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不远不近,面色极其诡异地僵持,自然也腾不出心思去开门。直到—— “归翎,你在吗?” 归翎如梦初醒。沐白依刚辨出门外的声音出自那拉姗,就被归翎推搡到一个巨大的柜子旁。他拉开铁门,里面放着十几个零散且瘪气的排球篮球各种球。 “进去进去!” 归翎焦急地把人往里头推。身材娇小的沐白依稀里糊涂被关了进去。没过多久,就听见薄薄的铁板外的交谈声。 这种“捉奸”体验前所未有,带来的刺激感令她兴奋不已。她屏息凝神。 “锁门干嘛?藏女人?” “刚从球场上回来,换个衣服。” “人家不信……你一定在柜子里藏人了!” …… 人家,人家你个头啊!沐白依期待着柜门大开,跟那拉姗来个惊喜大冲撞。然而门外迟迟没动静,她纳闷好端端对话的两个人怎么就蒸发了,突然听到轻微的“吧唧”一声。 全身的血瞬间涌上了头顶。 身经百战,这再听不出怎么回事她枉活了两辈子! 然而就在那一下之后,屋里又再一次陷入沉寂。接吻不一定发出声音……沐白依想象着两人在办公室旁若无人亲热的场景,怒火攻心,愤然抬脚——咣——靠,外面的把手拴上了! 更可怕的是——当沐白依踹开一条缝,努力撑开扩展视野,却发现人真的没了! 亲着亲着去哪儿了??? 沐白依转怒为慌。这犄角旮旯里的办公室八百年没人光顾,归翎被突如其来的事实轰得神智紊乱,忘记柜子里还锁了个人就完蛋了。 他俩有奸.情就有奸.情吧,她可不想以这么扭曲的姿势横尸此柜,上辈子摔死好歹还有那么多见证人呢。 “咣咣咣咣咣——” 得亏了柜子里空间尚可,沐白依弯着身子又踹又砸,没几下外面就有了响应。哗啦一声,沐白依喜出望外抬头,迎接她的除了喜人的明亮光线外,居然还有木着脸的归翎。 “你去哪儿了?”沐白依猫腰出来,灰头土脸,埋怨连连。 归翎退后几步,叉着胳膊审视片刻:“不把人弄走,你能出来?” “弄走需要这种方式吗?”想到那个遐想万分的声音,沐白依没好气地说,“公共场合卿卿我我,你干脆来场活春宫,我在门缝里也能大饱眼福。” “我亲我女朋友,还要跟你打申请?” 女朋友?沐白依思维停滞一秒。女朋友?! 她不可思议地喊:“你们在一起了?” 事先没一点风声啊! 归翎没理她。他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再回来已是一脸严肃。沐白依很自觉地挑了张最软和的椅子,坐下没多久感觉被归翎这么居高临下看着甚是不妥,于是又尴尬地站了起来。 “我刚说的事情,你都……消化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归翎的脸色。 他点头。 “你信了?!” 沐白依惊喜不已。就知道他都不是一般人,走南闯北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早知道这么顺利,一开始就应该和盘托出嘛。多耽误事儿! 归翎揉着额头。他到现在都晕晕乎乎的,像在做梦。江雨扉死得太离奇,可要他斩钉截铁地说信了沐白依的话,又未免太草率。 如果她不是江雨扉,江家的那么多兄弟姐妹,比沐白依更为相像的不在少数,为什么偏偏只有这个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他心烦气躁? 如果她真的是江雨扉……那么包括好几次与她年龄和身段极不相符的谑笑在内,这一切就有了充足的解释。 沐白依被归翎盯得有些发毛:“……这事儿是够玄乎的,你别急,慢慢想,我先……” “别走!”归翎一声怒喝,“别走!” 她一副哭脸,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归翎的拳头紧攥,最终在沐白依胆战心惊的注视下,狠狠地砸向桌面。 ———— 归翎把沐白依带到距学校很远的一间餐厅。他们点了一桌子菜,但没什么食欲,只看着沐白依一口一抬眼地吃。 “你怎么不吃?” 归翎摇头。 “那……我吃饱了。” 归翎这才开始动碗筷。沐白依陪着笑:“你都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问。最关键的事都被她说了。归翎夹菜的手顿了顿,继续摇头。 得给他时间,沐白依想。吃饭还得消化呢,更何况这么大一块生肉,任谁都得噎一阵子。 归翎果然呛了一下。 沐白依赶紧给他倒水。归翎一边接杯子一边继续直勾勾看她,越看越躁。 她相当坦然地任他上上下下研究,诚意十足。 直到——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终于主动说话了。 当时?应该是跳楼的时候吧。 沐白依赶紧坐正:“我脑子里种了一颗芯片。” “芯片?”归翎反应很快,“你们干的果然不是正经行当!” “对对对。”沐白依小鸡啄米,“实验室暗地里一直捣鼓智能神经控制。体温发电,激活微机芯片,释放可控微电流,从而……” 归翎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越听不懂,沐白依的身份就越多了一层肯定。摊牌后的沐白依举止神态不再掩饰,越发自然,这次归翎无需动脑联想,都能看到活脱脱小一号的江雨扉坐在对面。 “电脑模拟人体机理误差太大,吴教授想用真人实验。他们开出的条件太诱人,冲着丰厚的奖学金我就去了。” “植入芯片后,我的状态全天受控。而且微电流受外界干扰因素很大,平时我必须保持饮食清淡、不能吸烟饮酒,更不能交男朋友。” 她说到最后一条时,归翎察觉到了什么。 “……对,那天应该就是性激素直接导致电流失控,神经一紊乱,我就,跳楼了。” 归翎毛骨悚然。他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吴教授意图通过智能手段控制人的行为;第二,江雨扉的死,他是直接责任人! “我……很抱歉……”他有些手足无措。 沐白依摇摇头:“也不能怪你。我只是一个实验品,核心研究他们从来不让我接触。我也没料到两.性.关系影响会这么大。” 那晚面色惨白的江雨扉宛如木偶一般跌落的身影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画面切换,眼前已是平心静气、面色和缓的十八岁少女,归翎心酸的同时,又有些欣慰。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沐白依笑笑:“你不用多想。能成为沐白依,我觉得挺幸运的。” 幸运吗? 复杂的原生家庭环境,荆棘遍布的成长轨迹。一无所有的姑娘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咬牙实现了艰难的阶级跨越,崭新的人生却在曙光的前端戛然而知。 他以为,这样的结局,任谁都会不甘心的。 如今她却笑着告诉他,她很庆幸这样的重生。 归翎眼睛有点湿。他当着沐白依的面擦了擦眼泪。她朝他伸出手,他握住,头一次觉得掌心的温暖真好。 他问:“你很适应现在的身份?” “有什么不适应的。最好的年纪,无忧无虑的家境,虽然不是大富之家,我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身材是无可弥补的短板…… 沐白依搅着果汁,歪了歪脑袋:“你呢?你怎么当了体育老师?” “我……” 归翎欲言又止。 只是一句无可厚非的问候,注定不会长久的体育教师生涯也不是为了什么国家机密,草木皆兵的设想是极其荒唐的。倘若沐白依真是个训练有素的探子,未免也太大动干戈了,相较而言还是江雨扉重生的说法靠谱点。 脑子又开始疼。单凭他一个人的智商基本捋不明白这事儿。 “这样,你让我想想,下午我……有课,晚上再找你。” 沐白依无异议。 “不急。那晚上见。”闪亮的眼神中有水波荡漾,“很多话想跟你说。” 归翎胡乱点点头。 ———— 归翎到底还是没联系曾谋。 一方面以他贫瘠的表达能力和当下混乱的思维,不太可能把这件离奇的事情说清楚。 另一方面,就算说清楚了,曾谋会有怎样的反应? ——“扯淡!” ——“你个傻愣子,被人下套了!” 他跟曾谋关系不错,但也仅限于上下级之间的不错。从前在军校时,曾谋就属于最灵活最有眼见的一类,跟归翎这种一次训练都不敢逃的傻小子几无交集。之所以毕业多年后恢复联系,无非是曾谋看中了他的靠谱。 归翎兢兢业业干活,曾谋付应有的报酬。曾谋出手大方,归翎知恩图报,雇佣关系的稳固基于此。 半年前的X国之行因他的违规操作横生变数,已经给曾谋添了不小的麻烦。倘若此时他火急火燎地告诉雇主:上回的屁股还没擦干净,甚至可能会对这次的任务产生影响,曾谋会怎么办? 他和那拉姗已经按计划顺利开展,今后免不了在众人面前出双入对。沐白依,不,江雨扉,他又该将她放在怎样的位置? …… 归翎为两个女人纠结的同时,沐白依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跟那拉姗亲嘴的事儿还没让他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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