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用完餐食,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许是心中焦急,途中竟无一人言语,皆是闷头赶路。 沈落枫悄悄跟随其后,五人所行其路是一条十分隐蔽的路。四周长满参天大树,树木茂密,脚下泥土地里长满青草。此路虽不狭窄,却鲜少有过路行人行走此道。 前方五人快速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山脚下。 其高山入云,山石嶙峋,一眼望不到头,仿如通向天堂之道。山脚绿树成荫,有水流自山石间流出,形成天然瀑布。 五人来到此处,便立马散开,四下找寻。 沈落枫隐匿身影,心道便是此处了。 须臾之间,便闻一人语带兴奋说道:“这里!这里!” 其余四人立马聚集一处,只见其脚下的草地上有斑驳血迹,并且一路延伸向某处。 五人对视一眼,面露得色,追踪地上血迹。 血迹隐匿在草丛中,并不明显,仔细寻找才能看得真切。沈落枫心中一阵担忧,若这是蓝衣一人的血,她的伤必然十分严重。凤乐离开时,她只是伤到手臂,之后不知又经历了什么,竟身受如此严重的伤。 转念一想,或许并非是蓝衣躲藏于此,是其他人也说不定。 一时之间,沈落枫心中所想竟变得矛盾起来。 却道那五人终是发现了血渍的尽头,那也是草丛的尽头。山脚下一个十分隐密的山洞,五人来到此处却踟蹰不前。 五人相互打量,不知其中情况,无人敢贸然进入。 却见那灰衣人举起手中大刀,不耐烦道:“你们犹豫个啥,那小妮子受了重伤,咱们几个进去将她抓了回去不就了事了吗。” 紫衣人骂道:“你个呆子,你怎知那些血迹就是那女子的?若是她欲盖弥彰,内有埋伏,咱们不就都交待在这里了!” 那灰衣人啐一口,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些人总是算计别人,又总怕别人算计自己,我看你们是顾虑太多。一个受伤之人,哪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指不定早已经不省人事了。” 隐在暗处的沈落枫听灰衣人一言,心中越发担忧,竟是不小心踩在树枝上,发出声响来。 五人双目一凛,目光锁定声音发出方位,听那一处有破空声,朝林子外而去。 五人欲追,那紫衣人说:“我与呆子去瞧瞧,你三人留在此处。” 其余三人点头,灰衣人却是极不耐烦道:“再啰嗦人都跑没影了。”说完便已追了出去。 但听那紫衣人叹口气,遂也追了过去。 余下三人,在洞口徘徊。 那黄衣人冲漆黑洞口张望了一阵,却什么都没瞧见,又走回来对二人道:“会不会真是晕倒在里面了,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杏衣人说:“还是小心为上,所谓兵不厌诈。” 黄衣人说:“倘若真的没有那许多弯弯绕绕呢?” 杏衣人迟疑道:“这……”遂看向赤衣人。 那赤衣人冷哼一声,双臂抱着刀,说道:“问我作甚,我不是主事的。” 黄衣人与杏衣人对视一眼,心中明了其中纠葛。他五人皆属暗杀一派,自然有一个决策者,很明显那紫衣人是他们中的“老大”,更明显的是赤衣人并不服气。 那杏衣人眼珠一转,凑到赤衣人面前说道:“我们觉得你可比老紫那家伙强多了,不然我们进去一探,抓住那女子功劳便是我三人的。” 黄衣人点头道:“没错没错,老紫那家伙总是畏首畏尾,我们这暗杀门哪是如此狼狈之徒。若此次我三人成功,便是大功一件,你自然比那老紫地位更高一筹不是?” 二人一阵劝说恭维,那赤衣人早已动心,沉吟片刻,便点头道:“那我们便进去一探。” 三人来到洞口,黄衣人打起火把,洞内情况一目了然。 山洞乃是天然形成,不过寻常人家一间卧房的大小。洞内怪石嶙峋,角落里倒着一个人影。 几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影,地上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待来到近前,那杏衣人用剑杵了杵地上的人,那人依旧毫无反应。 杏衣人打个手势,黄衣人举着火把靠近。三人一瞧,竟真是那蓝衣女子。 三人心中惊喜,全然毫无防备,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只眨眼瞬间三人竟都无法动弹。 地上蓝衣女子悠悠转醒,眼见三人,杀意顿现。侧目又见洞口人影,不禁一愣。 蓝衣瞬间回神,洞口那人影已来到面前,来不及多做言语,只道:“跟我走!” 一旁不能动弹三人自不愿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杏衣人吼道:“你这卑鄙小人,竟敢背后偷袭,有种的单挑!” 跟随几人进入洞内之人自然是埋伏已久的沈落枫,方才险些暴露行踪,当即灵机一动,随手捡起地上树枝,往林子外掷去,对方果然上当,追随那声响而去。 三人果真沉不住气,便给了沈落枫一个轻易得手的机会。 三人自是心有不甘,到手的功劳怎能拱手让给他人。此番杏衣人出言挑衅,是想拖延时间,等同伴返回。 沈落枫怎会不知三人心中所想,此番他更加忧心蓝衣伤况,不愿多做纠缠,一手拉过蓝衣便要离开,谁知蓝衣的身子往下倒去。沈落枫眼疾手快,伸手抱住。 蓝衣的伤势十分严重,只能勉强站立,无法行走。 沈落枫心下一痛,轻声说道:“得罪了。” 长臂一伸,将她带入臂弯之中,迅速走出洞外。 来到洞口时,却又突然停住脚步,对三人说道:“在下奉劝三位勿要再对这位姑娘动心思,沈某人虽不才,但哪怕是粉身碎骨必会护姑娘周全。” 赤衣人双目一凛,惊讶道:“你是沈落枫?” 沈落枫笑道:“正是在下。” 言毕,便再不做停留,留下三人在洞内骂骂咧咧。 二人来到洞外,沈落枫欲带蓝衣回客栈,蓝衣摆手,说道:“带我上去,山巅自有停留处。” 沈落枫望一眼高耸入云的山体,甫一迟疑,便将自己外袍解了,裹住虚弱的蓝衣,将她环住。脚尖一点,便跃上半空。 只是这高山却并非只是普通屋顶那般高度,绕是沈落枫这般高手亦感觉棘手。低处尚有树木作为支撑点助他一跃而上,越到高处,便越是艰难,且不说云雾缭绕迷了双目,单是愈发低的温度,便令他越发忧心蓝衣的状况。 沈落枫抬头望向越来越近的山巅,又看其上毫无借力之处,当机立断,借力一蹬,身子来到半空之时,取出随身携带的玊珏剑,以内力将其插入山体之中。 二人的重量全部落于玊珏剑之上,沈落枫手下借力,双腿一蹬山壁,尽力一跃,二人便稳稳落于山巅之上。 此番“登山”却是花费了沈落枫许多精力,只觉浑身黏腻,却是大汗淋漓。山顶温度又极低,风一吹,只觉遍体生寒。 沈落枫赶忙察看怀中蓝衣,气息尚存,却是十分虚弱,一手抵住其后心,为其输送内力。直到蓝衣恢复了些温度,才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山巅空旷平坦,似常年积雪。 沈落枫走一阵,见到一个池子,表面结冰,却隐约可见冰下有几团红色在游动。心中暗道,莫非此处的锦鲤能抵御这冰天雪地的寒气?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无暇顾及这些。待蓝衣身子康复,一定要来探个究竟。 复行一段,见一座木屋立于冰天雪地之中。 沈落枫赶紧抱着蓝衣走入屋中,屋内竟十分温暖,与外面天壤之别,关上门便立即将寒冷挡在屋外。 也顾不得好奇,沈落枫忙将蓝衣放置榻上,这才真正看清楚她的状况,却叫他揪心。 蓝衣浑身浴血,早已分不出衣裳原本颜色。脸上不仅有血污,还有许多细小伤痕,就连手上都布满细细密密的伤口。 沈落枫将她扶起,这才发现蓝衣后背早已血肉模糊,一道刀伤狰狞地自肩膀延伸至后腰处,伤口触目惊心。 沈落枫突然感觉有股真气在身体之中乱窜,似在找寻一个出口。 沈落枫立即盘腿而坐,运功调息。 待运行几个周天,那股真气总算平息下来,却听得他“噗”一声,竟吐出一口血来。 沈落枫方才心绪混乱,以致内力失控险些走火入魔,幸得他尚能控制住这股真气,否则他和蓝衣恐怕都要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侧目看一眼榻上人,沈落枫只得暗自苦笑,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做计较。 灰衣人与紫衣人一路追出树林,却不见任何动静,灰衣人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紫衣人心念一转,暗道不好,此番竟是调虎离山之计。心中又为自己方才留下三人以防万一感到一丝安慰,当下便唤灰衣人返回。 岂料返回原地时却不见三人踪影,灰衣人一声叫骂,不再顾忌,拔腿便跑入那山洞之中。 紫衣人来不及叫住他,灰衣人便已进入山洞之中。 三人果然立于洞内,看这模样便知被人点穴,灰衣人立马为三人解穴。 紫衣人已跟着进入洞内,见此情景忙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杏衣人说:“是沈落枫!” 紫衣人愕然瞠目,道:“什么?!” 杏衣人揉着酸痛的手臂说道:“那女子身怀重伤,已是支撑不住。我们本来就要得手,谁知沈落枫突然冲出,将那女子抢走了。” 紫衣人又道:“他们去哪儿了?” 杏衣人摇头道:“不知道,沈落枫带着女子离开了山洞。” 紫衣人看一眼灰衣人,奇道:“这便奇了,此处只有一条路可行。方才我二人返回并未见有人离去,莫非此处另有出口?” 灰衣人却是不耐,说道:“我看分明是知道敌不过我五人,便藏身林中,只待我们离去,方才敢现身。” 紫衣人沉吟,觉得有道理,便说:“既然如此,我们便在林中仔细搜寻一番。” 其他四人纷纷点头,分头去林中找寻二人踪影。 五人将此处翻了个底朝天,依旧寻不见二人踪影。 杏衣人奇道:“莫非这二人蒸发了?” 紫衣人不语,他亦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赤衣人却说:“我看他们是早就逃了,你二人发现中计必然心急,没发现二人也不奇怪。” 灰衣人闻言却不乐意,喝道:“赤子,你啥意思?暗示我俩学艺不精,还是私放二人?!” 赤衣人冷笑道:“我可没那个意思,你倒读出那意思,看来确实有些意思。” 灰衣人终是忍不住,怒道:“赤子,你这人怎地如此坏心眼,我们五人是兄弟,怎可有猜疑!” 赤衣人说:“那你倒是说说看,这唯一的出口不见二人踪影,他们去了哪里?” “我!”灰衣人不知回答,只觉憋闷,大喝一声,不甘地席地而坐。 赤衣人又道:“沈落枫武艺高强,但是带着一个重伤员,除非懂得隐身术,否则又如何能避过你二人的眼?” 紫衣人自知此番是解释不清,便不再言语。心中却对赤衣三人颇有微词,若非他们贪功,又如何落得连人都不见的下场。此番归去,自是免不了一场重罚。 紫衣人默默叹了口气,微一抬头,只见眼前高山入云,心念一动,却是不动声色,兀自盘算如何减轻惩罚。 倏地,一阵异动自林间而来。五人全身绷紧,握紧腰间兵器,立马赶去林间。 本以为是沈落枫终于按耐不住终于现身,却见林中站立一个黑色身影。 那人浑身被黑色包裹,就连脸都隐匿在可怖的面具之中。 五人见此人皆是一惊,立马下跪,齐声道:“参见主上。” 黑衣人冷哂,道:“人呢?” 赤衣人暗瞟一眼紫衣人,带着一分幸灾乐祸。 紫衣人却说:“回禀主上,方才属下与大灰发现林中动静,便去追赶。中途发现中计,急忙赶回,却见三位穴道被点,蓝衣已经不见踪影。询问之下,方知原本已抓住蓝衣,却被那狡猾的沈落枫救走。” 黑衣人说:“沈落枫?” 赤衣人说:“回主上,确是沈落枫。此人身手不凡,却是十分狡猾。相信他是一路跟踪我等来此,又一直隐匿林间。” 黑衣人道:“你们便让他们逃了?” 赤衣人道:“主上恕罪,属下办事不利。” 紫衣人却说:“属下将此间翻了个遍也寻不到二人身影,想来,属下认为二人恐怕是入了这山巅。” 紫衣人话语将落,赤衣人眸中寒光一闪。 只听紫衣人又道:“沈落枫能轻易治住三人,想必武艺在我五人之上,他自能顺利爬上山巅。可惜属下等学艺不精,无法跃上这高山。” 黑衣人闻言却没了声响,半晌,冷森道:“你等先回去,有事自会吩咐。” 紫衣人暗自松口气,道:“遵命!属下等告退。” 言毕,五人便不见踪影。徒留黑衣人独自站立原地,微微抬头仰视高山,冷冷道:“沈,落,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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