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九离开之后,屋内三人半晌皆未出声打破沉默。终于还是屋主率先开口道:“怎么不说一句就先走了?我不是还未公布结果吗?”    流云听罢这话,张口无言,心却不自觉提到嗓子眼儿。    曹兴贤却又补充一句道:“……虽然祁小姐是合格的,当然我本来就打算招一名女助手。”    锦司仍抱臂旁观,闻罢这话笑得含蓄。    流云乍听这话,只如喜从天降,大喜过望,忙不迭对曹兴贤躬身行礼道:“太好了,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老师的要求,不负众望!”    曹兴贤却又道:“那提前走掉的小子虽主动放弃,但从他留下的画稿可知他的画功不俗,在祁小姐之上,只是未曾用心,且缺乏创意,竟然直接以我们小区里的大楼为蓝本设计的背景。”    流云闻言老实点头道:“是的,他的速写功底过人,我的画技与基本功都不如他。”    此番倒不及曹兴贤答话,便闻一旁的锦司率先开口道:“画技与基本功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只有对于漫画的创意与用心才是普通画手与漫画家的区别。”    曹兴贤笑道:“主编大人开了金口自是没有不对的,何况还是以知画识人见长的锦司大魔王。说吧,这次又从哪里找来了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人?”    锦司闻言却摆摆手否认道:“祁小姐是苏柒名下的作者,哪有我什么功劳?我今天只是顺路带她一起来而已。”    而锦司虽口头上如是说,流云却莫名忆起彼时在漫展之上,自己机缘巧合撞见锦司之时的情景,锦司才是真正意义之上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短篇漫画《围棋天才是女孩》的人。    正暗自寻思,一旁的曹兴贤又取出一个文件袋交与锦司:“烦请主编大人替姚音将原稿带回编辑部,至于祁小姐,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锦司接过原稿取出检视一回,无误后收入公文包,就此告辞而去,临走之前亦未与流云说过一句话。    锦司走后,曹兴贤便向流云交待工作内容与要求:“想必你也知道吧,《少年MH》是周刊杂志,在上面连载的作家每周都需要画满六页的彩色原稿,所做的工作包括设计分镜,完成草图,补充背景,勾线上色,填充效果等,大概以平均一天完成一页原稿为最低标准。而我自从在《少年MH》上连载以来,除了不可抗力,从未耽误过连载。所以尽管祁小姐你有自己的原则与坚持,但也请按照我的要求来完成原稿,否则我不会放你回去,会让你加班的噢~”    流云闻言,忙不迭对曰:“曹老师唤我流云就好。我一定按照老师的要求作画,绝不怠慢。”    曹兴贤见状颔首,又接着道:“所有分镜并草图以及大部分的勾线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完成,而在我来不及的时候,你也将替我完成一部分勾线;然后普通背景的绘制以及上色的工作则由你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你平时使用数位板吗?”    流云答道:“我使用过,但是还是不太习惯,通常以手绘为主。”    曹兴贤道:“现在的彩漫创作需要讲求效率,加上网上传图方便,所以已经有许多画手全部采用数位板作画。但是我个人还是坚持手绘与数位板相结合,分镜草图以及线稿采用手绘,而上色与特效则使用电脑。”    流云点头认同:“老师的方法很好,这是最为兼顾质量与效率的办法,足见老师对于自己作品精益求精的态度。”    曹兴贤听罢这话,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下却觉流云的个性与自己非常对付,对自己这新招的助手更为满意。只是今天刚刚交了原稿,离下回交稿还有一周的时间,自己手上的六页原稿也才刚刚完成了三页分镜草稿,助手的工作无法开展。曹兴贤一面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坐下,自顾自说道:“今天因为助手的问题,倒耽误了画原稿的时间,致使现在草稿还未完成,今天你可以先做自己的事,等我将六页草稿画完,再帮忙勾线。”    而曹兴贤本以为一般人听到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时,定会乐不可支,然而她显然低估了流云这个并非一般的人。只见她从其他地方搬来板凳坐在了曹兴贤工作台一旁,对曹兴贤说道:“如果老师不嫌我待在这里影响您作画的话,请允许我在旁边观摩学习!”    曹兴贤闻言吃了一惊,只半晌便放柔了面部线条,笑了笑,简单地道出两字:“请便。”    之后曹兴贤便拧亮台灯,埋首作画,再未多说半句话,甚至未曾将头抬起一回。    期间,流云始终在旁静静观摩,宛如老僧入定一般进入化境,随着身旁那执笔之人一道进入了那画中世界,而忘记了己身身在何处,直至夜幕始降,曹兴贤方才如回过神来一般,令流云今天先行回去。    出了曹兴贤家的小区大门,流云放眼望去,城市已是一片华灯齐放、五光十色,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喧嚣。流云随着人群涌入地铁站,只觉心脏鼓噪不堪,好似被周遭归家的人群振奋一般。她盘算着回学校之后要以什么作为晚餐,为了庆祝自己顺利当上曹兴贤的助手,她决定前往学校外的糕点屋打包两份提拉米苏带回宿舍,请杨馥与自己一同打回牙祭。    不出所料,待流云回到宿舍,杨馥已经先行归来。待见罢流云手中提着的糕点,杨馥欢呼雀跃一阵,登时忘乎所以,口中直嚷着流云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流云闻言将糕点递过去,笑道:“有了甜点便是爹娘啊。”    杨馥毫无愧怍之情,对曰:“那可不是?人是铁饭是钢嘛,虽然我已经吃了晚饭,但是丝毫也不介意再用一份糕点作为宵夜。”    流云闻言也是兴致勃勃地打趣道:“吃那么多甜点,总有一天会胖死的!”    杨馥不答这话,却是转而问道:“你今天怎么样了?助理的应聘。”    流云听罢展开一张笑脸:“好歹过了,有惊无险。”    杨馥虽觉这一结果并不意外,然切切实实得到这一消息,依旧由衷地替流云高兴:“我就知道你出马肯定没问题的,你那么努力,除了美院那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狂妄之徒,没有多少人能画得比你更好。”    流云笑了笑,又道:“今天和我一起竞争这个位置的人正巧是个美院的呢……”    不待流云说完,杨馥便已眉飞色舞地打断流云之言说道:“是吧是吧,就和我说的一样,即便是美院的也输给了你!……”    流云则笑着打断杨馥的自我膨胀:“别人没有输给我啦,他的画技与基本功都在我之上,是后来他自己放弃了。这次也亏了和他一起画背景,让我知道自己和专业的美术生相比还有许多不足,为了自己的连载之路能更加顺利,今后有的我奋斗的了……”    杨馥听罢这话,敛下笑意,佯装出一副肃然的模样,皱着鼻尖嘟囔道:“不愧是流云大触,什么事都是竭尽全力……”    二人说笑一阵,便闻杨馥说道:“至于我今天的行程,也没有白忙。房子找到了,一套二的,你要画漫画,需要安静的环境,恰巧我们学校有老师要出租他的老房子,所以我就租下了,在我们学校教师住宿区里,房子是老旧了点,好在距离这里也不远,搬过去也很方便。”    流云听罢这话倒也满意:“你考虑得蛮周到,这事麻烦你了。房租是多少?”    杨馥答:“因为是比较老旧的宿舍,所以租金倒也不算昂贵,每月三千,包水电费,气费网费自理。”    流云颔首,接了这话道:“在我们城市也不算昂贵了,这样每月我俩平摊下来一个人也就一千五……”只话刚出口,声音便低了下去。    杨馥敏锐地觉察了流云的异状,忙不迭问道:“怎么了?”    流云闻问,顿了顿,还是决定对杨馥开诚布公:“加上每月的房租与生活费,光靠我作为助手的收入有些太过勉强了,助手的收入按照完成画稿的数量计算,一张原稿一百块,一周六张,每周我能拿到六百块,一月的话就是二千四,但是除去房租,也不剩多少了……”    杨馥听到这里,体谅流云的难处,亟亟打断流云的话说道:“这样的话要不我先单独支付几个月的房租吧,等你有了富余再一起分担……”    流云闻罢这话,眸光滟潋,好似一汪秋水荡漾,无不动容。她转过身去握住杨馥之手,嘴角上扬,微笑着打断杨馥之话,摇头道:“馥馥,有你做朋友真好!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馥馥,你也并没有固定收入,还要靠自己不定期接工作才有收入。如果我现在连这点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话,今后遇到更多更严峻的问题的时候,我又该如何是好……”    杨馥:“……”    流云又捏了捏杨馥的手指,接着说道:“馥馥,无论如何,无论今后还会出现多少艰难困苦,我们约好了,你做专职coser,我做职业漫画家,我们一定要靠自己的爱好与梦想走下去,靠自己的职业维生,还要比其他人过得更好!让那些曾经质疑过我们、轻视我们的人好好看看,我们能走多远!”    杨馥听罢这话微微睁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这话竟是从素来沉静无波、忍气吞声的流云口中道出,流云的性子与自己直率冲动、口没遮拦不同,很多事情都是藏在心底,独自承担。而这一回,她似是已下定决心,在自己所选择的人生道路之上一去不回头。杨馥笑了,笑容不似惯常那般肆意张扬,带着几分含蓄,添了几许认真,对流云郑重点头。    其实在听到杨馥报出房租的那一瞬间,流云已经在心里算了笔帐,她知道光靠自己做助手的收入是很难完全负担一个月的生活费,所以她转念寻思一回,斯须之间便得了主意。她忆起昨天晚上杨馥回宿舍之时,带回的在门缝里夹着的应征家教的传单,如果她能再兼职一份家教的工作,所得的总收入大抵便足够支撑一个月的生活费用。打定主意,流云在书桌上翻找一回,果不其然,在一叠画纸的下面,那张皱巴巴的传单以迥异于其他纸张的模样凸显在流云的视线之中。流云眼神一亮,一把拽起传单,手指用力,将传单的边缘按出指印,心下庆幸自己未尝将传单与废纸一道扔掉。流云展开传单一看,上面记着需求的家教类型与要求以及学生家庭的联系电话。流云见状,当即拾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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