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心底一惊,急忙转眼看去,便见灵堂的上方,赫然有三个轻飘飘的身影正打算离去。    左右两边一黑一白的两人手中各拽着一条漆黑坚实的铁链,铁链死死的缚着中间那人的双手,那人正被他们拉扯着极不情愿的往前走。这三人皆是背朝着他们,在半空中如履平地般行走,而左右两人却是与传说中的两位黑白无常极其相似。    苏阑道:“应该是冥界的鬼差前来拘走了欧阳青云的魂魄。”    闻言,叶凌霄也抬头朝苏阑看着的方向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不由问道:“苏阑,你又看见什么了?什么鬼差?”    小九道:“他们竟然直到现在才来带走欧阳青云的魂魄,办事效率果然不行。可他们既然来了,按理说不应该没发现我啊?怎么不顺便将我也带回去?”    说着,已是朝着那边大声道:“喂!二位鬼差大人,你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我还在这里呢,你们带上我啊!我也想去投胎啊——”    苏阑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心底蓦地掠过一抹钝痛,然后又极快的消失了。    只见那黑白无常听见小九的喊声之后,身形微微一顿,他们中间欧阳青云的魂魄便趁此机会回头冲他们大喊道:“救命啊,我还不想死,我不想去阴曹地府啊……”    欧阳青云如今的魂魄仍旧保持着临死前的模样,只见他的胸口深深的插着一把匕首,血一直在不停的流出来,就连说话时口中也一直有鲜血冒出,他本人却似乎毫无所觉。小九被他吓了一跳,顿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而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两位鬼差早已经带着欧阳青云消失不见了。    小九又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头看向苏阑,道:“他们刚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两位鬼差好像并不想搭理我?”而且在她出声之后分明见他们停了一下然后就跑得更快了,甚至为了不让反抗的欧阳青云拖后腿,他们还干脆敲晕了他,将他扛在肩上带走的。    小九有些无语,是因为她长得太丑了,所以那两个鬼差才不愿意带她去冥界投胎?可是就算她再丑,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管她啊,难道冥界的鬼差拘人鬼魂时还要看人长相的吗?!小九很生气,等她到了冥界,一定要向阎王好好投诉他们!    苏阑已经向叶凌霄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听小九问向他,他才淡淡的道:“许是因为他们此次出来只为带走欧阳青云的魂魄,小九姑娘大概不在他们的职责之内,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再来接姑娘去……投胎。”    小九道:“可能是这样吧……但好歹也可以先和我说一声嘛……”    苏阑道:“小九姑娘似乎……很想去投胎?”    小九闷闷的道:“是啊,我只是个鬼魂,并不属于人界,而且除了你没人能看见我,也没有人能听见我说话。我又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谁也不认识,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与身边的事物格格不入……再说,我还长得那么丑,若是哪一天这些人突然能看见我了,那我岂不是会吓到他们?这样可不好,所以我还是早点投胎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苏阑突然道:“小九姑娘为何会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    小九道:“因为他们都说鬼长得很丑啊,而且我昨天问你,你也默认了……”说到最后甚至还有些委屈。    苏阑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他低声道:“我从未说过姑娘长得丑……恰恰相反,姑娘的容貌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叶凌霄已经忍不住了:“咳咳,我还在这里啊!你们不要因为我看不见小九姑娘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当着我的面说这么肉麻的话行不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在和我说话呢,我告诉你啊苏阑,我可没有那方面的嗜好,所以你们以后如果再要说这样的话,麻烦请挑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说,好吗?”    苏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在这里?”    叶凌霄顿时气结,道:“我……这里可是欧阳府,你们……”    苏阑道:“我知道。不过,她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说完,率先离开了。叶凌霄跟在他的身后,还有些不明情况:“什么叫她已经走了?是因为我打断了你们所以她被我气走了?天呐,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会不会来报复我?苏阑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    苏阑道:“不是因为你,你放心,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叶凌霄还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当真?”    苏阑道:“当真。”    想到小九离开时的模样,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缕笑意。    欧阳青云下葬后,欧阳凌在欧阳府住了下来。欧阳老爷与夫人这几日一直是强撑着送走了儿子,等事情结束后,欧阳老爷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卧床三日也不见醒,急坏了欧阳府上下的所有人。    欧阳凌每天都在到处奔走找大夫,还亲自去抓药煎药,将欧阳老爷照顾得无微不至,简直比亲生儿子还要孝顺。欧阳夫人刚刚痛失爱子,见欧阳凌如此,心里甚感欣慰,想着她与丈夫就只有欧阳青云一个儿子,如今儿子死了,他们将来便没了个送终的人,而这欧阳凌与他们是有血缘的亲侄子,他的父母又都不在了,加上一向孝顺听话,对他们也极好,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样想着,她对欧阳凌的态度也越发和蔼亲切起来,几乎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青平县衙。    公堂内又响起了久违的木棍敲地声以及整齐有力的“威——武——”声,苏阑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公堂之上有两个人,都是跪着的。其中一位女子,正是叶凌霄的相好,倚红楼的兰儿。只见兰儿面容平静,衣衫微微有些凌乱,跪得笔直,毫不畏惧的看着苏阑。她旁边的人大家也是认得的,正是前不久苏阑去倚红楼查找叶凌霄下落时与他说话的那位老鸨。    惊堂木一响,那老鸨的身子便轻轻的颤了颤,她抬头看了苏阑一眼,在对上他冰冷的目光时又猛地低下了头,然后畏缩的道:“启禀大人,我是倚红楼的掌柜,旁边这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楚香兰,花名兰儿。昨天晚上,有位爷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来我楼中找姑娘,没想到我给他找了几个姑娘他都不满意,最后竟然点名要兰儿陪他。”说到这里,她又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站在苏阑旁边的叶凌霄,然后才继续道:“可兰儿早就已经被人给包下了,平日里是不接其他客人的。但那位爷说若是兰儿不陪他,他便要砸了我们倚红楼,当时他们人多势众,我拿他们没办法,便只好委屈兰儿暂时陪陪他……”    一旁的兰儿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那老鸨微微一顿,仍旧继续道:“结果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那位爷便死在了兰儿房中……”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苏阑道:“兰儿姑娘,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兰儿道:“自然是有的。”她扭头看向老鸨,唇角冷笑更甚,道:“妈妈这话说得真好听,什么叫他们人多势众,你不敢得罪,所以只好暂时委屈我?我早已经被叶公子包下,分明是你见那客人出手大方,你受不住钱财的诱惑才让我去服侍他,而且事先还根本没有通知我一声!”    兰儿又转向苏阑,认真道:“苏大人,那吴有全的确是死在了我的房中,但他死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当时吴有全一直在发酒疯,我正觉得不耐烦打算让人把他给弄出去醒醒酒,结果二狗子突然在外面说有人送了封信给我,还说这事很急,需要我立刻处理。我一听,马上就出去了,结果等一盏茶之后我再回来,吴有全就已经死了。”    苏阑问道:“这期间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兰儿道:“没有,门窗都是关得好好的,我房间也没有密室暗道一类的东西,而且往来的人都是楼里相熟的姐妹,并不曾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至于昨天晚上吴有全吃的所有东西和酒我也都找大夫验过了,没有毒。”    这兰儿倒是个心细的人,苏阑又道:“那信是何人送给你的?信上又写了些什么?为何偏偏挑在那时候送信于你?”    兰儿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让一旁的衙役呈给了苏阑。苏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只有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兰儿道:“大人看见了,送来的就是这张白纸。二狗子说不认识那送信的人,而且对方也是带着斗笠的。”    之前叶凌霄被抓之前,也是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不过,那封信却是有内容的。唯一的相同点是送信之人都是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人,而且还都是通过二狗子的手传信给他们。    苏阑问老鸨:“老板娘,你可曾见过那送信之人?”    老鸨赶紧摇头道:“没见过。”    苏阑道:“把吴有全的尸体抬进来。”    吴有全的尸体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全身上下就只有胸膛处插着一把没至刀柄的匕首,而且尸体死前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面色平静,竟是与欧阳青云的死状一模一样!    苏阑的手在袖中微微收紧,让人把尸体抬了下去,随即道:“传二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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