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彩被旁边墨镜男的叫嚷声吓了一跳，墨镜男趴在玻璃墙面上，用手指着商场中心的某处。　　　　程彩好奇地沿着墨镜男所指的地方看去，正好对上手扶电梯上那位男子。　　　　那个陌生的男子似乎受到了什么剧烈的精神刺激，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随着电梯的持续下行，对面的陌生男子好像终于回过神，急急转到下一个下行的手扶电梯上，开始往下狂奔，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观景电梯，好像这个电梯里有他的猎物似的……　　　　这个感觉……让程彩心里莫名开始打鼓。　　　　旁边的墨镜男死盯着电梯外的那个陌生男子，情绪激动地对电话里说道：“对，商场中心的手扶电梯，你们动作要快！他换了外套，浅灰色的！”　　　　程彩悄悄挪了挪步子又朝旁边靠了靠，她有点担心旁边的墨镜男一个激动会把这玻璃电梯给砸破了跳出去。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到了一楼。　　　　K在手扶电梯距一楼还有一段距离时，一个翻身，在几名路人的惊呼中跳下了手扶梯，朝观光电梯的方向奔去。　　　　电梯门开到一半时，墨镜男就如同一道电光似地闪身飞了出去。　　　　见此番此景的程彩丝毫不敢逗留，疾步朝旁边的商场侧门出口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手微微发抖地捏着外套的衣领，头也不敢回。　　　　搞不好真的是抓恐怖分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早闪，可能就有机会上早间新闻扮演一下无辜死亡群众了，如果运气再不好一点儿，还可能轮到当人质这一类的主配角色。　　　　K看到了那女子的背影，在光线不明的通道里渐渐朝那涌入阳光的出口走去。　　　　他被胸口里那慌乱的心跳声撞得大脑嗡嗡作响，所有的血液在胸腔里乱撞。　　　　他跑到通道口在离那抹背影越来越近时，一位黑衣墨镜男带着两个同样穿黑衣的手下突然闪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也同时挡住了他的视线。　　　　K企图从墨镜男旁边闪躲过去，却被黑衣手下一个侧身又拦住了。　　　　身后交叠纷繁的脚步声匆匆而至，赶来的十几个黑衣人走进商场的侧门通道，随之将通道的门关上了。　　　　顿时封闭起来的空间里，气氛压抑。　　　　K忍着急躁，冷言道：“你给我让开！”　　　　墨镜男依旧“坚韧不拔”地拦在他面前，K透过人影间的缝隙望向商场侧门，然后耐心尽失地一把将肩膀上的书包朝墨镜男脸上甩去，墨镜男惊异地退了半步，K想趁机从另外一边闪过去，没想墨镜男喝道：“动手！”　　　　周围如黑浪一般的人顷刻间扑了过来。K弯腰闪身，险险躲过几只同时伸向他的擒拿手，扑了空的几人反身之时，另外一群守在商场通道口的黑衣人也跑了过来。　　　　K的余光越过绰绰的人影，看到那道背影已经走进了那大片的光芒里消失不见，他怀着满心的焦躁愤恨同涌上来的黑衣人撕打起来。　　　　黑衣人似乎都有所顾及，不敢下狠手只想要钳制住他。　　　　K一心想摆脱这些人，在他们伸手擒拿时，他出拳出脚丝毫不手软地打中黑衣人的要害，力度之大使得被打几人顿时痛得腿一软。　　　　撕打间黑衣人被K步步紧逼，最后也不得不开始下狠手，黑衣人毕竟人多势众，K闪躲不及地挨了几拳，眼中的焦躁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浓烈，他没理会撕裂出血的嘴角和挨了拳头开始发疼的胃，长腿一扫踢在一黑衣人头上，将一个那人顿时给踢昏了过去。　　　　旁边的墨镜男看得眉头一皱，隐约流露出有点担忧的表情。　　　　堪堪侧身躲过几只带风扫到他身侧的手，K一个箭步正好闪身到了墨镜男身旁，他找准时机一把拽住了墨镜男的衣领，用力一甩，像丢垃圾似地将他朝那群黑衣人中间掷去。　　　　剩下几个还站在那里的黑衣人险险扶住自己的头儿，K趁机夺步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飞奔到街上，他目光慌乱地从周围的路人身上脸上匆匆扫过。　　　　一群鼻青脸肿的黑衣人和墨镜男一起追出去时，正好看到K完全不顾及飞驰而来的车子穿过了马路。　　　　黑衣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同样冒着被撞的危险去追。　　　　墨镜男抬了一下手说：“先别追了。”　　　　墨镜男面色凝重地喘着气，望向马路对面跑远的K，他今天居然真动手了？！　　　　耳机里传来询问声：“K？你还好吗？刚才是不是……打起来了？”　　　　K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不匀地说道：“你把商场侧门的监控调出来看一下，刚从侧门出来的一个穿黄色外套的女人，朝哪里走了。”　　　　K穿过纷乱嘈杂的人群，满心满眼的慌乱无措。　　　　“商场侧门外部没有监控看不到。”　　　　K语气急切：“无人机呢？在不在附近！调来看一下啊！”　　　　耳机里的声音听上去像受到了什么惊吓，“K，到底发生了什么？你……”　　　　K丝毫没有解释的耐心，双眼开始泛红，像一只失控的豹子般急急地沿街往前跑，目光不停地四下搜寻。　　　　心里翻滚着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你先别急，我把无人机调到那附近去看一下。”　　　　光线稍暗的室内，修长的手指点击着鼠标，不时电脑屏幕后一整面的显示墙上显示出好几架无人机拍摄的清晰画面。　　　　坐在电脑前的消瘦少年，目光迅速地从显示墙上一格格的监控画面上扫过。　　　　最后少年盯着其中一个画面说：“你左手边一直往前再跑过一个路口，在右手边那条街上，有一个穿着姜黄色外套的女人，长发……”　　　　此时显示屏中另外一个画面里，穿着浅灰色大衣的男子在人群中飞奔，衣角被风带得飞起，之前挡住双眉的刘海被风吹开，男子脸上神色苍白而透着几分慌乱，眼中烧着灼灼的光。　　　　街道上空划过急烈的刹车声，尖锐刺耳。　　　　K盯着人群中的一个恍惚而过的身影，闯红灯横穿过了路口，引得路上的车辆差点造成连环事故。　　　　可等他跑到对面的街角时，那道身影却突然不见了。　　　　耳机里传来少年暴跳的声音：“K，你疯了吗？不要命了！”　　　　K追问道：“她人呢？你再调出来看一下。”　　　　少年盯着显示屏将画面回放，却发现女子拐了个弯，正好有个很大的广告牌挡着，当无人机跟过去后画面里的人……不见了？　　　　“奇怪……这里调出画面没拍到，她刚才明明是拐进这个路口的。”　　　　K用力地按着左耳里的耳机，不敢置信似地重复问：“没拍到？”　　　　坐在电脑前的少年一连调出其他几个赶过去的无人机画面，都没有拍到，他心里泛凉地回应：“刚好被一个广告牌挡到了，我调了其他画面，也没有拍到……”　　　　K站在喧闹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痛苦地用手掩了一下脸。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犹豫地问道：“K，那人……到底是谁？”　　　　K眸光失色，沉默不语。　　　　站在服装店内的程彩透过橱窗一角偷偷朝外望去，看到那个穿着浅灰色大衣的男子还伫立在街边。　　　　程彩紧张兮兮地盯着那个背影，实在想不通，那人是追着自己的背影来的？那刚才天上那架无人机当真是跟了自己一整条街吗？　　　　程彩自小就极度没有安全感，总习惯性认为有人要害她，正是因为这个神经质，使她对于某些事神经敏感到异于常人。　　　　之前在街上，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弄得她浑身不舒服，过马路时无意间透过对面大楼的玻璃窗看到自己身后上空……居然有架无人机？　　　　她开始还劝自己是被害妄想症又犯了，走过了半条街，打开手机前置相机对着身后一照，发现那个无人机居然还飞在她身后的上空！　　　　畏惧感从心底不断地冒出来，她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于是在下一个路口转角后就闪进了旁边的服装店里。　　　　哇……难道被恐怖分子盯上了？要被抓去当人质吗？不对啊，为什么呢？莫非……是因为之前那个梳了大背头的墨镜男同乘一个电梯，被恐怖分子误以为是反恐机构的人，遭到追杀？　　　　妈呀……太冤了吧！　　　　“小姐，你好？”　　　　已经脑补出一部大片的程彩被店员的问好声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她身体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面无血色地回头看去。　　　　女店员尴尬地笑了笑说：“那个……请问……你是来买衣服的吗？”　　　　程彩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自己真不能穿这身出去，忙说：“嗯……嗯！我要一件黑色的外套！有很大帽子的那种！最好是能把整个头都罩进去，把脸全方位挡住的那种帽子！”　　　　女店员又上下打量了程彩一番，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哦……哦，有，您这边请。”　　　　换了件黑色大外套的程彩将原来的棉衣外套反过来抱在怀里，戴上帽子，头也不敢回地穿过马路朝公交站走去，突然一个急促的刹车声从旁擦过。　　　　在汽车飞驰的马路上，伴随着一个巨大的撞击声，周围响起了几个路人的惊叫，还有类似于玻璃碎裂，某样东西坠地的声响。　　　　程彩被吓得身体一抖，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回头看一眼。　　　　几个远处的路人纷纷从程彩身边经过，朝她身后的某处走去。　　　　不会……真是恐怖袭击吧……　　　　程彩拉紧了头上的帽子，逆着人流走进了公交站，由始至终也没有回一下头。　　　　公交站里几个等车的人伸长脖子在朝远处张望着。　　　　“那边怎么了？出交通事故了？”　　　　“不清楚，好像是……”　　　　“啧啧……不会是刚才开过去的那辆跑车吧？哇……大白天的在市里飞车。”　　　　“现在的富二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程彩将脸藏在帽子里，也没好奇去张望，一辆公交车驶入公交站，程彩抬眼看了一下，正好是要坐的那路车便走了上去。　　　　因为突发交通事故，路口被人群围堵，车辆通行缓慢。　　　　程彩仍旧戴着帽子，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公交车里突然有人开口说道，“哇，跑车里的人走出来了！”　　　　程彩闻声朝窗外张望了一眼，公交车比较高，视线往前勉强还能越过人群看到事发点的情况，右手边路口那一带，一辆飘移斜停在路旁的鲜红色跑车，车头像一块掉到地上的蛋糕，挤压后凹耸而起，变形的车门被打开，在一众路人手机摄像的追逐下，一个满头是血的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围观的人挺多，却只是一味地在用手机直播，而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那满头是血的人。　　　　程彩看那人坐在路中间，不停用手抓着那头已经被血粘在一起的头发。实在有点远，也看不清那人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临街人行道上一个身影无意闯进了程彩的余光里，吓得她赶紧将脸又缩进了帽子里，没再继续好奇。　　　　窗外的街边，K对于这场突发的事故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站在路口等绿灯。　　　　远处传来警笛声，围观的人群换了几波，路口的红灯跳转成了绿灯。　　　　仅半分钟的时间里，若K转眸便能看到旁边的公交车上，罩着大帽子的某人。　　　　然而绿灯亮了，K踩着斑马线走了过去，同时公交车也打着左闪灯，避开事故点驶离了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