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打?”李去疾有些听不明白。    王马克道:“李老师,既然你博览群书,那一定很清楚你们人族的法律吧。”    李去疾又谦逊道:“略知一二。”    王马克和不知死活认识李去疾没几日,就发现了他的一个坏习惯。每当李去疾说自己略知一二时,其实就是在说他很懂。    一人一魔听见“略知一二”四字,就会不约而同地腹诽:这伪君子又装上了。    李去疾道:“若我未记错,在人族,阅览艳书春宫不犯法,但绘制出版流通艳书春宫却是犯法的。”    王马克道:“李老师记得不错,就拿皇都来说,商贩们卖的那些艳书春宫都不是正规印刷坊里出来的,全是小作坊里偷偷印好,悄悄拿到市面上卖。因为正规印刷坊不敢做这笔买卖,所以市面上流通的春宫和艳书数量并不多。有句老话叫物以稀为贵,卖的不多,但需求量大呀。平头百姓和达官贵人谁离得开这些东西?所以人族的春宫图和艳书价格也不便宜。这么一来,小作坊就血赚了,小作坊一赚钱,发放给作者的稿费还少得了?在人族,写艳书和画春宫的,都是违着法赚银子,违着法造福群众。”    李去疾听后道:“难怪不知老师旁的不画,原是因画春宫来钱来得快。”    不知死活冷道:“我没有违法。”    李去疾看向桌上的龙阳春宫图,脸露疑惑。    不知死活又平静道:“在北境,出版春宫图不犯法,我走的是正规出版。”    王马克笑道:“这李老师就不知道了,二十年前,人族就开始实行一族两制了。”    李去疾大感古怪,问道:“何为一族两制?”    “这可是你们人族的皇帝陛下提出的一个新概念‘一个种族,两种制度’,北境是人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北境的统治者定北王也是乐氏王朝的臣子。在坚持在一个种族的前提下,皇帝陛下允许北境行使不同的法规制度。北境的有些法律,南境没有,南境有些法律,北境没有。在北境,春宫艳书走的都是正规乃至朝堂出版路子,只要不卖给未成年人,就不算犯法。如果我没有记错,人族南境二十岁法定成年,北境这边的法律,规定的是二十一岁成年。”    李去疾听后道:“一族两制不就是古时的分藩自治吗?”    王马克大笑道:“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反正你们人族的皇帝陛下爱搞些稀奇古怪的叫法,像什么高考呀、外卖呀、多一个一族两制有什么稀奇。不管皇帝陛下新出了什么点子,朝臣们都会捧着,人族都得用着。”    不知死活听到此,不再说话,也不再运笔,眉头微皱。    不知死活人虽是在南境的皇都,但他接的都是北境出版坊的约稿,画好后,会将底稿寄到北境。北境离皇都虽遥隔千里,但有御剑之术,这千里之隔,早已不成问题。    如今送信送货物的驿使个个都是御剑高手,不会御剑的还入不了这行,御剑术越高的驿使所收取的费用亦越高,但往往物超所值,家底殷实的人也不在乎那点银两。    不知死活寄送稿件的费用是出版坊付,有固定的一位驿使,他的那位驿使叫约翰,同王马克一样,也是到人族谋生活的一位中年雄性魔族。约翰每月初三会在皇都驿站等不知死活,收到稿子后,便乘着一把不算太旧的扫帚,不多时就在天边失了踪影。    不知死活是北境人,他的稿子也是在北境出版,故而他自认为没有触犯人族南境的法律。    李去疾问道:“照马克老师所言,这出版春宫在南境一向是违法之事,屡禁不止,那何以最近上面忽生严打之意?”    王马克道:“这事还要从一位画师说起。”言罢,他看向不知死活,问道:“不知老师,你听说过一位叫唐氏笑笑生的画师吗?”    “听过。”    “我想也是,凡是深谙春宫图的,谁不知道这位大师的名号?”    李去疾回想一番过往所看过的千本春宫图册,一时未寻出这位大家的名字,道:“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过。”    “李老师,你以前说过,你家中的藏书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而这唐氏笑笑生乃是近十年来崛起的人物,擅长唐氏春宫图,用笔细腻,动作雅巧,堪称包罗万象。与他齐名的乃是北境日族的一位春宫画师,叫苍井玛利亚,画的是日式春宫图。这日式春宫图和唐氏春宫图最大的不同就是,日式图上的人物有对话,十数张图连在一起看,便会发现其中居然还藏有一个故事。哦,我的神,李老师,你说这日式春宫图奇不奇,妙不妙?”    李去疾看过日式春宫图,印象中与唐氏春宫差别不大,就是人物画得要精致一些,熟不知这二十多年来,日式春宫图进步飞快,创新无数,将故事与画融为了一体,既似春宫,又似连环画,自成一派,让阅图无数的高手们叹为观止,引得无数学生孩童折腰损肾。    李去疾迎合道:“当真奇妙。”    “这唐氏笑笑生和苍井玛利亚并称当世春宫双杰,江湖人嘴中的‘南唐氏,北苍井’就是说的这两位造福大众的春宫圣手。”    李去疾又迎合道:“当真有趣。”    李去疾本非喜爱溜须拍马之人,但方才进屋前,王马克认了李去疾这个兄弟,哪怕王马克有极大可能在说表面客套话,可李去疾心头着实感动万分,恨不得王马克的每一句屁话,自己都能从中找到可以夸赞的地方,大肆赞扬,以表兄弟之情。    李去疾也知此举乃小人所为,但委实抑制不住。    王马克听着夸赞,也觉极为受用,讲得更为来劲,原本他只是想长话短说,提醒一番不知死活,但如今一听李去疾竟如此感兴趣,便又忍不住多讲,变成了短话长说。    李去疾见王马克忽然不讲,又追问道:“不知这春宫双绝和近来严打又有何关系?”    王马克道:“这就要从头说起了,这唐氏笑笑生虽然享有春宫双杰的盛名,但却生错了地方,生在了南境,在南境画春宫,就是雷打不动的犯法。哪怕连皇帝陛下都看过你的春宫,你还是犯法。为了不被官府缉拿,南境的春宫画师们都是拼了老命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偷偷摸摸地进行创作,一旦被举报到官府,就玩完儿。”    “莫非这唐氏笑笑生的真实身份暴露了?”    “李老师一猜就中。”    “不知这又该从何说起?”    王马克故作高深莫测之态,喟然长叹道:“在这个世上,一件事想要不被人知道,有很多种办法,想要被人知道,也有很多种办法。”    不知死活腹诽:废话。    可李去疾好似浑然不觉,再度迎合道:“此言颇含哲思。”    “就像你每过了一天,你的生命便又少了一天。”    不知死活腹诽:又他妈一句废话。    李去疾道:“没料到,马克老师竟对佛家禅机也有钻研。”    “这话怎么说?”    李去疾道:“马克老师方才那话,正合了佛家的禅意。”    脸皮厚如王马克,都被李去疾说得有些脸红,他妈的自己一句废话,还被李去疾听出了禅意。    王马克哈哈假笑后道:“原本这唐氏笑笑生的身份隐藏得极好,这么多年了,官府也从未说过派人去查他的身份,朝堂对于艳书春宫一事,大多数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个朝堂官员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未看过一眼春宫艳书?随便去一家府上,保底都能搜出一两本来。”    “那这唐氏笑笑生的身份何以会暴露?”    “俗话说,家贼难防,这唐氏笑笑生赚了银子后,人就飘了,不老实了,家里面娶了妻子,还想在外面养一个。他妻子也是个烈性女子,你敢在外面养女人,我就敢和你一拍两散,转头就去了官府,实名举报唐氏笑笑生画春宫,多张底稿,证据确凿,哪怕官府的人想为唐氏笑笑生翻案,都找不到可翻案之地。”    李去疾听后大感啼笑皆非。    “这事传到了监国的大皇子殿下耳中,那日你家阿丑就是被这位殿下所救。”每回王马克在李去疾面前提及阿丑时,都会加上“你家”二字,初时李去疾还感极为不适,后来便习以为常,竟觉是应加上这两字。    王马克继续道:“大皇子听完这桩奇事后,竟当庭大笑了起来,官员们见大皇子笑了,也陪同大笑了起来,君臣和睦,其乐融融。”    李去疾听到此,也笑道:“如此看来,大皇子殿下似也仅是把这事当做了一件趣事。”    “大臣们和李老师想的一样,以为这事,大皇子殿下就当笑话听听,听完就过去了。可别忘了有句话叫圣意难测,谁能知道当权者们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大皇子笑完后,反手就下令,严打严抓淫词艳书春宫的出版流通,以正近来人族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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