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破天荒的婶招呼谢瑶多夹点菜。谢瑶有点受宠若惊,她更确定了要来的客人和自己一定有关系。 午饭后不久,贵客到了。婶殷勤的招呼她坐在堂屋里,叫谢瑶给贵客泡来了茶。一点粗茶那也是逢年过节有客人才会泡的。 来的人四十上下,是个身材圆润的妇人。穿得富贵,脸上涂着脂粉。拿着茶杯的手看起来白白嫩嫩,手腕上的金镯子和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怎么看都是个有钱人。 但谢瑶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自己记忆里完全没有她。 “谢瑶,这是花婶,早先我们一个村的,后来嫁去城里了。你可能没见过,快叫人。”婶子对谢瑶说,看着花婶的时候脸上带着讨好。 “花婶好。”谢瑶低低的招呼了一声就赶紧低下了头。这花婶看她的眼神,她真的不喜欢,直勾勾的,仿佛她是一个货物。 她以前和爹一起去集市,看到那一串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就是这眼神。 “花大姐,你看我家谢瑶,模样生的好吧?不是我自夸啊,这十里八村的还没哪家姑娘模样有这么周正的。” 谢瑶听到婶夸她,这是婶第一次夸她,夸给一个外人听。 花婶没有说话,还是那直勾勾的眼神。 “这丫头不光模样水灵,还勤快,啥活都能干。对了,她爹是穷酸书生,别的没啥用,倒是教会了这丫头识字。”婶一个劲的夸自己,谢瑶有点发窘,脸垂的更低。 “谢瑶,给花婶念两句诗,你平时最喜欢在院子里念的。” 村里的人都知道,谢瑶的爹是书生。科考从来都是榜上无名的书生。这个书生自持满腹诗书无一用,终日郁郁不得志。他平生喜欢做的事就两件,一件是喝酒,一件是教谢瑶识文断字。 其实谢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不过好早以前就已经没落,要说家里唯一能让人艳羡的就是那满屋子的书了。不过书在这小山村里不能换成钱,也不能吃。现在都被锁在了屋子里,静待尘埃落满。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音量不高,但却清脆。 谢瑶心里是不愿意的,可她不能违背婶的意思。 花青平见过长的好看的姑娘倒也不少,不过面前这丫头身上透着的温婉气息在这小山村里倒是少见。那身上的书卷味倒像是养在深闺中每天诗词歌赋的女子。 她脸上露了笑意,伸出手就准备来拉谢瑶。谢瑶衣袖下的手微微的缩了一下,也就由着她牵起。 小姑娘的手洗的倒干净,就是有好多细小的口子,这让她微微皱了一下眉。美丽的女子就该仔细着养,这身体发肤样样可都值钱。 “你今年多大了?”花青平问话的时候含着笑,看起来亲切了很多。 “端午后就是十岁了。”谢瑶还是不习惯她的亲昵,却没敢将手抽回来。 花青平琢磨着年岁有点尴尬,这个年龄的孩子,脑子里大多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过那些场所有的是□□人的手段。 “跟着花婶走好吗?花婶带你去的地方吃喝不愁。” 谢瑶没出声,这是要带自己走,可又不说是什么地方。天下哪有什么好事会无缘无故的落在自己身上?越是说的天花乱坠,越是要当心。 从小到大受得白眼让她比同龄人多了几分心眼。 花青平见她不说话,抽回了手,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真是喝不惯这粗茶的味,她放下茶杯。 “谢瑶,花婶是让你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这多好的机会啊!有吃有喝的还有月钱拿。婶可是托着人情才让她给你找着这么个好差事,你可不能不识好歹。” 婶的话中已是带了怒意,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只用话语敲打她。 去那大户人家做丫鬟,这倒是好!这么好的事真轮上自己了? “花婶,我就一乡下丫头,大户人家能看上吗?”谢瑶怯生生的问,自己真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一陌生人走? “没问题的,都有专门的人教导。” 谢瑶还想问的详细点,只是婶的视线似乎都带着不耐烦。花婶倒是一直笑眯眯的,说的话却带着敷衍。谢瑶总觉得她们有什么事藏着掖着。 谢瑶脑筋转的快,看这样子今天不给个准话,婶是不会罢休的。看婶这架势是巴不得她今天就跟着花婶走。 谢瑶双眼一闭,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她手足不停的抽搐,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变故来的太突然,谢瑶婶吓的叫了起来。 “怎么啦,瑶,你是怎么啦?”慌乱的都不知道是该先去扶起她,还是去叫隔壁的李婆婆来看看。 看谢瑶的样子像是羊角风,这可是吓人的病。 花青平也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她见谢瑶婶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道,“去叫人来帮忙啊,总不能让这丫头就这么躺地上吧!” 谢瑶婶才急忙跑去了隔壁。 花青平看着还在抽搐的谢瑶,心里有点惋惜,这个丫头,没想到有这毛病。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张脸蛋和身上的灵气。 隔壁李婆婆来了,看谢瑶这情况。忙叫她婶找来布塞在了嘴里,防止她咬到舌头。 两个人将她抱到了床上,李婆婆说,“她婶子,要不我去叫郎中来看看?这有点像是羊角风。” 谢瑶婶瞥了一眼花青平的神色,忙应付李婆婆,“不用了,这丫头这一阵伤心他爹去了,天天的不吃饭,是饿晕的,不是什么羊角风,她可没那怪毛病。” 这要是真有病,花青平就不会带她走了吧!那承诺给自己的银子也就没有了。自己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主意,可不能就让这丫头犯一次病给毁掉。 这丫头还真是,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谢瑶婶的心里又添了几分对她的不满。 看谢瑶躺在床上,还在抽搐着,一时半会怕也是不会清醒过来。 李婆婆见没什么事也就走了。也不怪她婶不愿意叫郎中,穷苦人家自己亲生的姑娘都只当个赔钱货养,别说这隔了老远的亲戚。 哎,本就是苦命的人,这老天爷还偏生要让她得个劳什子病。倒不如干脆点,把命收去算了,活在这世上,指不定还要受多少罪。 “她婶,这丫头有病我可就不能要了。” “花大姐,这丫头真没病,这都十岁了,从没听说有什么病!”谢瑶婶急急的解释,她就知道会这样。 花青平没有答话,眼里满是不信。这糊弄谁呢,饿晕的人会抽搐? 她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兴致,说了两句闲话就告辞了。 谢瑶婶看着床上的丫头,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晦气的丫头,本还指望你值几个银子,你倒是给我闹了这么一出,要死你也死你屋里去。”念完就出去了,再是没有管床上的谢瑶。 谢瑶终于明白,她婶是想把她卖掉。 花婶说要带她去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还好自己多了个心眼,装病。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装的像不像,她以前见过王二盼发病,浑身抽搐,还口吐白沫,爹告诉她那是羊角风。今天自己半分准备都没有,但平日人前的她都乖巧懂事,没人想到她会是装的,竟是让她蒙混过了关。 其实摔下去的时候是真的痛,但为了逼真一点也没办法。谢瑶躺在床上,想着以后,她会不会有以后? 天快黑的时候,叔回来了。 “孩儿她娘,瑶病啦?”想是知道了自己发病的事。 婶没出声,她现在怕是提都不愿意提起自己。 “谢纲,去看你谢瑶姐好点没有,让她起来吃点饭吧。” “不准去,病了就让她好好躺着!” 谢瑶心里还是难过的,自己到底是不讨喜的人。 “我告诉你,这娃我是不能让她住家里了。你爱让她去哪就去哪,没得哪天突然死家里,真是晦气。” 婶说的话确实难听,可老天爷偏偏不从人愿。爹和娘都去了,就自己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谢瑶开始有了心事,在家里干活的时候想,去山上挖野菜的时候想,晚上躺床上的时候还想。 一大队人马出现在村口的时候,谢瑶正在山上挖野菜。她看见山下有四五辆马车,前后簇拥着二十几人,丫鬟、随从看起来都特别的精神。 她知道那是唐家回来祭祖,唐家祖上也是村里的人,听说靠做绿林好汉发了家,之后就开始经商,有钱后就都搬去了城里。 他们每年都回来祭祖,祖宗的坟墓都在一个据说风水很好的山头。可能就是祖宗保佑才让他们这么顺风顺水,成了那惠阳城的大户。 “我就见一见唐老夫人,说一句话!”谢瑶呼喊出声。她一直央求随从帮她传个话,可没人理她这半大孩子。迫不得已她放大音量,就是为了让前面马车里的老夫人听见。 最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一大队人马也跟着停了下来。随从们都看着这个身量不高,但面容姣好的姑娘。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见老夫人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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