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认真想了想。你也知道,我的确喜欢了你很久,这种喜欢伴着我走过了高中三年。甚至可以说,我已经将喜欢你当成了一种信仰。”    周围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然而许岷微微前倾身子,一字不落地听着。    “……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信仰,可远观,不可亵玩。”    归翎听得云里雾里,但许岷显然是明白了。    眼看他安静地来,安静地走,赵回旋率先没忍住:“信仰这句话你跟谁学的?”    宁岸:“……平时也没见你混粉圈啊。”这简直就是粉丝对爱豆的告白语气嘛。    然而沐白依看上去比她们还受不了:“刚刚我都说了些啥?”    众人无语地看着她强行装失忆:“我真的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讲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像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    她瞬间闭嘴。宋雨澄终于看不下去:“好了好了,多年真情流露,这里都不是外人,能理解,能理解。”    “真情流露个头!”沐白依要炸毛了。她似乎真的很着急,跟归翎一个劲儿地解释:“我原本没打算跟他说这些!”    归翎心想有啥好解释的,年轻就是好啊,这么肉麻的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他微笑着旁观沐白依惨遭一众调侃,参加完串场节目的那拉姗就在此刻翩然而至:“嗨,咱们走吧!”    走什么走?!沐白依立即停止挣扎。    归翎也有些意外,指着舞台示意:“不等学生们结束一起吗?”    “等结束得什么时候了,你想我们都饿死啊。”那拉姗展颜一笑。俯身说话间一缕秀发散落,随着呼吸微微荡漾。    妈蛋,她笑得真好看……沐白依一边排斥一边欣赏,心情十分复杂。归翎这小子走了什么好运,能让这么个大美女对他青眼相加。    “你说了算。”那拉姗面前,归翎毫无立场可言。他迅速站起,跟沐白依等人告别。    沐白依能有什么办法?内心再不情愿,想想今晚好歹让归翎看到了她跟许岷分手的决心,也不算一无所获了。    就凭这张脸,她就不信他会毫无触动!    ————    那拉姗的生日宴设在校外的一家普通餐厅里。并非和归翎的二人晚餐,体育部走得比较近的老师均受到邀请,封度也在其中。那拉姗原本打算提前半小时到,在史院迎新晚会耽误了一会儿,到预定地点时正好遇上其他同事,两不耽误。    女老师们围着那拉姗,归翎则在门口张望。得亏封度还没到,不然看到他陪着那拉姗,这虚假的同事情谊还怎么维系啊。    ……其实破裂是一定的,不过早晚而已。    “喂?哦。嗯。好。再见。”归翎冲众人扬手机,“封哥下楼摔了腿,拉去急诊了!咱们先吃吧。”    众人纷纷表示关心,唯有一名女老师若有所思地说:“归老师怎么这么幸灾乐祸啊?”    另一名男老师顿悟:“封老师不在,归老师才放得开嘛。”    归翎一脸正经,假装什么都没听明白。    饭局其实不如想象中热闹。事业单位束缚多,大家也不敢放开闹腾。倒是刚出校门不久的那拉姗兴致最高,几杯红酒下肚,双颊明艳双眸水润,归翎坐在她旁边频收秋波,酒精微醺下神思倒还清醒,但荷尔蒙有点把控不住了。    临了散场,归翎和那拉姗自是一路。众人也默契地不提同行,三三两两打道回府。    这两人慢吞吞地走在秋夜小道上,各怀鬼胎。十月下旬,气温急转。那拉姗的纱裙好看是好看,但单薄不抗寒风。归翎特地套了件十分宽敞的外套,然而归途走了大半,仍没等到那句解锁开场的“好像有点冷”。    燥热啊。归翎按捺不住。    “嗯,你,冷吗?”    那拉姗的脸颊一转,归翎意识到自己问了多蠢的问题。体育科班出身,身子骨本就硬朗,何况她今晚喝了这么多酒,面色要多红润有多红润。冷??    女孩的目光审视得他有点发虚。归翎连忙紧了紧外套:“我有点冷。”    那拉姗:“……”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归翎正懊悔最后那杯白酒不该下肚,余光一扫忽觉不妥——    这是第几次绕过这家小店了?!    那拉姗晃着两条胳膊,步子漫得甚有雅兴。两人又装糊涂地晃了两圈,那拉姗等得没耐心,终于说:“你不用送我了。”    归翎抬头,教师公寓就在不远处。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我……还是去看看封度吧,听上去摔得挺重的。”    “嗯。”    这种不加犹豫的爽快已经不是第一次,注定又是一个没有结果的夜晚。那拉姗有些失望地回头。前脚刚刚迈出,肩头忽然轻轻一沉,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一阵暖意包围。    那拉姗没有抬头。今晚还是有点喝多了,宽敞的外套带着熟悉的气息,她迷迷糊糊地想,这跟从前的味道一模一样啊。    ————    三天后的网球课。课代表沐白依费了好大劲安排众人列队站好,结果等来的不是正能量充沛的封度,而是一如既往捧着写字板的归翎。    锐眸一抬,言简意赅:“点名。”    ……    “嘶——今天归老师好生可怕哎。”    “对啊,一横眼差点没给我吓死。也没见封老师。他俩是不是打架了?”    “不是说归老师以前拿过全国散打冠军?两人吵架,封老师被打进医院了?”    “哈哈哈哈,封老师真可怜……”    绕场热身的学生们毫无同情心地放声大笑。场地中央的归翎听到,板着脸怒吼:“停!”    一众收起笑容,灰溜溜滚回来排队。沐白依混在其中,偷偷观察归翎的神色。她才不怕。这副怒相,怎么看都是装的嘛……    主讲师没来,助教刻意摆威风呢。    “封老师近期住院不方便走动,这两次的课由我代上。”    秋风瑟瑟,鸦雀无声。归翎负手威严环视一圈,一张张小脸努力张望,眼中闪烁着渴求技艺、精益求精的光芒。    可以。    然而——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归翎眼睁睁看着队伍散了架,气得想摔写字板。他下意识想要求助课代表,然而沐白依整个人笑得蹲在地上,蜷成了一个球。    笑……屁……啊……    归翎面上挂不住,决定拿课代表开涮。七零八落中他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尚未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沐白依还埋着脑袋乐不可支,突然胳膊一松,紧接着肩关节仿佛散了架,三秒钟后神经才后知后觉地传达痛觉:“疼疼疼疼疼!”    归翎竭力保持冷静:“笑什么?”    冷漠人设真的不适合他。即便胳膊被归翎强硬地拽着,沐白依丝毫不惧。只是归翎眼中的怒意令她稍稍收敛了些:“呃,归老师,我们——”    “你给我滚过来。”    归翎是真的动怒了。沐白依浑然不觉,还美滋滋地以为要上演一幕霸道总裁网球场携美而走的戏码。    算了,他算什么霸道总裁啊,毕业这么多年还东晃西晃的,兜里指不定几个钱,陵京一间厕所都不一定买得起……    “来两个男生,去活动室拿球拍。两个女生,跟着数100个球。”    “按上节课讲的要领,女生继续分组练,男生——你们几个,可以去隔壁练对打。”    归翎一只手点来点去,另一只始终呈捉小鸡状,牢牢箍住沐白依。他早年习武的底子很硬实,同学们只觉得他身周怒气大盛,黑色运动服外缕缕煞气蒸腾。方才还嬉皮笑脸的同学们吓得喏喏称是,在归翎的严密监视下各就各位,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当然,沐白依不在此列。    归翎交待完场上事项,沐白依娇滴滴地跟着他往休息室走。她步子迈得小,归翎嫌慢,攥在胳膊上的大手不觉发力。    “哎,真的疼!”    临到休息室门口,沐白依终于不满呼出声。归翎这才松开她,没好气地往门里推了一把。    这一下推得着实有点重。沐白依打了个趔趄,再回头归翎已经甩了把椅子出来,自顾自地重重坐下。她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太好。    “说,刚笑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讥讽和淡漠。    沐白依局促地站在他面前,手指背在身后搅了搅,心中突然涌起无限委屈。她作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没什么。”    这番惧意全无的举动直接在归翎的怒火上加了十成十的柴油:“那你笑个屁啊!”    “笑一笑都不行啊!”沐白依下巴一昂,“看你好笑呗。再说班里那么多人,你凭什么偏偏针对我?”    归翎深吸一口气。揍学生要出事,不能揍,要劝导,劝导。    “我问你,一个学生,上课时间,有什么资格在老师面前趾高气昂,笑得没规没矩?”    “你以为你是谁?”    “从前跟你多说了几句话,封老师多夸了你几句,就要上天?”    “沐白依,我老实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跟我故人有几分相似,我现在就手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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