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高阳说完，池轩就笑了起来：“还有这么评价自己的？有理，当然可以不饶人。”　　　　俩人吃完，池轩还是如进门前，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而高阳，已经站起来都有些困难了。池轩礼貌地打量了下高阳鼓得老高的肚子，没说话。　　　　高阳本人丝毫不为所动，淡定地穿好外套，起身往外走，走出一段距离，才解释：“我这个月，资金严重亏空，能吃饱一顿是一顿，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吃饱的机会。”　　　　说完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就挠挠头：“当然啦，等我半年以后，经济回归原状，我会请你吃回来的，江湖救急，你不介意吧？”　　　　池轩又笑：“不介意。刚才和你说的，你考虑一下。”　　　　池轩让高阳做的卷子，根本不是什么不做就会挂科的东西，而是申请去A大上后续选修课的申请试题卷。　　　　池轩解释的清楚，联办专业的学生也可以加入A大的辩论队，只要是已经在A大开始上课学习就没问题。　　　　“选修课在每周四上午第一大节，那天你没课，下午刚好是辩论队活动，如果你觉得早起困难，可以每周三晚上过来，在女生宿舍1号楼5531室2号床住一晚。”　　　　听到这里，高阳脸已经开始抽抽了：“你对女生宿舍倒是格外了解。”　　　　“你难道不应该先夸我考虑周全？”　　　　高阳点头，语气诙谐：“你考虑得真周全，多亏了对女生宿舍特别了解。”　　　　说完，站定，面对着池同学：“可是我不想加入A大的辩论队，也不想因为加入辩论队还去修一门选修课，我连完成本身的学业都非常困难，我干嘛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池轩听完，越过高同学，往高阳学校操场的方向走。　　　　高阳也跟上。　　　　俩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儿，池轩才说：“你是喜欢辩论才加入辩论队的吧？虽然也喜欢辩论队队长，但我不信你会因为他而加入辩论队。”　　　　“但是今天又退出了，我也不信你是因为不喜欢他了，而退出辩论队。”　　　　这话说的，高阳没办法否认。　　　　诚实是最简单的事情，比说谎简单一万倍。　　　　“辩论让我开心，学校里的辩论吃人血馒头，让我不开心。”　　　　解释了一下，高阳收收领子，秋天的晚上还是稍稍有些冷。　　　　走了不少路，消了消食，低头看了眼表，池轩停住脚步，双手突然放在高阳的肩膀上：“不想看看，什么叫优质的辩论吗？”　　　　“不以吸引别人关注为前提的论题，不以讨好现场观众为目标的论点，不以人身攻击为乐趣的辩论，人格健全、辩论场如战场的辩手，你不想来看看？”　　　　高阳想说“不想”，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池轩凑近了一点：“还是不敢？”　　　　不管怎么着，气势不能输，高阳站直，一把握住池轩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借着巧劲儿，轻轻一推，拉开到两人间的安全距离。　　　　然后声音不卑不亢：“想加入A大辩论队，怎么也要有些资历吧。”　　　　池轩挑眉，反客为主？　　　　就听见高阳又说 ：“大学之前我可从来没参加过辩论赛什么的，更别说拿奖了，大学以后加入辩论队不到一个月就退队了，这资历我也写不上去吧？”　　　　池轩被这阴阳怪气的语气逗笑：“你说得对。”　　　　高阳一拍手：“那不就得了，咱们就是在讨论一个本来就没可能的事情，我们宿舍十点门禁，我得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哈。”　　　　说完就准备溜之大吉，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池轩不紧不慢地：“得到喜欢的东西，本来就有前提，因为这个前提比较困难，就放弃，一点儿也不酷。”　　　　高阳站住脚：“对，是不酷，但别人安排的路，更不酷！我这人，性格比较古怪，就是不喜欢别人给我做主，要是我自己想，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去争取，走别人安排的方法，那我宁愿自嗨。”　　　　说完，特别有骨气的走人了。　　　　第二天早上，高阳还没睡醒，手机就开始震动，一次没接，还有第二次，第二次没接还有第三次，高阳闭着眼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看到是陌生号，一秒钟都没犹豫地就给挂掉了。　　　　挂掉的一瞬间，高阳有种不祥的预感，秒秒钟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按着手机号在微信里面输入查询，系主任的头像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高阳反应过来，立刻拨回电话，解释了一大堆，系主任沉吟片刻，还是下了最后通牒：“来我办公室一趟。”　　　　高阳一路上小跑，顺带着回想有没有逃过系主任的课，有没有晚回宿舍被扣过生活分，顺便回忆了一圈自己最近各科测试的成绩，思考有没有分数低到震惊系主任的地步。　　　　这样想着，五分钟的路竟然也让她捋顺出不少可能挨批评的事情。　　　　结果到了系主任办公室，高阳才发现，系主任招呼她过来，完全是为了一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听说，你退出了辩论队？”　　　　高阳为各个情况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解释就在嗓子眼儿，系主任一说话，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是的，”高阳点头：“我由于错误地估计自己的学习能力，在入学之初就加入辩论队，行为之不谨慎，导致学业严重跟不上，多亏主任教导，我及时反思，及时发现问题，悬崖勒马，退出社团，将全身心投入大学学习中，希望主任给我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系主任头上三条黑线。　　　　高阳察觉到，赶紧变换一种口风：“学习是一方面，自打我加入辩论队开始，为辩论队带去了不严肃、不严格、全靠歪点子取胜的恶劣风气，为了不影响学校辩论队的声誉，我痛定思痛，经过慎重考虑，退出了辩论队。”　　　　系主任头上六条黑线。　　　　高阳有点儿高郎才尽，脑门儿都出汗了还没想出说啥来。　　　　然后就听见系主任：“咱们辩论队的声誉？连校际赛都打得全场嘘声？”　　　　高阳一噎。　　　　这么不拘泥于表面和谐的老师，还真是少见。　　　　既然这样，高阳也不藏着掖着：“我退出辩论队主要是因为在那里，辩论没有辩论的样子，旁门左道，无所不用其极，身上带着辩手的牌子，站在那个教室里，我觉得丢人。”　　　　系主任眉头一皱：“你倒挺实诚。”　　　　高阳脖子一耿：“因为老师您很实在，一般人我不这么直接跟他说实话。所以老师，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的。”　　　　系主任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儿，又回去坐下，拿起桌子上的小本本：“高阳，逃我的课，共计两次。”　　　　高阳立刻跳起来：“老师，3次才取消考试成绩的。”　　　　系主任抬眼看了一眼高同学：“两次不给平时分。”　　　　不给平时分……那么期末不考80分以上就直接挂科，加上系主任的课，期末考题是出了名的难，四舍五入等于直接重修……高阳有点儿方。　　　　“咱们学生手册里没有这一条的。”为了舒服的过大学，拿到学生手册的第一时间，高阳就划拉出了学校在各方面的底线，并且在开学的这段时间里，都维持在，在学校底线之上，蹦来蹦去。　　　　“哦？”系主任扶了扶眼镜：“这条会这月底更新在校网上，记得到时候去下下来看看。”　　　　高阳服气：“除了回去辩论队，还有啥解决的办法吗？”　　　　系主任看到高阳软下来，这才放下小本本：“是这样，我内人，也就是，咱们心理咨询室的负责人，看到咱们这两次的辩论内容，觉得很有疏导意义，所以打算在心理咨询室每周一次的讲座后面，接一个相关的辩论，咱们学校的情况你也知道，每年都有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选择轻生，能贡献出一份力，也是很不错的，你说对吧。”　　　　在这学分和道德双重压制下，高阳抖搂抖搂系主任下的降头，抬头：“所以我得，刚退出，然后再自己舔着脸加回去？”　　　　系主任点头：“直白地说，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高阳又问：“为啥是我？辩论队里面不是有程云海和小小？”　　　　系主任表情深邃：“他们说最近这些情况都是你的功劳，没有你的话，他们不能保证优秀地完成任务。”　　　　高阳心里呵呵呵，走了还不忘阴她一把，之前怼她的时候，怎么没拿出这么推崇的语气来。　　　　“听起来，好像是唯一的选择，”高阳一歪头：“但是，谁也没说，一个学校只能有一个辩论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