点头:“全凭少爷安排。”    两人一路低调前行,比起昨日,学宫里人多了不少。月南归不欲惊动旁人,正想从小路绕过去,却忽然被叫了名字。    音调清脆,宛如金石相撞,铿锵争鸣。    月南归暗暗叹了一口气,回身过去:“见过.....”    一抬眼,却怔在当场。    碧蝶衔珠悬云鬓,金萤流火映瞳光。白骨入墨飞烟起,却是黄泉魅妖行。    月南归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浮诛,一时间被那双眼睛摄住,只觉得一身玄绡金萤广袖长裙的浮诛仿佛立于星火之中,引人追寻。    待听到“怎么了?”月南归方回过神来,耳尖发红:“南归失态......还望,师姐见谅。”    浮诛闻言“呵”的一笑:“你倒是乖觉。”    逆凤眼眯起来,她绕着月南归走了一圈:“今日这身倒是很配你。”    话为说完,便听到远远传来一声:“西越姐姐!”    不同于浮诛的高亮,这声音清清灵灵,仿佛泉水叮咚。    月南归只觉的一阵花香扑面而来,待到看时,却是一个燕尾少女,头上簪着一圈小琉璃珠子,发尾系着两颗夜明,扑到浮诛身上,一叠声的喊着“西越姐姐。”    月南归眉心微皱,玄销绣虞,应该是.....    正想着,少女已经转过脸来:“你好呀!我是落虞,落花的落,虞花的虞!”    月南归躬身行礼道:“在下月南归,见过姑娘。”    “月南归,真是好听的名字!”说完落虞又转头看向浮诛,仿佛怕人吃醋一般的补一句:“西越姐姐的名字也好听!”    “噗”,浮诛忍笑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手指向月南归一指:“留着这甜罪去和新认识的同学套近乎吧,我很用不着你夸。”    落虞被敲了一下,大眼睛顿时委屈起来,嘟着嘴:“落虞才是讨好,落虞说的实话,风西越,月南归,就是很好听啊!”    风西越,月南归。    浮诛觉得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脑海里闪过了什么,却没被抓住。    月南归见浮诛皱了下眉头,心下一紧,面上若无其事的拿话岔开:“落虞妹妹可是精灵族人?”    “对啊对啊!”落虞心思单纯,毫无遮掩:“我求了哥哥好久他才同意呢!”    她伸了一个懒腰:“这里可真大呀,就是花草太少了,不过我从精灵族带来好多幽昙种子,南归哥哥你会种花吗?我可以送你一些!”    幽昙花方开方谢,方死方生,花开十里,生死同景。其培育之法,唯有精灵栅的玲珑殿才有。说是精灵王族的象征也不为过。    月南归万料不到落虞竟毫无遮掩的自己揭开身份,眼见周围已有一些人侧目,他心下不禁泛起愧疚来。    那是一张太过纯净的脸,月白色的大眼睛里泛着纯粹的快乐与好奇,和她扬起的嘴角一样,含着单纯的笑意。    这样的少女,唉,自己实在不该问这问题。    可落虞丝毫觉察不到自己正在惹起关注和麻烦,见月南归点了头,不仅没有打住,还及其贴心要为他讲讲幽昙的种法。所幸旁边还有一个浮诛,在她自爆秘密之前打断。    “阿虞,时间快到了,你哥哥该寻你了。”    月南归松了一口气:“是,来日若有时间,归再向落虞妹妹讨教。”    落虞闻言很听话的点点头:“那我去找哥哥啦,西越姐姐,南归哥哥,一会见啦!”    月南归看着少女蹦跳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心底里一丝刚刚泛起的异样也被压了下去。    “你的名字。”    月南归看向浮诛,却见那张张扬惯了的面上难得有些踟蹰。    浮诛顿了顿,到底也没想出委婉的问法,只得直接开口:“我记得你这辈,该是从水吧。”    哈,从,水吗?    月南归心里泛起一股压不下去的酸涩,他微微低着头,用演绎而出的惆怅掩盖心里不断上涌的失望。    “月家一向在成人礼上赐名。可我......”    月南归笑了笑:“三百不成人,总不能叫喂吧!”    浮诛看到他自嘲的笑意,“那为何是南归二字”的话却也不好再问。    “名姓者,若去了所谓家族尊荣,也不过一代号罢了。”浮诛拍拍月南归的肩膀,“起名这件事,还是莫要听老人的好。”    她随手一指旁边路过的魔族学生:“就像他,要不是听爹话,会叫狼牙棒吗?”    月南归看着满头灰色尖角的刺魔族少主突英,嘴角有些抽搐:“谢师姐宽慰。”    “不必客气。”浮诛面上坦然,握烟枪的手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时间快到了,且去前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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