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明朗,一排排的房屋被撒上金光,街上行人的腳步也變得悠閒,風光頓時明媚起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想着就要跟以前的生活作別了,杜鵑這些天忙裏忙外特別賣力。 這天晚上,來了位客官,包下一間廂房,使人來請杜鵑進去。 杜鵑一聽侍女的傳話,便一口回絕:『請告訴那位客官,杜鵑不侍酒,也不受人傳召。』 侍女又說道:『那位公子說他姓張,是月華的兄長。他還說,只要杜鵑姑娘知道他是誰,便會去見他的了。』 杜鵑聽到來人的名號,眉頭一皺,暗忖着這個人找她做甚麼。猶豫了一下,她對侍女說道:『好,帶我去見他。』 我在旁邊聽見她們的對話,心裏也琢磨着這月華的兄長過來找杜鵑不知為了何事,即使蘇松要和杜鵑成親也應該輪不到他管。於是我跟着杜鵑走進張公子的廂房。 那位張公子一見杜鵑進來,便瞇着眼睛扯出一個笑,舉手示意請杜鵑坐他對面。 我曾聽說這月華的兄長也是個小官。我猜他過來一定不是為了喝酒,也不是為了附庸風雅,他看着不像個文人。於是我便找了個角落坐着,且看他有甚麼話要說。 『張公子,請問你找杜鵑有甚麼事嗎?』杜鵑開門見山地問道。 『杜鵑姑娘在這酒館都有好幾年了吧,名氣還不小,我是特意過來捧你的場。不知杜鵑姑娘可記得,我倆住的兩條村子相隔很近,我們也算是故交。』張公子說道。 『記得。這是酒館,張公子來喝酒就好了。杜鵑在這裏只負責端端盤子,沒有能耐請張公子捧場。』杜鵑說得不亢不卑。 『杜鵑姑娘謙虛了。不過,以杜鵑姑娘在這裏的名氣,當歸家娘不是太可惜了嗎?』 『這是杜鵑的事,不勞公子費心。張公子還有甚麼話要跟杜鵑說?如果沒有,杜鵑就要出去做事了。』說着就準備起身。 『慢着。』張公子阻止她說,『我想提醒你一句,蘇家的長媳婦是我的妹子,你就別想要嫁入蘇家了。』 杜鵑冷笑一聲,『你騙誰?你不是叫蘇松把月華休了?現在反倒裝作不記得?』 『這是我跟親家母謀劃之事,有需要跟你交待嗎?總之,蘇家的長媳婦除了我妹子,沒有別人。何況,蘇家的長子嫡孫還在我妹子手上。』張公子冷冷地說道。 『你以為你說我就會信了嗎?孩兒姓蘇,留在你們家也不應當,理應還給蘇家。』杜鵑毫不退縮。 『哼,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以你的身世也夠攀得上蘇門的大門?我勸你別做夢了。』 『還是那句,我的事不需要你費心。』 『我告訴你,我妹子和妹夫的事不容其他人攪和。我好歹也是個官,民不與官鬥。不識相的,只要你走出這個門口,就很難說會有甚麼事情發生。』張公子居然出到恐嚇這一招。 杜鵑臉上卻無懼色,只聽她冷笑着說道:『你以為我會怕嗎?我既有辦法讓人把蘇老爺從牢裏放出來,我還會怕官場內的小魚小蝦不成。』 張公子被杜鵑嗆得臉色漲紅,站起身來,指着杜鵑狠狠地說道:『你就走着瞧吧。別說我不提醒你,像你們這些男人的玩物,送給我做個小妾都嫌髒呢!』扭頭對身後的小廝,『我們走。』說完,怒氣沖沖地帶着小廝出了房門。 杜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後軟軟地伏倒在桌上。聽了這些話,心裏還是怪難受的。 幸好月華的哥哥並沒有搞出個樣。不久之後,杜鵑就帶了個好消息給我們。 『是真的嗎?蘇松去你家提親了?』伊娜聽了十分雀躍,她真心替好姊妹高興。 『嗯,我娘派人來說的,成親的日子定在五天後。』杜鵑羞答答地說道。 『這麼快!杜鵑,恭喜你,你得償所願了,你就好好準備做新娘子吧。』伊娜拉着她的手說道。 『我也想不到,確實是快了點,我還真有點暈乎乎呢。』看得出杜鵑心情激動,臉上也泛上了紅雲,『不過,我以後就不能和你一起呆在酒館了,真捨不得你。』 『不要緊的。杜鵑,只要你過得好,我會為你開心的。』 『伊娜,你真好!希望你也如願以償。』 『一定會的。』 杜鵑張開雙臂抱住伊娜,姊妹倆親熱地擁抱在一起。 伊娜突然想到些甚麼,輕輕推開杜鵑說道:『杜鵑,我要送你一份賀禮,你等等。』說着就往房間走去。 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個精緻的匣子,伊娜說道:『時間這麼急,我來不及準備。我就把我的一些收藏送給你。』在杜鵑面前打開匣子,裏面躺着一套翡翠首飾:一隻碧綠無暇的玉鐲子,一對鑲金的玉墜子。 杜鵑一看,馬上推辭道:『不行,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是好姐妹的你就收下。你也知道,我沒個兄弟姐妹,我和你一起長大,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早把你當成姐姐看待了。如果你推辭的話,就是看不起我這個妹妹。』伊娜把匣子塞到杜鵑的手裏。 『伊娜,你對我真好。』杜鵑感動得眼泛淚光。 『你明天就回去,過兩天我去找你,看你還有甚麼事讓我幫你辦。』伊娜說道。 杜鵑點頭。 『還有,把青兒帶上。嫁到大戶人家,沒個丫頭使喚會被人瞧不起的。等你坐穩了主母之位,有自己的丫頭,你再打發她回來。』伊娜小聲地跟她說道。 杜鵑一笑,說:『就你想得周到。』 第二天,杜鵑歡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伊娜也在兩天後帶着我回了村子。她先回了自己家看望父母。其實她也沒少回去,我跟她一起之後,她也回了好幾趟家。 傍晚時分,吃過晚飯,伊娜就帶上我去了杜鵑家。 杜鵑一見到我們,高興得不得了,親熱地拉着伊娜進屋。我跟在她們後面,四處打量了一下,她家除了屋子外面掛了兩個紅燈籠比較簡單之外,屋內卻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 她家的親戚來了不少,男的跟杜鵑的爹坐在大廳喝茶聊天;女眷就和杜鵑的娘圍坐在偏廳裏閒話家常。 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之後,杜鵑把我們帶進偏廳去見她娘。杜鵑娘親見到伊娜就站起來,拉住伊娜的手,笑不攏嘴地說道:『是伊娜呀,真是貴客。今兒是杜鵑的大喜日子,你過來替她高興,我們也很歡喜。快請坐。』說着,還親自引着伊娜在一把椅子上坐,又叫個妹子給伊娜奉上果仁小食。 杜鵑娘熱情的款待反而讓伊娜有些不自在。杜鵑在旁甜滋滋地笑着,挨着伊娜坐下。杜鵑娘向女兒笑罵道:『瞧你甚麼都不幹,你可要好好招呼伊娜,別失禮。』 『你閨女還用得着幹活嗎?吃飯穿衣都有人侍候着呢。』在場的一個女眷說道。 杜鵑進來後,女人們的話題一下就扯到了她身上。 『杜鵑今兒嫁一戶好人家,以後大把好日子過了。誒,仔細留個心,看蘇家還有沒有一些個兄弟、堂兄弟之類的,好給你的姐妹說說親。』 『瞧你,杜鵑還沒嫁過去,你就心急成這樣。以後你多去串幾次門,自己去瞧哪個合適。』 『還是我們杜鵑命好,讓大戶人家瞧上。蘇家有錢,姑爺又長得俊俏。杜鵑,看緊點兒,別讓那些貓兒盯上了。』 『我們杜鵑自小就是個美人兒,稍微有些眼光的都會挑上她,蘇家公子就知道她是個寶。』 聽她們之間互相的稱呼,這些人裏面應該有杜鵑的嬸母、姑母和姨母,還有堂姐妹、表姐妹。 年長的女人肆無忌憚地說話大笑。杜鵑不好意思,答不上話,唯有坐在那兒,和伊娜繞手指頭。杜鵑心裏高興,所以也任由那些女人拿她開玩笑,她自己只是抿着嘴在笑。 『嫂子,聽說蘇家送來的彩禮有一兩件難得的寶貝,能讓我們開開眼界嗎?』這話應該是嬸母問的。 『可以,這有甚麼不可以的!也不過是普通平常的東西,讓人見笑了。』杜鵑娘謙虛地說着,卻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那些女人起了哄,杜鵑娘好像拿她們沒辦法,便跟她們說道:『真是怪不好意思的,獻醜了。跟我來。』 一班女人跟着杜鵑娘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房間裏堆着一屋子的箱櫳,全部的蓋子都是開着的,裏面裝的東西一點不漏地展現在眾人面前。有各色絲綢布疋,有錦緞貂毛製成的衣飾,有四季時令的名貴食材,看得那些女人雙眼發光,嘖嘖稱羨,禁不住伸出手來,在這個上面摸一摸,把那個拿起掂量一番。 我也沒見過這麼多的好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彩禮,倒像是把整個衣櫥、整個廚房搬了過來。 連伊娜都忍不住悄聲打趣杜鵑說:『你看,蘇家娶你這個媳婦還挺花本錢的,你可要識相,多生幾個孩兒才好。』 杜鵑笑着瞪了她一眼,兩人掩着嘴嗤嗤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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