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江陵的天儿可算是晴了,一连下了几日的小雪,却也没留下什么。阳光一出,那本就薄薄的积雪不多会便被暖化,以至于在叶舒窈起床时,院外的地面都已干了,看不出一点下过雪的痕迹。 今日正是叶府操办宴请,虽不甚隆重,却也让韩氏里里外外的忙活个不停。叶舒窈觉得,这便是她溜出去的好时机,毕竟那醉仙居的钱,她还欠着呢。 想到此处,她叫来木槿为自己打掩护,换了身男装,便从侧门溜了出去。 上次被人家觊觎美色这事儿,她可是记得的。叶舒窈也不想每次出去都惹祸,所以这特地换了男装。 只是这身男装穿在她的身上真是一点用处都无,先不说她那娇嫩如玉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肢,就那怎么都藏不住的胸前圆润,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公子打扮的叶舒窈是个美娇娘。 穿女装的时候还好,至少衣服不如现在这般贴身,那发育的比同龄人要好上许多的胸,也能藏一藏。今儿可倒好,真的是一览无余,可她偏偏还不觉得。 额,如果脑子蠢,真是活几辈子都是没用的,就比如叶舒窈。 上次出府,是坐的马车,路她不怎么记得了。这次再寻到醉仙居,她着实问了好几个人才找见的。 来时问路的时候,她特地找了几个年轻姑娘,本想做公子状同姑娘说笑一番,但因人家也都看她是个女儿身,无甚多话,倒是让她自讨没趣了。 到了醉仙居,她直奔掌柜那处,说今日过来找他们东家有些事儿。 掌柜见是找自家东家的,不免多看了一眼,看是一个男装打扮的娇小姐,就想到那日张礼吩咐的,如果有姑娘过来还钱,直接带到后院去见东家。 于是他开口问道:“您可是过来还东家钱的?” 叶舒窈讪讪一笑,回到:“正是。” 见是东家等的人,掌柜放下手中活计,带着叶舒窈进了后院。 叶舒窈没想到这醉仙居后面还有个小院,样子也甚是别致。邻近醉仙居的地方,有一处小湖,虽已经结了冰,不过想来,如在夏日,临湖吹风,也是极好的。 同掌柜绕了两处,就到了这些日李湛居住的后院,能听见李湛好像同别人说些什么。掌柜止住了叶舒窈的脚步,让她稍后,自己进了院子通禀。 再出来时,掌柜的身边跟着那日救下她们的张礼,见了张礼,叶舒窈赶忙行了一礼道谢,张礼也只是嗯了一声,并说,自家爷在里面等她呢。 推门而入,叶舒窈见着书案旁站这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男子身穿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处均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如果不看那张脸,也是个清俊洒脱的佳公子,只是配着他的那张脸,就显得有些妩媚了。 叶舒窈也不知道,形容一个男子,用妩媚这个词是不是对的。 见今日来还钱的叶舒窈穿了身男装,李湛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觉得好笑。这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想的,这得要多不长脑子的人,才能相信眼前的娇娥是个男子! “叶姑娘来了?” 听见眼前这个人称自己是叶姑娘,叶舒窈有些发愣,她似乎还没有介绍过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叶啊? 看着傻愣愣的叶舒窈,李湛有些无奈,遂开口说:“今日虽说阳光还不错,外面的天气还是冷的,你能先进来,把爷的门带上吗?” 这时叶舒窈才发现自己还站在人家门口呢,只得先关了门,进了屋内。 叶舒窈粗粗打量一眼,见此处应是书房,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有幅墨迹未干的山涧水墨,即使不太懂画的叶舒窈,也觉得此画甚为不错。桌案一旁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娇小可爱的红梅,竟也让叶舒窈觉得这里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略略回神,叶舒窈才想起追问:“那个,你怎知我姓叶。” 李湛总不好说自己暗地调查过她,只能扯谎说:“那日你从我这回去,我怕那纨绔在路上为难你们,就叫张礼随着,看到你们入了叶府,张礼才回的醉仙居。” 不过也不算扯谎,那日李湛确实怕那纨绔报复,让张礼暗中随着,待她们入府再回。 叶舒窈也能明白李湛口中的张礼是谁,定是那日拔剑相助的汉子,解了心中困惑,叶舒窈在腰间取出了三十多两银子,递给李湛。 李湛并没有伸手接银子,只是定定的看着叶淑窈说:“姑娘,某也是救了姑娘两次,怎么都不听过谢字?” 叶舒窈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只同张礼道了谢,却从不曾谢过正主,收回了递出去的银子,学着男子的样子拱了拱手,说:“舒窈谢过公子。” “谢我什么?”李湛有些玩味的看着叶淑窈。 “谢公子拔刀相助,谢公子借我银子,谢公子…….”这个最后一个让她怎么说呢,谢他接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同大地亲密接触?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最后一个,李湛补充说:“谢某把这胸口借给你撞。”说完,他又饶有兴趣的看着叶舒窈。 叶舒窈有些微囧的看着李湛,如果说借钱这种豁出去脸皮的事儿她可以不在乎,可毕竟那日她是结结实实的撞了他满怀,即使上辈子嫁了一次,可现在她不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吗,也是如何做不到一点都不羞怯的。 即使如此,她还是将手中的银子再次递给了李湛,李湛见她面色微红,竟也觉得有趣,原来这个清奇的女子也是会不好意思的。不过他也没有迟疑,接过了叶舒窈递来的银子,说了句:“叶姑娘客气。” 见李恂收了银子,叶舒窈刚想转身离开,不过却似想到什么是的回头,“公子,舒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帮过我两次,我总要还的,没准以后你也有用到我的地方,到时候小女子必不推辞。” “哦,是吗?” “是啊,你不是让你那个叫张礼的送我回去过吗,应知道我就是江陵知府的女儿,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只要不违背云纵国的律法,我能帮定是会帮的。” 看着叶舒窈信誓旦旦的样子,李湛突然觉得捉弄一下她也许会很有意思。“在下李湛,幸会姑娘。” 李湛,叶舒窈还在心中暗道名字不错,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李湛?李湛? 那个,那个!李不是国姓吗?李湛,李湛,她在脑子里努力搜寻着这个名字,没一会儿,就想到六皇子闲王不是叫李湛吗? 想到这里,叶舒窈又讪讪的看了李湛一眼,然后说出了一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的话:“你,你就是那个喜好男风的六皇子?” 此话一出,李湛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果然,果然眼前的女子不能让他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她。本来想逗她一逗的,反倒是让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喜好男风?虽说京中盛传,但就算他父皇和母后,也没真的当面这样和他说过。 其实叶舒窈也十分后悔,这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初她作为庆王妃时,是如何谨言慎行的,这放肆了一阵子倒好,想什么就直接说出去了。 她赶忙辩解说:“王爷,那个我是说,您就是那个喜好风雅,男子气度非凡的闲王殿下吗?” 男子气度非凡,亏她想的出来,他都自知顶了张倾国倾城的脸,也不知道她说出此话时,是否经得住自己良心的拷问。 李湛就当没听见是的,回说:“在京中,他们是叫我闲王。” 见他也没提自己说他喜好男风这件事儿,叶舒窈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这人还算有气度,没与她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得知眼前这人是同李恂一样的身份,即使叶舒窈在怎么跳脱,也不可能不拘谨,她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不过她又想到先前她说的话,刚才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知府之女,让他有事可去寻自己。 人家可是正经的王爷,而且如果没记错,还是个极受宠的王爷,就连李恂,都要逊色好多,那自己的豪言壮语,可不就是显得好笑了。 看到叶舒窈的局促,李湛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果然,眼前这人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还是有些顾忌的,可能此刻正因方才的豪言壮语而羞恼呢。 不过李湛可不打算让她一直这么下去,好不容寻到个有意思的姑娘,变得拘谨,就无趣了。 他如此开门见山的亮明身份,也是知道叶重的人脉不错,不会不知道这醉仙居的东家是谁,如果让她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身份,还不如自己直接挑明的好,省的以后见了生分。 “你不用这么拘谨,爷我很随和,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这江陵我还没如何逛过呢,不如你带我随处走走,也算我不白帮着你两回。” 叶舒窈又些不好意思的说:“爷,不瞒你说,这江陵我也才来不久,这次也是我第二次出门,可能比您还不熟。” 李湛微微蹙眉说:“和谁您您的呢,爷看着不比你年轻吗?下次再这么叫,小心爷我打人。既然你也不熟,那正好我们搭个伴,就这城中四处转转,你说可好。” 这人的举止让叶舒窈有些发蒙,上辈子王爷她是见过好多的,但是唯独没见过这闲王。闲王常年不在京中,即使宫中宴会上见到,也是远远的撇上一眼,未曾注意。 她当初是听李恂说过这闲王的。之所以得了这个封号,是因皇上也觉得这个儿子真的挺闲的,宫中的俸禄对于一个王爷自是不少,可这个闲王偏偏喜欢做生意,虽说云纵国从不重农抑商,却也没见过哪个皇子明目张胆的赚银子的,这李湛偏偏是一个。 朝中之事,他从来都不插手,只听人说哪里的银子好赚,他就要去哪儿。甚少留在京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缺钱缺怕了,这辈子才这么热衷。 但她也是听说,这个闲王向来随和,从来不拿自己当王爷,都是以爷自居,很少听他称呼自己本王。 想到这,叶舒窈的内心放松了不少。 心一放松,她又记起李湛喜好男风这事儿。叶舒窈决定,如果这辈子能拉个王爷做个闺中姐妹,也不正是响应了她抡圆了活的伟大志向吗。于是她扯出一个极灿烂的笑,看的李湛只觉得心中的弦,好像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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