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却是起了风,眼见乌云盖顶,或是要变天了。  燕子飞在屋檐下坐下,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满眼皆是墨绿色,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看着四下草木摇摆不停,阵阵大风吹的人眼都要睁不开,她却心情很好,没来由的一身轻松。  在这间简陋的小木屋,窗上挂着已经风干不知多久的苞米和辣椒,院外还扎着篱笆,想必之前那户住在这里的人家,在里面养些许鸡鸭鹅。每日听着家禽欢叫声醒来,又在乡村静谧夜中睡去,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能轮到她来过一过。    一瞥眼就瞧见龙逍正在隔壁厨房中忙碌,看到他背影,燕子飞又是一阵恍惚,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她喜欢的人,在厨房里为她烹饪美味佳肴。燕子飞甩甩头发,起身将门窗关好,几乎是瞬间她就决定了,等她这次试炼之后,若是有命还活着,就去过这样的生活!    土制的灶台生火做饭,龙逍本是多宝楼的少主,在多宝楼里养尊处优惯了,没想到出门在外自理能力也是一流,令他那副邪魅不羁的样子中多加了一丝人间烟火,不禁笑着走上前道:“大师兄,外面起风了,估计要变天,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灶台上的铁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粥,此处本就偏僻,就这么一点粮食还是到附近的人家换来的,龙逍挺了挺腰板,道:“没什么吃的,随便弄点吧。哎,想我有大好前程,却在这偏僻山村引火做饭,尽做些妇人活计,若是让江湖上的朋友见到,我这辈子都没脸再出多宝楼了。”  燕子飞拍了拍龙逍后背道:“放心吧大师兄,几日就好,您的威名不会有任何损失,等您出了山,还是那霸气横生的龙少主。”  龙逍正色道:“我不与你开玩笑,说些正事,若是至尊阁只有你我二人,我定不会催促于你,但是独影并不是好对付的。若是让他找到了通灵血玉和千年人参果,便是同时淘汰你我二人,他会直接坐上阁主之位。我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但以龙老板的个性,我一定会很难继续留在多宝楼,让独影踩我头上,哼哼,做梦。”  “但你可是龙老板的亲儿子啊?龙老板怎么会把你赶出多宝楼?”燕子飞问道,龙逍面上闪过一丝失落,道:“他……他何曾把我当做过自己的亲儿子对待。”  燕子飞见他一脸落寞,竟不知说什么安慰才是。    平白无故让龙逍和一弦放着自己的事情不做,却留在山村中料理病人,这的确不妥,可是那绿捕头是男人,男女终归有别。若是让龙逍走了,那谁来照顾绿捕头呢?  燕子飞道:“大师兄,绿捕头受伤虽重,但三日后我想他好的也差不多了,咱们就启程去找那两件东西的下落如何?”  龙逍点点头,附身去拿勺子搅搅粥。    “累死了,照顾病人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哎,捕头一个月能拿多少俸禄啊?”一弦出门伸了个懒腰。  龙逍尝了口粥,随口答道:“不够你头上一个簪花钱。”  一弦登时咧了嘴,道:“啊,就那么一点啊,不过也罢,反正等我做了阁主也能有钱。哎,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看来一弦还真对绿捕头动了心,这倒让燕子飞有些意外,绿捕头虽说英姿不凡,但和她心目中的豪门侠士似乎差的有点远。    “我们在说过三日走。”燕子飞道,一弦眉头轻蹙,道:“走?那绿捕头怎么办?”燕子飞道:“留在此处就是,我们留好几日吃食,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不行不行,要走你们走吧,我要留下来照看他直到他完全康复。”一弦连连摆手,燕子飞奇道:“试炼怎么办?你不怕玉骨还有其明先找到东西吗?”  一弦笑道:“他们说不定还在到处寻找十宝回命丹的下落呢,哪知道那宝贝已经被绿捕头吃进肚子里去了,反正龙老板也没说这十宝回命丹是吃了还是没吃的。我带着绿捕头回去,告诉龙老板丹药已经被他吃了,也不能说我没找到丹药不是?”  “原来你心里再打这个算盘。”龙逍道,一弦笑的花枝招展:“那是自然,能利用的我自然是要利用的。”  想到一弦一个女孩子家家,孤男寡女在这山中,实在太过危险,劝阻道:“不行,不行,这太不妥当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在这山中遇到坏人怎么办?决计不行,你得跟我一起走。”  一弦收起笑容,道:“小燕子,你还不放心我的功夫吗?若是有坏人,我再把他们都打成傻子就是。不用担心我了,绿捕头的伤还没好,我们既然救了他,就得对他负责,若是他过两日一觉醒来,发现我们都不见了,那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燕子飞还待在说,却见龙逍冲她使了个眼神,转而笑道:“好了,随你就是,难得一弦有这份心,小燕子,一弦的试炼你可得多留心啊。”  “是。”燕子飞应了,再看一弦喜滋滋的回了屋去找绿捕头说话去了。    中午吃饭之时,天色暗的像是傍晚,轰轰隆隆的雷声在屋顶上滚动,雨水打在这脆弱不堪的木屋顶上,木屋内足有十几处漏雨,这家徒四壁,屋又漏雨,几人叫苦连天。燕子飞、一弦和龙逍三人忙找来许多锅碗瓢盆接水,又将绿捕头转移到了全屋唯一一处干燥的地方。  瞧这满屋淋漓,如下雨一般,锅碗瓢盆被砸的叮当作响,几人脸上均是一脸无奈的笑,龙逍将一个盆子顶在头上,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道:“我可知道这屋子为什么没人住了,屋顶竟漏成这样。”一弦提着衣裙,生怕湿了身子,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就不能补一补吗?”  “想必这家主人嫌这间屋子老旧了,与其修修补补,不如盖一间新的了。”龙逍叹道,燕子飞却心情甚好,嘴角不自觉的发笑,又怕被龙逍和一弦瞧见,只得扭过头,瞧见绿捕头黑盈盈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几人挤在这角落里吃饭,外面下雨,屋里也在下雨,这遭遇实在是有趣的紧。    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弦给绿捕头喂了几口粥,却因他喉咙受伤难以下咽,一弦给喂的几口尽数都吐在了一弦身上,惹的她大呼小叫,饭也顾不上吃就奔出门外洗衣服去了。  剩下的只有让燕子飞代劳,不巧的是,之后绿捕头都吃的很好。  他的眼神沉静而安然,令人感到宁静,他有时会张开嘴比划着两个字的口型,燕子飞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却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是以装做不知。  到了晚上,一弦和龙逍都去休息了,仅剩下燕子飞陪着绿捕头。  燕子飞心里清楚,他们肯来帮忙已经极为难得,自然不能再让他们帮自己守夜了,一弦有心想要守着绿捕头,只是她向来作息稳定,熬不得夜,生怕自己水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丝丝疲累的老态。  夜深了,透过茅草屋的小窗可看见高悬的冷月,洒下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燕子飞趴在床边沉睡的身上。  绿捕头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燕子飞,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那里在她笑的时候会出现酒窝,很是可爱。  本是要守夜的人,却睡的比病人还沉,绿捕头嘴角扬起微笑。轻轻抬起上身,胸口的伤还有些痛楚,动了动胳膊,想给燕子飞盖上件衣服,却奈何手臂毫不受力,连连颤抖只得作罢。叹了口气,在次看向窗外时,宁静的眼神已变的波涛汹涌。    如此过了三日,绿捕头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就连脖子上横七竖八的伤口也愈合的极好。那日趁龙逍和一弦不在,绿捕头微微抬起手臂,燕子飞见状接住他的手,问道:“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么?”  绿捕头轻轻摇摇头,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在燕子飞手心写了两个字。仅仅是两个字,已经累的他满头大汗,燕子飞明知是什么字,仍是装作不懂。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暗叹口气,像他们这般名门之后,本不是自己能高攀得上的,做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才是。  燕子飞朝一弦的房门看去,暗暗摇头,一弦便是一心一意要嫁入名门,也不知她能不能适应的了。  到得第四日,燕子飞和龙逍已在凌晨离开,唯有一弦自愿留下照看绿捕头。    曲折的土路上,两个青色的身影,骑着两匹灰不溜秋的驴子慢悠悠的走着,小毛驴跳跃的尾巴在土路上甩来甩去,好不快活。小山村条件有限,龙逍少主身子金贵,找来找去也仅仅只能找到这两头小毛驴,只好屈尊凑合凑合罢了。  小毛驴跑不快,任凭他二人长吁短叹,怎么催促也是不急不躁的走,好在这一路上风景怡人、绿荫成林也不无聊。燕子飞毕竟是逃狱之人,借了龙逍的衣服扮作男相,又易容了一番。    此去龙台城走了三日,脚下的土路已变成一条极宽阔而齐整的青石板路。道路上官车商队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两旁摆摊商贩渐渐多了起来,燕子飞很小就被至尊阁前阁主带回多宝楼,许愫在世的时候还会带她出去转转,后来剩下她之后也便没有多少心情出去了。    此时见到这等热闹景象,燕子飞内心也很是激动,拉拉龙逍衣袖道:“大师兄,龙台城外面就这么热闹啊?那城里面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呀?”龙逍还是头次坐着小毛驴进龙台城,与燕子飞兴致盎然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他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压低声音道:“城里面是不允许街道上摆摊的,是以商贩都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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