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闹铃响起,韩听韵翻了个身,胳膊放在冰凉的床单上。    起初她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过了一会儿,团子不停舔着她的脸,想起昨晚她和笛帆躺在同一张床上,她才霎时间意识清醒,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另一边空荡荡的床。    笛帆已经起床了?    她揉了揉头发,缓缓下床穿鞋,走出卧室,左右看了看,喊道:“笛帆?”    团子就跟她身边。    没人应。    她疑惑地去别的房间看了一眼,都没有人。    他离开了?莫名的,韩听韵有种不好的直觉,连忙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给笛帆打电话。    听到那边无人接听,她心里咯噔一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然离开,而且什么都没有对她说。    焦灼间,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发现留给她洗漱然后上班的时间不多了,只好先压下思绪,匆匆跑进浴室。    等收拾完毕,坐上了地铁,她又给笛帆打了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通。    她安慰自己,可能只是他出门了,但是忘记了告诉自己一声而已。    但想到今天是他们要一起庆祝上次比赛胜利的日子,她连假笑都假笑不出来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回想昨天,她并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直到她想到,笛帆猜到了自己知道他病情没好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才觉得十分有可能。    她斟酌了一会儿,敢在佑禾医院开门前给他发了条短信,便心不在焉地放下手机,开始了上午一天的坐诊。    韩听韵第一次觉得,上午的坐诊是那样的漫长。    结束后,她没有和万妮一起吃午饭,而是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来看。    笛帆并没有回他……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就像上次,自己跑到他家里的事被他知道一样。    下午的坐诊很快开始,韩听韵差点出了错误,开错了药。好在她及时发觉,然后惊觉自己竟然分神了。    送走病人后,她苦笑。    原来笛帆对她的影响已经变得这么深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收拾了东西她便往出走,思考着笛帆现在会在的地方。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海景房。    然而,打车到了海景房,那里别说有人了,连大门都紧闭着。    “笛帆?”她抱着一丝侥幸,以为笛帆在里面,只是不肯理她而已。    好半晌,她才想起笛帆给过她这间房子的钥匙,忙从包里翻出来,拧开门锁。空荡荡的房子里,每一间房子她都挨个找遍了,却都没有笛帆的身影。    她沮丧地坐在沙发上,抱头思考着笛帆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难道他回训练基地了?    韩听韵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咬唇从沙发上起身。    把海景房的门锁上,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出声:“真是……”    如果真是因为她知道了他病没好,所以他才躲起来的话,那么找到了他,她一定要把他踹个稀巴烂!    踹成西红柿炒鸡蛋!!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但该生气,该接受不了然后闹失踪的,明明该是她才对!    怎么反倒是他躲了起来!    韩听韵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订机票。    就在她打车要去机场的路上,手机铃蓦地响起。    她皱眉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人名显示的是——    笛泽。    愣了一下,她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这个重要人物……    “那什么,你哥他……”正想问他关于笛帆可能会去哪里的事,那边的笛泽倒是先她一步开口,“嫂子,你在哪?”    声音焦急又沮丧,仔细听,还有些无可奈何。    “我在机场。”    “机场?”笛泽似乎不明白她现在怎么会去那种地方,立刻用头疼而又难以启齿的语气道,“拜托了嫂子,你能不能来我们家一趟?”    韩听韵忽然顿住了。    她张了张嘴,刚想出声确认什么,笛泽沉默了一秒,用豁出去般的语气道:“我哥今早回到家里之后,就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和我妈都很担心他。”    他隐隐猜到,或许哥哥情绪的变化和韩听韵有关,但他没有开口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是,之前瞒了韩听韵的病情,这次却不得不请她来帮忙,这让他一方面愧疚,一方面又头疼她看到笛帆状况后的反应……    瞒了哥哥的病情,这对嫂子而言,简直是要命的事情。    她是个心理医生,却踩在了触犯条规的边缘。    听到电话那边沉默,笛泽深吸一口气,还要再说些什么:“我哥其实……”    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韩听韵立刻答应:“好。”    笛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忙道:“我去机场接你吧!”    韩听韵没有拒绝。    一个半小时后,韩听韵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看都没有看驾驶座上的笛泽一眼,匆匆往笛家别墅里走。    笛泽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有些疑惑,锁了车跟上去,忍不住开口:“嫂子,你听我对你说……”    韩听韵站定。    只不过,她转身,在笛泽依旧犹豫的眼神里,用那双杏眸定定看向她,认真地询问:“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已经知道了,就在前不久。”    她忽然笑了,笑得真诚,又叫人说不出话来。    然后问:“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你们还算瞒我多久呢?”    说完,望着笛泽错愕的表情,她没有再停留,转身往屋里走。    进了门,就看见林阿姨坐在客厅上哭。她捂着脸,哭得好不难过,肩膀抖得让她一个晚辈都有些我见犹怜。    “林阿姨……”她抿了下唇,目光复杂地望着美妇人。    听到她的声音,林琅一怔,随即站起身来,宛如看到救命稻草般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听韵,你来了。”    看到韩听韵的眼神,她立刻明白了什么,忙哑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韩听韵嗯了一声。    闻言,林琅的眼泪瞬间噼里啪啦往下掉,握住她手的力度在颤抖间变大了一些。    “对不起。”她苦笑着望着她,“阿姨也不想瞒你,你是个好孩子。”    “可是阿姨第一次看到他喜欢上女孩子,我若是把这些事直接告诉给你,那和直接拆散你们有什么区别?”    对上林阿姨的眼神,韩听韵垂眸,也是喉咙一哽。    她其实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思。    也是因为明白,所以之前,她知道笛帆包括他们全都在撒谎后,并没有因为受不了而离开笛帆。但现在听到这些话,她还是忍不住难受起来。    她对笛泽和林阿姨都很真心。    心里滋生出一种,真心被践踏、防备的难过。    深呼吸两秒,她想到,自己没有功夫再去纠结这些事情了。    望着林琅红红的眼,她心一软,反过来给了对方一个短暂的拥抱,然后道:“我上去看看他。”    林琅没想到她会突然抱自己,反应过来时,转头看向楼梯。    韩听韵已经往笛帆的房间走去了。    林琅忙道:“听韵,房门钥匙在我这儿!”等韩听韵悻悻走下来,她将钥匙交给她,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    看着韩听韵接过后重新匆匆走上楼梯,她欣慰地坐了下来。    “好孩子啊。”越想,她越觉得对不起这么好的孩子,心里愧疚极了。    上楼后,韩听韵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回路太奇特。她上楼时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惋惜昨晚给笛帆买的整蛊糖用不着了。    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在笛帆的卧室门口停下,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笛帆?”她尝试着叫了一声。    屋里突然乒里乓啷一阵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滚开!”    显然,笛帆没有听出她的声音,而是发出怒吼。    这样狂躁愤怒的声音让人惧怕,韩听韵从来都没听到过。    她没有怕,只是觉得难受。    替昨晚还安静温柔,今日却狂躁如兽的笛帆难受。    她治疗过那么多患有躁郁症的病人,头一次觉得,这病竟是如此可恨……    她还算冷静地把钥匙插入门锁,然后拧开。    刚将门推开,一个茶杯朝她砸了过来。    “噼里啪啦。”    瓷白的茶杯在她脚边猛地碎裂,飞起的碎渣划过她光滑的腿。    碎渣落到地上,她脚踝上方却多了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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