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欧阳府的管家欧阳木找上门来了。最近既没有案子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小九都快无聊死了,见这欧阳木终于忍不住来找苏阑了,她才总算是提起了一点兴趣。    欧阳木先是向苏阑诉说了自家少爷惨遭人杀害,死得何其冤枉,表明从来没有想到府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又痛斥了一顿杀人凶手,以及对丫环秋儿的惋惜和痛恨,最后深刻表达了自己的悲痛之情,然后才转入正题,问苏阑道:“大人既然已经抓到真凶,秋儿也已经认罪,为何大人却迟迟不肯定案?莫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苏阑悠然的喝了口茶,从上到下慢慢打量了一遍欧阳木,直到欧阳木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他才道:“欧阳管家可是也认定秋儿是杀害你家少爷的凶手?”    欧阳木迟疑道:“大人这话是说……”    苏阑淡淡的道:“此案还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调查,欧阳管家少安毋躁,本官定会找到真凶,为你家少爷报仇的。”    欧阳木惊道:“大人的意思是真凶另有其人?可秋儿已经当场招供,倘若她不是凶手,那又何必替凶手承担罪名?须知这杀人之罪可是要偿命的!”    苏阑道:“那秋儿家中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欧阳木道:“她自小父母便不在了,家中只剩个不足十岁的弟弟,就靠着她的月钱养活,如今在安平县上学。”    欧阳木很快便离开了,小九跟在他身后去了欧阳府。欧阳木的神情一直都很平静,回到府中便开始处理府中的事情,看上去和平时一样。    此时欧阳青云的尸体已经打理好安置在了上好的沉木棺内,还未封棺。欧阳老爷和夫人去外地置办货物如今还未回来,因此欧阳青云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置欧阳木也不敢擅做主张,只能等老爷夫人回来了再做决定。    一直到晚上,欧阳木也没有任何异常。到了子时,等他睡下了,小九便回了县衙。    书房内,她刚进去便听见苏阑问道:“如何?”    小九道:“没有任何异常。”    苏阑毫无意外的道:“此人倒是沉得住气。”    小九疑惑道:“苏公子,你为何认定他与此案有关?我觉得他没什么可疑的啊。”    苏阑道:“小九姑娘可还记得案发当晚的情况?”    小九道:“记得,怎么了?”    苏阑道:“欧阳木因处事稳重,手段老辣才被欧阳老爷以重金请到府上当管家。这些年来,他不仅管着府中上上下下的大小事物,更是帮欧阳老爷分担了很大一部分生意上的事情,而且一直做得极好,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极受欧阳老爷的倚重。”    小九道:“那他还是挺厉害的……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苏阑道:“正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从未出过差错,所以我才会觉得他可疑。小九姑娘可以试想一下,像欧阳木这样一个稳重又有主见的人,只听了秋儿的一面之词便当场认定欧阳青云是被高平所杀,而且之后又再次因为秋儿的话转而认定秋儿才是真凶,你不觉得他在此事上太随便了吗?况且这几日我一直没有判定秋儿就是真凶,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中间必是有什么原因,但欧阳木非但没有深究,还问我为何迟迟不处置秋儿。这样看来,若不是他当真在此事上没有用心,那便是他在故意装傻,或者说,他想让这案子尽快结案。”    小九道:“那他……他不会才是杀害欧阳青云的主谋吧?”    苏阑道:“此事还无法确定,但我想应该不会是他。姑娘可还记得欧阳青云的表哥欧阳凌?欧阳凌之前说过在他和秋儿之上还有某位大人,而以欧阳木的身份,最多与他相等,却是当不起他上面之人的。”    小九揉了揉脑袋,道:“这案子可真够复杂的,到现在除了高平之外已经牵扯了四个人了,照这样查下去还不知道要扯出来多少人呢……”    苏阑淡淡的道:“无论这件案子最终会牵扯到多少人,我都会找到真凶将其正法。”    小九道:“那欧阳木真不愧是老油条,要是我的话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是苏公子厉害。不过我今天跟了他一天也没发现什么,要不我明天再去继续盯着他?”    这案子至今都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那欧阳凌也一直没有动静,现在唯一可能会有突破的地方看起来也就只有欧阳木了,毕竟他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    苏阑道:“不必,既然他今天没有动静,说明他还不是太急,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今天辛苦小九姑娘了。”    小九赶紧道:“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只要能帮到你就行,真希望这案子能够早点结束……”    第二日,欧阳老爷带着夫人急急赶回府中,在看见儿子的尸体时,欧阳老爷哆嗦着半天都没有缓过来,直挺挺的晕倒了,夫人也哭得喘不过气,几欲晕厥,一时间欧阳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到了下午,欧阳老爷与夫人便找到县衙来了,强烈要求县太爷苏阑立刻处死秋儿,为他们惨死的儿子报仇。    欧阳老爷原本只不过四十岁左右,此前家中生意兴旺,一直意气风发,如今经历了丧子一事,却是不到半日便满头白发,面色惨败,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欧阳夫人比起他来是只差不好,眼睛红肿,从回府到现在眼泪一直就没有停过。    看见他们这样,小九也不禁感到难过,心底更加想要早些找到真凶。    欧阳一族在青平县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祖上甚至曾官至大学士,在凉州属于有名的大户。如今欧阳家虽然已经改从商,但在官场上也还有些祖辈们留下来的关系,因此像苏阑这样的小县令他们并没有放在眼里,说话的语气也一直是很不客气的,只想着一定要让秋儿给自己的儿子偿命。    苏阑没有计较他们的态度,只平静的道:“此案另有隐情,如今还不能处置秋儿,二位的心情本官能理解,等事情查清楚了……”    他话还没说完,欧阳老爷已经厉声打断了他:“还能有什么隐情?我儿子都死了这么久了,眼见着连头七都过了却还未能安心下葬,都是因为你这个县令到现在都没有定案!真凶明明就摆在那里,你却迟迟不肯处置,你如此维护犯人,莫不是苏大人与那贱婢还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成?这么久了你都还不能给出个结果,你这县令当着有什么用?莫非你以为像这样一直拖下去就能有结果了?苏大人,我告诉你,你若是再不立刻断案,我定会向上面告你去!”    苏阑神色不变,却什么也没说。那欧阳老爷以为他怕了,更是指着他要他马上处死秋儿,不然就让他等着被革职吧。    小九气得恨不能冲上去替苏阑辩解,但除了苏阑根本就没人能看见她,她总不能对这样的老人家出手,一时急得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县衙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不屑的笑声,众人转身看去,却是伤已经痊愈的叶凌霄。    只见叶凌霄走到欧阳老爷身前停下,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冷笑着道:“不知欧阳老爷这是打算告到哪位大人那里去?”    欧阳老爷还未回答,他已经继续道:“不是我要故意打击你老人家,即便是你告到京城去了,苏阑也不会因为你而被撤职。欧阳老爷可仔细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位苏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状元,他可是皇上亲封的青平县令,即便是当朝丞相,我爹来了,也无权革他的职。莫不是欧阳老爷还打算告到皇上那里去?恕我直言,皇上他日理万机,只怕是没空理你。”    欧阳老爷被他这番话说得气红了脸,哆嗦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想教训他却又顾着他是丞相之子,自己不敢得罪,但儿子横遭杀害,他难道就不能替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了吗?    小九觉得欧阳老爷快被气晕过去了,但见他被叶凌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却觉得十分爽快,连带着看叶凌霄也觉得没有之前那么不顺眼了。    苏阑道:“欧阳老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此案疑点重重,至今未解,我若草率断案,难免有失公道。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会找到真凶,替欧阳公子报仇。”    苏阑已经这样说了,加上叶凌霄在一边站着,欧阳老爷也不敢再说什么,继续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后只能打道回府。等他们走后,苏阑道:“凌霄,你那边可查出什么了?”    叶凌霄道:“秋儿的确有个弟弟,叫小虎,快十岁了,如今就在安平县的学堂上学。不过……”    苏阑道:“不过什么?”    叶凌霄道:“不过这学堂的收费可不低,以秋儿每月的月钱来看,她是绝对付不起那些钱的。”    苏阑缓声道:“也许是夫子可怜他们姐弟俩,所以给了他们特殊照顾?”    叶凌霄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啊,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夫子的青睐?那小虎我见过了,资质平平,就是个普通的小毛孩子。我还特意问过夫子,小虎的学费并不是秋儿去交的,而是每隔半年都会有一位专门的信使将钱送到夫子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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