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叶舒窈看了个把时辰的游记,好似有所感,便着木槿过来研墨。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何处,惹她想到什么,便在宣纸上挥墨急笔。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其实她不大能明白诗人当时的心境,只觉得此人旷达随性,沿岸而走,直到行至水穷处,又可坐下静心赏云,这般人生,也是她所愿。    这次的字不同往日的簪花小楷,下笔处尽显行云流水,竟不似是女儿家的笔法。    正巧这时韩氏带着绣娘过来,快至年关,加之上元节后要去京中为外祖母贺寿,韩氏请了江陵最好的绣娘。    其实韩氏心中清楚,自家女儿,即使不如何装扮,放在京城中也不会输与那些闺秀。她有些出神,不知以后,是要便宜了谁家的儿子。    而此时在京中的李湛不知为何,忽的打了个喷嚏。    午饭后,叶成如约而来,哄着韩氏,就将叶舒窈带去了天香楼。    在没醉仙居前,天香楼便是江陵最好的酒楼,如今虽有劲敌,却仍不见客人减少,毕竟醉仙居的价格,还是要贵的多。    叶成听未来妹夫郑公子,正是与同窗约在二楼东面的一个雅间,故一进天香楼,就带着叶舒窈去了二楼。    寻着声音,两人找到了具体的房间,许觉天冷,雅间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竟不能让二人窥得半分。    小二看着楼上的人,本是想去劝阻,可见二人穿着华贵,知应是哪个府上的少爷小姐,遂也不敢得罪。    叶成提议,现在一旁的屋中吃茶,待屋中人出来,再瞧个一二。可叶舒窈哪肯,来都来了,她哪还忍得住,遂把整个脸都贴在了门上,试图寻找着门缝,能窥见一二。    说来真巧,正在叶舒窈整个人都趴在门上的时候,那雅间的门竟被人从里处拉开,叶舒窈一个没站稳,就跌进了屋子。    屋中几人均面面相觑,谁也不识得撞进来的这个姑娘,稍一打量,便无人能移得开目光。    只见眼前娇俏少女,身披一袭红色织锦羽缎斗篷,艳丽的红色映着她莹白肤色,显出几分醉人的粉嫩。丹唇皓齿,明眸善睐,虽年纪不大,却如远山芙蓉,真称得上是玉貌花容。    其中有个身形有些瘦削的公子率先反应过来,见外面还在愣神的叶成,便开口说:“我说通远兄,这不会是你那未过门的小媳妇过来看你了吧,你看门口那站着的不是叶家的叶成吗?”    听人这么说,郑通远的脸不知为何一下子红了起来,听来人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郑通远竟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怎么会有这么娇美的姑娘,还是,还是自己过年便相看的媳妇。    不管郑通远的大红脸,屋内同窗开始起哄,直说通远兄好福气。叶成见事态不对,赶忙进屋说:“误会误会,这不是我妹妹,是我叔父家的堂妹,刚才因为脚下不稳,跌进来的,我们约了人,打扰了。”    说着,就要拉着叶舒窈出屋。    屋内人哪肯,见叶成托说此女是堂妹,屋中几人都是不信,非要留下两人。    叶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早就知她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却非带她看这种热闹,这下可好,还让人家误会了,如若让父亲知道,那还不扒了他的皮。    正在两方僵持下,就听见门外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叶公子叶姑娘怎么在这,我在隔壁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们今日有事不来了。”    声音一出,叶舒窈整个人都僵住了,如果说刚才的起哄她最多是略有尴尬,那现在这声叶姑娘,则是让她毛骨悚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叶?阿湛说的吗?她不清楚。    可那人既叫了她,她也不好不回,更不能驳了他的话,毕竟她不能告诉那人,上辈子自己是被他毒杀的。    叶成比叶舒窈更蒙,不知道眼前的翩翩佳公子是谁。看着气度,绝不是寻常人家,就江陵之中,便是无人能及,自己堂妹何时结实这样人物。    但他也没有蠢到说出来,只得回:“不好意思,堂妹顽劣,刚才入错了屋,让你久等了。”说着就扯着呆若木鸡的叶舒窈同那男子去了隔壁。    方才叶舒窈一上二楼,就被刚要出来的李恂撞见,只一眼,他便认出,眼前这位娇俏少女,就是那日在李湛那遇见的姑娘。    几人进了隔壁,只留下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原来此女真的是叶知府家千金,并不是郑通远未过门的妻子。    不过想来也是,如此天香国色,总归不会是一个千户家的儿媳妇。而观方才那位公子,肯定是位尊贵的主儿,只从那人气度上便可窥一二。    叶成见身旁没人,赶忙拱手一礼,谢过李恂。而一旁的叶舒窈,也收起了惊慌之色,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刚开口说:“谢过庆……”,王字还未出口,就被李恂制止。    “叶姑娘客气了,我是阿湛的哥哥,所以你也不必与我生疏,我见你与阿湛一起,怎不似如见我这般拘谨。”    叶舒窈并未抬头看他,只说:“我同阿湛是胡闹,如若僭越,还望海涵。”    李恂见叶舒窈这般说话,内心略有恼意。她那次叫阿湛,笑的明媚至极,如今见了自己,满口规矩礼数。如果她真当自己是阿湛大哥,也不会如此生分。    不过他想到什么,心中又觉好笑。大哥,李湛心中就只有那太子才是他亲哥哥,自己不过一个小嫔所生,他又如何真的当自己是大哥,不然怎会让眼前女子对自己这般生分。    一旁的叶成有些不知所云,阿湛是谁,眼前的男子是谁,看堂妹对他说话如此客气,此人的身份定不一般。可是堂妹来江陵才多久,就认识了这样的男子,想他们口中的阿湛,应也不是俗人。    “叶姑娘不必这样客气,我在江陵还需几日,也打算这几日去府中坐坐,届时还望叶姑娘不要避而不见。”    听他说要去家中坐坐,叶舒窈内心就觉惧怕,可偏这时候李湛又不在江陵,叶舒窈只觉得头疼。    她开始后悔为何今日要同叶成来这天香楼,如老老实实在家中待着,便不会遇上此人。    李恂见叶舒窈不在说话,她只是恭顺的立在一旁,也没再说其他,带着孙勇出了雅间。    李恂走后,叶舒窈的脸色非但没好,更是显出一副颓然之色,看的叶成心中一阵惊慌,忙上前问:“窈窈,你这是怎了?”    叶舒窈没回他,只说:“大哥,陪我去趟醉仙居。”    她不知如何是好,虽李湛不在江陵,但是还是想去醉仙居碰碰运气,万一他有事耽搁了还在呢。其实连叶舒窈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何时,她开始依赖那个人了。    到了醉仙居,李湛自是不会在了,但掌柜见是同东家在一块的叶姑娘,也忙让小二倒茶。叶舒窈见李湛不在,便不准备让掌柜忙活,只说:“阿湛不在,我便不留了,掌柜您无需忙活。”    见叶舒窈不像平日里来的那样跳脱,掌柜便知这叶姑娘找王爷定是有要事,刚忙上前说:“叶姑娘慢着,我们东家说了,您如若有事找他,虽他不在,但是凡是可吩咐后院的如月姑娘。”    听李湛离江陵前有安排,叶舒窈的心中竟觉得阴郁去了大半,只对身旁的叶成说:“大哥你等等,我去趟后院。”    随即,叶舒窈就朝后院奔去。    叶成见她好似轻车熟路一般,就知道她定是没少来这里。虽然他不知道这醉仙居的东家是谁,但也知是京中来的。且能刚到江陵,就做的如此红火,定不会是普通商人。    先是前面的那个公子,现在堂妹口中的阿湛又是这醉仙楼的东家,他开始有些担心。    叶成平日里虽疯闹时没个样子,但并不是不学无术,说不上心中有丘壑,却是个心明眼亮之人。    如今,他开始有些担心这个堂妹。堂妹性子贪玩难训,但终是可爱善良,他可不想这样好的妹妹受了什么委屈。    如今结交之人,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恐怕连叔父那个知府,也奈何不了什么。他真怕这个丫头,一不小心招惹了哪个贵人。    一旁掌柜能跟随李湛做事,自是有眼色之人,看出叶成好似在担忧,随即说到:“叶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东家向来对叶姑娘极好,如若姑娘闯了些祸,也无甚要紧,东家留下如月姑娘,她会打点好的。”    那掌柜不这么说倒好,这么一说叶成反倒是更担心了,什么样的东家有这样的本事,今儿是看中了堂妹的姿色,明儿要是堂妹惹怒了他,该如何是好。    他此刻才能有些理解叔父,这个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见叶舒窈进去好一会,还不见出来,叶成就有些焦急,刚想去后院瞧瞧,却被掌柜的拦下了。    “叶少爷抱歉,后院出了有东家的吩咐,旁人是不得入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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