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朦的月光撒在地上映着夜间的水露似降下的白霜。夜在飞檐斗拱的宫墙威逼下静的有些可怕。 二个人影,一个背光而立一个敛目低眉。 “赏月亭一事你怎么看?” 黑衣人负手而立,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成曦思忖了下措辞,回道:“我认为赏月亭一事分明就是淑妃的一手策划,看似是针对霍敢实则是要陷害司空昱。至于她为何要那样做,这其中除了有左耀的指使外想必定是司空昱发现了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事。” “哦?”黑衣人轻蔑一笑“淑妃是左耀的人?司空昱跟你讲的?” 成曦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也是从司空昱的言辞中猜测的。据宫中我们的眼线汇报,前段时间淑妃男装和左耀在宫外一戏楼暗中见面。不过却并未见淑妃从皇宫里进出过,淑妃的行踪掩藏的很好。” “那左耀又有何动向?” “左耀已在联络各州官员暗中招兵买马,明面上贴榜为朝廷招揽将才抵御外敌,实则是暗自收买人心。相信不久以后元安就会有一场大变动。” “是时候该动手了!”黑衣人银色面具下眼角一丝抽动,正准备拂袖而去,衣袍却被人扯住。 “叔父,那个…那个刺客是不是你派来的?”成曦鼓起勇气问道。 只是那人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捏着她两腮语气冰冷“你长大了,敢怀疑叔父了。也许早就应该除掉司空昱,免得你对他念念不忘!小曦,你别忘了他是我们仇人的儿子!这皇宫里的所有人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黑衣人自觉情绪失控,狠狠的甩开手嘲讽道:“那一箭本是要取他性命的,却不料他一身内功却隐藏的如此好。不过也罢,待成了大事,我们可以慢慢的对付他!若是还发现你和他纠缠不清,暗卫杀不了他的话,那就别怪我亲自动手!” “不会了,我不会再见他了!”成曦心中纠痛,原来是她的自私差点害了阿昱,她贪恋那份感情才使得叔父对阿昱起杀心。 夜很黑,黑得看不见前面的路,成曦一路跌撞撞才回到公主殿。 羲国边境的夷戎一族对边境时常有干扰,与羲国接壤的姜国近年来态度亦是非常的微妙。 不久前边境又有风吹草动,朝中的文臣武将也各自有算计,只有霍敢一腔热血自主请缨要戍守边境。 大军出发的那一日,两国的使者也要各自回去复命。 宴席上,司空权强撑着和两国来使饮酒妙谈,又对霍敢说了一番豪言壮语激励的话,然后就搂着淑妃离开,留下皇后在那撑着场面。 念及霍敢那日的送信的情义,成曦过去敬了一杯酒,低声暗示他道:“将军一身豪气要报效朝廷,成曦自知自古忠孝难两全,只是令堂难眠会思子心切,将军在外出也要顾及好自己。” “公主说的是,多谢公主的提点。” “听闻令堂喜好江南山色,将军不妨在江南建一座宅子供令堂歇住。元安虽好,可也繁闹,天说变就变,老人家都喜欢清静” 她上前更进一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将军不在身边,要多留些人照顾老人家才放心。” 霍敢一惊,她这话究竟是何意? 和霍敢敬了酒,自然顺便也要和其他人喝一杯。 来到容伊面前,容伊端起酒杯“臣敬公主!”随即掩袖而饮,无意间瞥见成曦小指上缠了一层纱布,心中疑惑。 “公主可是被什么刮伤了?” “哦,殿里养了只猫,那猫爪子近日长的锋利了些,喂食时不留意就被抓出了一道口子。”成曦如实回答。 “臣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用的是夏国特有的秘方,很见效,一日之内就可愈合伤口,臣一向都是随身携带着。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妨也试试?”他果真拿出一小药瓶递到成曦面前。 成曦没多心,当场就解开纱布把药涂抹在伤口上。 伤口不深,只是刮痕的边缘上还留有淡淡的血迹,那血竟是淡紫色! 淡紫色的血! 容伊眼中无比震惊——真的歪打正着,上天都在帮助他们陛下! 没有人注意到容伊神情的变化,成曦敬完了酒回到位置上。 霍敢出发的那一日,夏昭两国的来使也离开了元安城。繁华热闹的元安似乎又回到如初的模样。 水面上浮萍青翠,一阵风儿吹过后散开又聚拢。莲花半开,五颜六色的鱼儿在荷叶下戏水觅食。 淑妃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撒鱼食。 陛下如今大半时间都是睡觉,她难得有空闲可以好好观赏这后宫中的景色。 抬头便瞧见太子正从皇后景和宫方向走来。太子也看见了她,犹豫了下还是往水湖方向走近。 “这儿风真凉爽,难得娘娘有如此雅兴。不知娘娘可否也让我在这多凉快快?”司空博一番话说得很随和又不僭越。 淑妃随意轻应了声就继续喂鱼食,好似旁边没人一般。 微风吹动她发丝轻微飘扬,她穿了件相对朴素的衣裳,难得的是脸上露出自然放松的神情。 自她进宫开始,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的轻松,如此的放松警惕。他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父皇,在父皇面前她都是强颜欢笑。 司空博就这样在身后偷偷打量她,这样干站着总觉的要说点什么才好,想问的话在口中回转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当初为什么要进宫?” 淑妃捏着鱼食的手僵在半空中,转过身警惕的望着他“太子问这是何意?”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出于好奇罢了。娘娘就当我没问吧!” “我是在陛下狩猎时带回宫的,这个你知道。”淑妃继续撒着鱼食。 “那娘娘在进宫前可认识什么人?又或者收到过什么礼物?”司空博试探着问道。 “没有,本宫忘记了!不记得以前的事,太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较好!”淑妃有些薄怒,扔下鱼食,瞥了太子一眼拂袖而去。 她不记得了,她真的不记得他! 司空博有些丧气,她都已经是陛下的妃子了,他还要问那些过去的事作甚! 初到南疆,司空昱就没有一天得到歇停。 南疆土地多荒芜贫瘠,流民落草为寇,偷窃成风。 在刺杀中留下来的几个护卫——王虎、张龙、刘山感念于司空昱在危难时刻没弃他们不顾,决定誓死效忠司空昱,与他共同守护南疆这块土地。 “侯爷,据县令说:在西南一带有一群草寇时常烧杀抢掠,百姓已是哀怨连天,请侯爷定夺!”张龙如实汇报民间的哀怨。 “我们可以调动的人有多少?草寇大约有多少人?”司空昱并未抬头,仍就伏案观看南疆地形图。 “草寇大约有一百来人,而我们实际完全可以调动的人不到……不到一千。” “有这些就够了!我给你五百人马去剿灭草寇。记住,不到迫不得已不可滥杀一人,他们留着有用!” “是!” “等等!你再让王虎带两百人去疏通河道、修建沟渠、造船建桥,顺便统计一下南疆的田产,这样心中也有个底。那些寺庙道观通通拆了,拆下来的木材正好用去建桥造船,那些和尚尼姑道士都罚他们去从事农务。” “侯爷,拆寺庙道观?这……恐怕不妥。” 司空昱挑眉“有什么不妥?饭都吃不起还拜什么佛修什么道?要是拜佛修道能养人那还要田地干什么?” 一番话说得张龙哑口结舌,只能低头认同。 司空昱在案前几步,想了想接着道:“南疆的北部水草不同于中原,我看很适合做马场;西部地势平坦可开垦考虑农田;南部临近昭国,可进行商贾贸易来往,百姓居民最好都集中在东部和南部。从下月开始就实行这政策!” “侯爷,修桥造船的银两和兄弟们的俸禄还是个问题。”张龙小心翼翼提醒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们的俸禄先扣除三年,到时候自然连本带利给你们。至于其他的,我找人借些钱!” “……” 说得好听是连本带利的还他们工钱,恐怕到时候他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倒是不在乎那几个小钱,怕就怕兄弟们对他发牢骚。唉,谁叫他自荐要做统领呢,眼下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张龙走后,司空昱拿出笔墨纸砚,眼下是用钱时期,是时候让霍敢兑现诺言了。 无方城中营帐内。 “报……将军,这里有一封您的密信。” 密信?霍敢已猜出个大概,慢条斯理的拆开信封。 信纸上写着: 时运不济,初到南疆就遭不明劫匪掠夺,幸保发肤无损,然财产尽失。南疆天干地燥,瘴毒弥漫,初来三天早已卧病不起。府邸简陋、家丁薄稀,欲修葺府邸、治病消灾,然钱少银缺。将军可还记否?当初将军答应愿以牛马拉车银救我等脱于水火。所需银两不多,三万有积,如今正是将军应允承若之时,还望将军莫忘初心,南疆坐等将军伸以援手! 看着信纸上的字墨珠玑,霍敢是敢气不敢恨。 三万两白银!他司空昱当他是来这里收钱的,他上哪给他弄这么多银子去? 他是不敢向家里要银子,上次就差没被他母亲拦在屋顶下不来,他身上到现在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好那么粗的棍子没往他脸上招呼。离开那天不小心被容和公主瞧见他脖子下的青肿,她是个口直心快的人,害他被她笑话了半天! 不过用牛马给他拉银子,当初好像自己确实说过这一回事,可那也只是那样说说呀! 他当侯爷才几天就来“欺压”他! 看他信上说的好像南疆真的很苦,这不资助一下他又不行! 正当霍敢纠结怎样弄银子时,忽瞧见送信的小卒长得肥头大耳,想必吃的一定不差! “你觉得军营的伙食怎么样?”他皮笑肉不笑的问。 “啊?还不错!”虽然不知道他们将军为什么突然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但他还是要老实回答。 “嗯!这就好!”他也没说清楚什么好,挥挥手就让人退下。 反正现在又没有真的打仗,驻守在这里也是吃闲饭。既然军营伙食还不错,好吃好住的供着他们,那他们总要少拿些军饷吧? 每个人就少那么一点点而已,应该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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