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无人入眠,喜悦的礼炮与鞭炮声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划破京都寂静的夜空。    一对新人早已步入正堂,由礼宾司仪主持交拜礼,堂中主位太师椅上的皇甫义晖不停地抚着须,点头微笑着。听着那一句句象征着两个年轻人从此要携手一生,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的宣告声。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礼成!”  ......  .........  此时此刻,顾明烟知道,日后她一身的荣辱祸福,都与前方她的夫君永远维系在一起。无论前方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会依偎在他身边,不会后退半步。  她是如此庆幸,如此幸运,上天能在她最好的年纪,给到她最好的他。  无数的烟花轮流绽放,点亮了府中上方漆黑的夜空,正院里无数宾客都在把酒相欢。而乐队那边,琢奚把秦安也带了来,特意给一对新人贺喜。华贵的紫檀木椅中,秦安一张古筝弹的犹如天上仙乐,时而柔如彩虹,诗意盎然,时而温存时而神秘,余韵悠长,听得人痴痴如醉,不愿苏醒。    阿笙同阿英在院右方的一个小桌上,两个人不知灌了多少杯甜甜的果酒,不知吃了多少玉盘中美味的极品贡菜,奈何丹奕跟皇甫老爷子坐在主桌,不能与他们一起。花儿一个白眼,还好没跟他俩一起,要不然明天京都的大街小巷谈论的就不是皇甫家的婚礼,而该是一代贤王如何自毁形象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阿笙就着餐桌小盹一会醒来之后,就找不到花儿了。在阿笙扶着桌面摇摇晃晃站起来,碎碎念花儿这死孩子跑哪去了时,一阵夜风袭来,冷得阿笙打了个颤,顿时人清醒了一半。  阿英还在呼呼地睡着,脸颊边还有着咬了一半的水晶糕。那副模样惹的阿笙不由失笑,再回头望向主厅,丹奕还在跟那皇甫老爷子说着什么,阿笙决定找到花儿,就和阿英一道回去。  她看了一眼前方吵闹的人群,没看到花儿的身影,就连十三也没看到,听得后方院里也有吵闹声,阿笙便转身走了过去。    就在第十次找寻花儿无果时,阿笙终是忍不住骂了出声,这一骂就不会停:  “死花儿!臭花儿!你要是被我找到,非要把你吊在树上打一顿不可!哼,以后别指望我给你买一样东西。我还要告诉幕琛,说你护主不利,让他罚你在黑屋子面壁思过。每天还不给你吃的,把吃的都给茶茶!哼,你求我也没用,哭也没有用,怎么都没用!”  皇甫家诺大的后花园里,她一个人在那里骂骂咧咧。越骂越起劲,越骂越起劲,好似花儿此时就在她面前一样。  但骂着骂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然后气的踢了一下前方的灌木丛。呵!她迷了路简直是天经地义!  “啊~哈~,傅花音!你!完!蛋!了!你!!”  她咬牙切齿地往前走,目露凶光。  夜晚的星星很亮,但阿笙没有灯笼,所以现在她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自己走不走的出去不算,哪还有心思再找花儿。  阿笙走了好久,越走眉头皱的越紧,这边竟然一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那是当然,人都在前厅凑热闹呢。  但是她还是挺幸运的,这不,她发现前方有一个长廊,那长廊的尽头似乎还有点点星光,好像是灯光。  灯?!  阿笙顿时来了精神,拔脚就望那处走。    皇甫贞在长廊这边一眼就看到前方八宝凉亭里,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又在对着面前的棋盘发呆。  他这样不知多少次了,这几年来数也数不清。他一从外面回来,大半时间都在这个亭子里呆着。好像从七年前开始,他就不怎么喜欢笑了,也不怎么太爱说话,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除非爹有任务给他。  夜晚,凉亭中暖黄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背影修长挺俊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除了爹爹以外,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直到......那个人的出现,竟颠覆了她对男子容貌所有的认知......  想着想着不由得苦笑,继而上前,轻轻地喊了声:  “四哥......”  听到声音的他没有转身过来,只是微微侧头。那侧颜的轮廓线条,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  “什么事,贞儿......”  “大娘煮了新鲜的甜汤,让你去喝一份,说是再不去,就被锦声喝光了。”  她故作轻松调皮地说着,但他还是没有一点表情。  “我知道了,你去吧。”  皇甫贞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她知道,四哥的心里始终藏着一个人。    皇甫曦曜从下午就坐在这里,面前的棋盘动了一半,但之后就再也没动了。他的目光望向前方那高高的院墙,院墙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是皇甫熏今天成亲的大堂,就是宾客聚集的地方。那儿的欢闹与这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是前方这堵高高的红色院墙,以前小时候景祯,锦声还有她,总是爱在这堵墙的另一边偷偷搬个梯子看他下棋,偶尔再恶作剧的丢个毛毛虫过来吓他。说来也怪,别的女孩怕那玩意怕的要命,她倒好,带个手套,一捉就是一个,弄得景祯这个出了名的捣蛋鬼都怕她。  有一次,这三人同往常一样,在那边鬼鬼祟祟,他一早就知道但就是不作声。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一个小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他的棋盘上,定眼一看,这次居然是一只幼年的小螃蟹......他那时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家伙在他下好的棋盘上横行霸道,捣乱地一塌糊涂。  他无奈极了,喊出了那个罪魁祸首的名字:  “阿笙......”  可那丫头一点认错的模样没有,反而跑到墙头上站着,伸着头装作一脸惊讶无比的样子说道:  “哎呀,四哥,原来你是在同螃蟹下棋呀!”  这话一说出口,她身后那两跟屁虫立马笑出了声。随即,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那两兔崽子吓得立马捂住了嘴。不但悄悄地撤了下去,竟把梯子也悄悄移走了。  这下好了,换他笑了。  墙头上站着的红衣姑娘看他突然笑得那么灿烂,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准备问后面的景祯,谁知一个转头,嘿,人呢?!  看到她的表情,他不厚道地笑了。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院墙底下,仰着头对她望着,打趣说道:  “我们的阿笙,是要在上面过夜吗?”  阿笙重重地“哼”一声,扯着嗓子就开骂了,不过骂的是:  “十四!你个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等下看我不收拾你!你个兔崽子,等我下来,你就等着吧!皇甫锦声!你也给我等着,你俩这一丘之貉 ,狼狈为奸......”  曦曜知道,这丫头只要一骂起人来是不会停的,那时他的眉头抽了不止一下。接下来,他不得不打断她,府里的丫头小侍们都在看着她笑呢。  “阿笙,我娘新熬的银耳莲子甜汤应该好了,你不尝尝吗?”  阿笙顿时止住了声,眨了眨眼睛无奈地耸耸肩,道:  “我倒是想啊,可也要先下的来。这么高,都怪景祯,皇甫景祯,你这个……”  眼看她又要开骂,他笑得温柔极了:  “没关系,阿笙,你跳下来,不要怕,我在这里接着你......”  不要怕......我在这里......    那天傍晚的夕阳现在想来依旧是那么的美,阿笙就那样一下落入他的怀里,让他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怀里一样......  那种感觉很是美好,美好的让他心颤......  美好的以至于日后的每一天,都再找不到那样美的夕阳......  回忆越想越伤......  他的手不禁触上棋盘,轻轻抚摸着那些棋子。他同那日一样,一直在这里,一直未曾离开,可她呢,她又在哪呢?  院墙那边高奏的喜乐,欢快而甜蜜,可是却一点也传不到他的心里。他的心像被密密麻麻的网包围着,怎么都走不出去。  他曾经以为她会永远留在这里,即使不在他的身边,也会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哪知,她的心却从未留恋过这里,至始至终,她都想待在那人的身边......  她不会回来了,那个人伤得那样重,也许早就已经......  都过去这么多年,每每他一想起这些,就疼的无比钻心。    “咦?”  阿笙走到长廊尽头,竟发现有一个人就在前面的凉亭里。哈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碰到可以问路的人了。  她高兴地立马快步走了过去。    也许是察觉到了脚步声,皇甫曦曜缓缓缓缓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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