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张脸在大半夜赶到医院的这件事,我觉得特丢脸!主要这脸还是因为被打了一巴掌啊!简直侮辱了我贺姿姿的名讳。 这月黑风高的,连那些医生、护士也不会有什么正经想法啊! “怎么了?”他出声问我,大长腿已经跨出了车门。 我捂着脸摇了摇头。 所以我是被他拖下的车,他的手指一直都凉凉的,扣着我的手腕。 这大晚上的,妖风四起,全世界也只有十分之一的幽魂在外游荡了吧?我竟觉得有点心猿意马,也不挣扎,难以挣扎?都怪晚上那顿狗粮宴,让我竟生出了想谈恋爱的想法。 人呐,就是不能受刺激。 “脸伤了得挂什么科?” 我是谁?我在哪?谁在说话? “外科。”我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过来刚才那个是什么白痴问题,我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身边的人,我可没忘记,他妈妈正是医生,他怎么可能不熟悉这种“常识”。 他的耳边竟挂着几滴汗,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紧张,我倒情愿是后者,他一脸窘迫地望着我,我也不矫情,“去护士站吧,涂点消□□水就行了。” 我刚说完就被他严肃的表情制止了,“不行,你站着别动,我去挂外科。” 男人穿着西装一溜烟小跑的样子真的是迷人。我就是偶尔这么矫情一次,真的。我警告自己。 我回想了一下他今天说的话,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不禁笑出了眼泪。那真真是笑中带泪,老母亲一样的…… 要是一年前,他也能对我说,你站着别动,就不会有今天了。 然后,我跑了。 真的,我就是迎着大风,朝着医院的大门,急促而去,连脸蛋也忘记捂了。真丢脸啊…… 我坐在驾驶座上,突然就想到了他刚才是酒驾。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从我上车的一刻起就没有停止过震动,偏偏还是特别煽情的手机提示音,一首说散就散放了好几遍,我下定决心回家就得把这歌给换了,换首劲爆的外语歌。 我尝试了好几次发动车子,脚彷佛是不听使唤了,我深呼吸了好几次,连手也抖得不行,最终还是下了车。 我也觉得自己既幼稚又矫情。 伸手将眼角的泪痕拂去。我告诉自己我需要坚强,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能退缩啊! 夜晚的医院真的冷,凉飕飕的风从走廊里冒出来,摇晃了头顶的灯,有点阴森,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回到刚才的那个地方。 大厅里的人看到我再次出现明显得意料之外,呆呆地望着我走近,手里的手机收回了口袋。 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甩了句“走吧”就从他面前飘过。 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医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我的伤口,完了,还得无奈地回答他大惊小怪的提问:“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医生狡黠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然后又因杨诣的问题而看向他。 “会不会留疤?”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几分情愫。 我的心抽了抽,随后是嘴角,抽了一个大抽。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医生一脸“看透世事”地看他(看白痴的眼神),我朝医生道谢之后就直接伸手拽了他的衣袖。 “走啦!”我一个大力。真丢脸!我就是想赶紧离开这个地球,回到属于我自己的星球去。 他倒是挺配合我,被我拽也不说话了,还一脸乖巧的样子。 这人。 蹬鼻子上脸。 一出门,我就松了手。 因为我发现这厮竟然笑得疯癫。真是活久见。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不用送我了,我打车了。”我朝医院门口指了指,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果然停了一辆出租车。 一盆冷冷的水无情地拍打在他脸上,还有他的身上。他的面部表情在凝固,反正我看不懂,假装看不懂就行了。 我也不对他说感谢和再见什么的鬼话,转身就朝出租车走,我在他面前一向是不讲究什么礼貌的,这习惯一直没改,都是以前被他惯出来的。 “师傅,西水东。”这一回,没人再抢着上我的车了,出租车掠过杨诣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他嘴角的苦笑,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可这依然掩盖不了他的一张俊颜,饶是一脸郁闷,也依然是帅的! 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贺姿姿,你别忘了,前男友只是陌生人。 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膏,是刚才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塞在我手里的。 真的讽刺啊。他的女朋友打了我,他还带我去医院,那我是谁?不对,那他是我的谁?他想干什么?我的思维有些混乱,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喝醉了。 我下车,就像这城市中的一抹孤魂野鬼,找寻自己的归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的心里有一首诗在吟诵,悲壮得让我又想落泪。 谁能理解我呢? 连我自己也理解不了我自己啊? —————— 很少有一大早就被电话闹醒的经历,跟我关系好的几个都知道我有极其严重的起床气。 谁呢? 我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一边后悔昨晚为何没有关机,一边眯着眼睛按下了接听,连屏幕上的备注都没看清。 “喂……”我趴在枕头上,声音自然是懒洋洋的。 那边的人刚说了一句话我就清醒了,竟然是我爸,我爸那可是常年不给我打电话的,也不怪他,他一年365天就没几天不是在国外谈生意的,所以我大学一毕业就一个人在市中心租了房子住,省得回家对着我那个不称心的妈。 “爸,你说吧,我醒了。”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抬头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想起来上次我爸给我打电话还是给我通知年夜饭的地点和时间。 “姿姿,要不你搬回去住吧,你妈账上的钱又被她输光了。”那头的人说得无奈。 噢。我在心中默念。 意料之内的事情,我略作思考就回答了他:“爸,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再给她什么大钱了。”停顿了一下,我继续:“要是不切断她的经济来源,我就是住回去整天看着她也没用啊。” 那头的人一声叹息,“我现在在瑞士,分公司出了点问题,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回去。” 这样啊。我爸我也看不懂。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爸,要是她继续赌,你赚再多钱都会进别人的口袋,你狠狠心,这一个月一分钱都别再给她,其它的事情我来做。” 这样的对话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我爸算是答应得很快。 我坐在床沿上,突然想到了一句台词:其实很多时候,情场和赌场是一样的,要懂得见好就收,如果你不甘心只做朋友,想赢大钱,或许你会输得连朋友都不是。 我三两下起身,换了一套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将头发披在肩膀上,算是盖住了脸上的痕迹。说来也是奇怪,今天比昨天还更加明显了一点。 我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电梯门要关,立马冲过去。 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一眼黑色的衣角。 这人,真是缺德,我朝我对面的那户望了一眼,估计就是2601的。 我脑海中幻想出了一张魔鬼的脸庞。他为了隐藏自己丑陋的面容总是行单影只,所以他在听到我的脚步声之后依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按下关门键。 好吧,如果他是魔鬼,我愿意原谅他。 我心情很好,我安慰自己。 今天,会是我心情非常好的一天。 我开着我的小车回到了家里,爸妈住的房子。 我觉得我贺姿姿这辈子的运气大概都花在遇到我父母这件事情上了,我的好运是我爸是一个极其会赚钱的男人,所以我不愁吃穿,而我的坏运气就是遇到了我妈。 物极必反。所以,我有时候也会在想这么一个问题:我妈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才遇到了我爸这样的好男人? 保姆看到我回来很是开心,兴冲冲地跑到我面前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有时候,我觉得我家的保姆都比我的母亲对我要好。 “随便,她人呢?”我的情绪确是怎么都高不起来。 保姆也猜得出我为什么会回来,指了指楼上,压低了声音:“在睡呢,小张跟我说,她昨晚输光了才回来的。” 输光了吗? 按照我对我妈的了解,她卡里没个二三十万是不会那么硬气地去赌的,也就是说光昨晚一晚上就起码输了十万。 呵呵。 她在花钱这件事情上真的是无人能及,我的脸庞在扭曲。 加上红肿,有些不忍直视。 怒不可遏,“给我拿点水来!”我从厨房里问保姆拿了个大汤碗,装了满满一碗自来水。 人,是需要刺激的。 如果上天安排我来做这个坏人,我会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我愿意。 “你干嘛!”尖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看到我妈深陷的眼窝里透出的惊恐,那张蜡黄的脸上哪里还找得到年轻时候的美貌。 我扯了扯嘴角,“妈,我回来看你了。” 那个女人,我经常齿于叫她妈,我总觉得她不配,她不配利用我去挥霍一个男人在外辛苦打拼的钱。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到过她丑陋的嘴脸,她跪在地上求我爸帮她去还赌债,利用我爸的善良,对我爸说不能因为她只替他生了个女儿之后就翻脸不认人。 所以,我从小就不愿意呆在这个家里,很小的时候我是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再大一点的时候就上了寄宿制的学校,可饶是这样,还是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受到心灵的摧残,直到大学毕业才彻底搬出了这个家。 “你这是做什么?”那个女人从床上起身,伸手拂去了脸上的水滴,对我怒目而视。 我挑眉一笑,坐在了床尾:“妈,你还记得杨诣吗?” “提他做什么!你不是早就跟他分手了吗!”她的反应很大,脸上带着一丝嘲弄。 我假装无视她的表情:“我昨天碰到他了,我猜他肯定还记得你呢。” 肯定还记得我有一个赌棍的母亲。 床上的人只是愣了一下,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你个不孝女,当年为了他,你就连我都不管了,可惜他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还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呢!”她狠狠地回击我,就好像一个陌生人,对我冷嘲热讽。 是我的母亲吗? 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自嘲地一笑,直视着她的眼睛:“妈,你说的没错,可是你大概忘了你为什么现在还可以安然无恙地呆在家里,你到今天都没明白一年前是谁把你捞出来的吗?” 我将这句话抛下就直接起身出了她的房间,这个问题值得她思考几天了。 “王阿姨,从今天开始,你直接把外头的大门给锁了,别放她出去,应该也没人会来。”临走的时候我嘱咐家里的保姆。“她要是在家里闹,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别去打我爸的电话,我爸在国外忙呢。” 王阿姨连连应声。“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吃不下。”我笑眯眯地回答,自然地将头发捋了捋,遮住脸上的那一块。 王阿姨很坚持,“我都做好了,不然我帮你打包好,你带回去吃,还有几个小菜,你可以放冰箱里,配粥吃。” “行。”我确实是因为不想呆在这里吃饭,王阿姨很懂我。 王阿姨匆匆走进厨房的时候,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老样子,宅子太大了,也没什么人气的感觉。客厅也看不见什么我爸的东西,估计都被王阿姨收起来了。 有的时候,我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我爸经常不在家,我母亲太无聊才会那样。 谁知道呢。 我接过王阿姨递过来的袋子,她的笑容有一瞬的停滞。“脸上?” 她发现了啊。 我母亲都没发现。 我笑着摇头:“撞墙上了,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没事,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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