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德做为君王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夜晚的时候管家霍克利还得为他准备好外出的马车。 原本这时候作为忠心的家臣和助手,黑发血族理应寸步不离地随同自己的君王。但自从霍克利开始养崽,他的整个重心发生了可耻的偏移。 午夜过后的两点,庄园将有一场盛大的非人类聚会。 仆人们都很忙。但霍克利却不务正业一心扑在养成萝莉上。 累瘫的玛丽安被抬进专属的女仆卧室。引路的男仆手捧托盘,银质烛台上的蜡烛发出光芒,曼长幽暗的走廊里他们不停地转弯。 作为新任监护人,霍克利非常不赞同迦叶的做法。但单刀直入的反对可能会在孩子心中留下独断专横的印象,大大不利于和谐的父女关系。 几百年来,血族管家第一次产生烦恼纠结的情绪。 黑猫驮着自己的主人跟着男仆前行。而白骨精阿修扛着虚弱的玛丽安。 在得知迦叶即将善意为这个可怜的少女实现愿望后,曾经一度也对所谓‘神药’深信不疑的阿修有点按捺不住。 “你确定要让她帮你吗?”白骨精小心地问。 “大人愿意施恩,玛丽安感激不尽。”少女轻声回答。 “可那是有代价的,你一定要想清楚。”当着当事人,阿修尽量委婉言辞。 “我知道。”玛丽安眼睛亮的惊人,惨白的脸上充满与平时迥异的神采,仿佛憧憬着面前即将展开的美好生活。 “哪怕是为奴为仆失去自由,我也想要使自己健康强大。只有这样,我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有用的人。”年轻的女巫语气坚定。 不,我想说的代价并不是这种东西啊。阿修纠结着该怎么传达后面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 但是卧室已经到了。 男仆放下烛台,将放着金杯匕首的托盘也置下,便朝霍克利一躬身退下。 金杯中已盛满不知名的液体,从鲜红的色泽可以猜想大概是某种生物的血液。 迦叶说的举手之劳真的就是‘举手’之劳。 黑猫很想吐槽。 白骨精将少女放在床上,从托盘里拿过金杯和匕首。他将匕首递给坐在床边的玛丽安。 萝莉就真的只举了个手。 霍克利满脸不愉,眯着眼睛看那个女巫。 玛丽安接过匕首,一手托着女童白嫩弱小的掌,抿着唇小心翼翼刺破她细小的指头。 一滴血溅落入白骨精捧着的金杯。 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出现令血族发狂的现象。血仅仅是血罢了,没有一丝丝本该有的味道传来。 哪怕以血族那非人类的嗅觉,都未闻到迦叶的血有一丝血腥味。 指头上的伤口迅速合拢复原,眨眼变得毫无痕迹。 金杯中混合的血肉眼看不出什么变化。 那一瞬间,阿修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迦叶已经入魔,那么从前堪比灵丹妙药的神之血已经污染,所以玛丽安明明已经对她造成伤害,却没有像姐姐一样遭受诅咒反噬。那么,变异的神之血,还有效吗? 霍克利也对眼前的现象表现得若有所思。 崽的血已经失去那种一出现就风云变色的特征。这意味着,她远比从前安全。 玛丽安举起金杯,天蓝色的瞳里清澈纯粹,“感谢大人。” “等等。”白骨精忍不住打断。“真的没问题吗?” 亚麻色长发的女巫讶异地瞧他。萝莉也淡淡扫他一眼。 就连霍克利都皱起眉头。难得他肯放这个人类一马,强忍住杀意做一个配合孩子的好家长,磨磨唧唧做什么? “不是……我是想说,迦叶现在身份变了。”如果还有血肉在身,他现在最恰当的反应应该是猛吞口水。白骨精忍不住掰着手指骨,“血的功效自然和从前不一样。不先试验一下,就这么喝下去,万一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怎么办?” “还有,”阿修指了指金杯,“这里面掺进去的是什么?不影响成分吗?” 难得还有头脑清醒如此逻辑清晰的旁观者。虽然他连脑子都没有。 霍克利危险的目光在骨架子上转了一圈。试验?这不就试验着吗? 同为病魔所缠,又都渴望健康存活。阿修实在不想见到第二个跟自己一样的骨架子诞生。泛滥的同情心促使他劝这个少女‘回头是岸’。 但玛丽安却仰头一口将金杯中的可疑液体喝尽,用满是信任的目光看着矮子萝莉。 “我相信大人,也相信我所‘看到’的。” 骷髅架子僵住。喝……喝下去了!怎么办?!是要马上融掉了? 黑发血族已经抱起萝莉准备走人。阿修宛如凝固住动作,漆黑的眼洞对着床边的少女。 “你傻的呀!不是跟你说过会有代价的吗?!”他抓狂地摸着滑溜溜的颅骨,显而易见地愤怒,“你看看我!” “我生而为人的时候缠绵病榻奄奄一息,总是梦想着能脱胎换骨,从此健健康康身强力壮。结果呢?!喝下她一碗血,说什么愿望成真,我成了这副鬼样子!我从前也是白白嫩嫩英俊潇洒,现在好了,连人都没得做!” “以前就不靠谱,何况现在…… “脱胎换骨?”迦叶拍了拍霍克利的肩,血红色的双目从上到下把白骨精打量一番,好像很不理解他的不满,“你的愿望不是早就实现了吗?” “不脱掉外面那层‘人胎’哪换得铮铮‘傲骨’?‘脱胎换骨’,褪掉皮肉转变凡骨,有问题?” 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驳,饱读十多年诗书的阿修完全懵住。 等等,脱胎换骨……是这个意思? “你现在也健健康康身强力壮,哪怕是铜墙铁壁都比不得你那一身骨头。”萝莉摸着下巴,目光变冷,“这样还不满足?” 人类果然是贪心不足的生物。 “话是这样没错……”有理说不清的白骨精憋着一口气叫屈,“但是我这样子像什么!” “脱掉凡胎肉骨不复为人,像什么都行,总之不像人样。”曾经的神之子非常乐于解疑。 “……”被扎了一刀无法反驳的白骨精。 他眼真真看着沉默的霍克利带着崽离开,黑猫好像还嗤笑了一声。 助纣为虐! “难道是我错了吗?”阿修问。连人样都没有,到头来还是我错了! “我相信大人。”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从始至终只有这句话。 而操心不已的霍克利一晚上反常地一句话都没有。 直到晚上血族盛大的宴会开场,管家都还没从奇怪的纠结点中走出来。 也是同一个屋檐下快半年,霍尔德和迦叶接触的时间却寥寥可数。霍克利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站在君王身侧,陪同着见过治下无数的领主,思维却还停留在育儿遇到的疑难杂症上。 “霍尔德大人。”管家开口,“你觉不觉得迦叶的思考方式有点与众不同?” 何止是与众不同,简直偏得没眼见。 哪怕只接触过一点点,但毕竟是‘刎颈之交’‘沥血以誓’的对象,对那孩子的脾性,金发血族可以说是知之甚深。 “眼界决定思维方式。”霍尔德只是委婉地对老妈子提醒。 其实就是文化知识太少正统教育不够的意思。与世隔绝五十年,一切事情都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形成的待人处事模式通通都是自我解说。 “果然只是学一门语言远远不够吗?”再次见识萝莉望文生义的粗暴直接,担心的黑发血族有点失神,紧接着有点为难,“但卡特琳娜已经被赶走了。” 再去找某个女性上门,估计还是会掺杂进居心不良的。 找男性的话……霍尔德大人是没问题,可霍克利恐怕会忍不住将之撕碎。另外的、成年的血族男性出现在崽的身边,怎么想都让老父亲暴躁。 可继续让幼崽这么‘不谙世事’下去,恐怕要搞出事情。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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