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

楚天戈一进大门，便有老鸨满脸堆笑一步三摇地迎上前来:“哟，这位小哥面生得紧，可是头一回到醉春楼来？”　　　　楚天戈点点头，那老鸨立刻舌灿莲花道:“小哥来醉春楼就对了，这里有长安城最漂亮的姑娘，最好看的歌舞，最善解人意的都知，到了我醉春楼，保管你快活似神仙。”　　　　说着将手上的小方巾朝楚天戈脸上扬了扬。　　　　一股浓烈的胭脂水粉味铺面而来，楚天戈皱了皱眉，将头一偏，也不理会，只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鸨，沉声道:“我要见你们这里的头牌。”　　　　那老鸨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好家伙，足有十两重，立马眉开眼笑道:“小哥可真会挑，我们这里的头牌小如意，那可是闻名长安城的四大名妓之一，歌舞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长安城多少文人雅士、达官贵人都是她的座上宾呢。”　　　　楚天戈暗忖道:自己原本只是见这妓院门脸气派，料想内里定有名妓镇场，不曾想还是个四大名妓之一，看来此事还得约齐另外三位方为妥贴。　　　　见楚天戈并不搭话，老鸨只得讪讪地说道:“那就请小哥随我来吧。”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后便在前引路，楚天戈跟着她穿厅过院，来到了一曲径通幽处，只见一栋两层高的木质小楼掩映在竹林里，屋脊两角各有一只上翘的鸱尾，窗户皆为木雕镂空结构 ，看外观倒也古朴别致得很。　　　　老鸨上前推开门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就是这里了，小哥请进吧。”　　　　楚天戈进得门来，只见小堂垂帘，茵榻帷幔俱是华丽非常。　　　　老鸨朝楼上喊道:“小红，有客到。”　　　　楼上一道清脆的声音立时应声道:“知道了，李妈妈。”　　　　那老鸨方将门关上离去了。这时有丫鬟端着茶果摆上桌后朝楚天戈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楚天戈瞥了一眼，是一壶茶加了两碟瓜子蜜饯之类的零嘴。　　　　不多时，但听一阵环佩钉铛响，一只皓腕拨开了二楼门房的珠帘，一妙龄女子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只见这女子上身着碧绿翠烟衫，下着拖地百褶绿叶裙，头上斜插碧玉步摇，脚登绿宝石缀面绣花鞋，容貌瑰姿艳丽，体态风流，媚意天成，果真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下得楼来，女子莲步轻移，走上前来，朝楚天戈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如意见过公子。”　　　　楚天戈心里轻叹一声:真是个天生尤物！　　　　当下说道:“如意姑娘不必多礼，在下此次前来，实为受他人之拖，前来送信而已。”　　　　小如意哦了一声，在楚天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有何事，公子但说无妨。”　　　　楚天戈道:“在下曾于西域龟兹国游历数月，有幸结识了龟兹国第一美女姬娜姑娘，此女子声色才艺俱佳，样样皆好，但就一点不好:极为自负，常自夸美貌才艺天下无双，世上无人能及。近来她听说长安城美人如云，尤其是四大名妓美貌才艺皆冠绝天下后，很是不服，定要前来一比高下。　　　　日前姬娜姑娘已抵达长安城外，特飞鸽传书于在下，委托在下前来传个口信，她将于三日后辰时三刻在天心阁拍卖场摆下擂台，届时将邀请长安四美同台献艺。不知姑娘可有意前往？”　　　　小如意起身傲然道:“这个无妨，你且转告她，奴家去便是，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说罢朝楚天戈福了福身便要离开，楚天戈忙道:“如此有劳姑娘了。”　　　　小如意微微点了下头，莲步轻移，款款而去，楚天戈也不停留，转身便走了出去。　　　　出了醉春楼，楚天戈打探到其他三家妓院的地址后，决定一日之内便将此事完成，至于这四人到时去与不去，全由她们自行决定，自己只努力促成此事便罢了。好在长安城最高档的青楼歌馆都集中在平康坊南曲和中曲一带，无需东奔西跑，倒是节省了脚力和时间。　　　　楚天戈比较了下余下三家妓院的距离远近，决定先去离醉春楼最近、同在南曲的抱月楼。　　　　一进抱月楼，楚天戈便拿出十两银子给老鸨，直接点名要找头牌，老鸨见她出手阔绰，也不废话，立马将她带到了头牌晚娘面前。　　　　楚天戈开门见山，直接向晚娘表明了来意，那晚娘也是极有个性且自视甚高的女子，对这种异域女子咄咄逼人的挑战，哪有不迎战之理，当下一口应承下来，要去参加比美。　　　　楚天戈接着又到中曲约了怡香院的头牌钱小小，万花楼的柳月如，这两人俱是长安城四大名妓之一。　　　　出了万花楼，天色已微阑，楚天戈此刻已是饥肠辘辘，她寻了处食客较多的酒肆，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茶，慢慢吃了起来。　　　　正吃之际，忽闻邻桌有人道:“据传明日天心阁会有一把西域胡琴拍卖，起拍价就是一百两。”　　　　听到天心阁拍卖场这几个字，楚天戈便十分留意起来。　　　　只听另一人道:“哦，那这胡琴可有何说道？”　　　　先前说话之人接道:“这胡琴可不是普通的胡琴，那可是大有来历。”　　　　此人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据古籍所载，龟兹国天山顶有一大湖泊，名唤大龙池，此池水由天山雪水融汇而成，水域辽阔，水质清咧，乃龟兹国人古来取水之地。　　　　众人皆知，龟兹国盛产美人，那池中藏龙见取水美人容颜绝丽，身形曼妙，歌声甜美，遂产生了爱慕之心，于是以法力变化出一把胡琴，又拔了龙须做琴弦，然后幻化为翩翩公子，将那胡琴献于美人。　　　　美人一拔琴弦，那如天籁般的琴音便从指尖汨汨流出，婉转悠扬，霎时天地闻之色变，万物为之沉醉，美人方知此琴乃世间难得之物，又见此男子生得俊美，仪表不凡，由是心生爱慕，倾心于他。　　　　你道那藏龙为何物，原来竟是东海龙王第三子。是以那东海龙王得知他与凡人结合后震怒，派人将藏龙擒了回去关押起来，生生要将此二人拆散。那美人不见了爱郎，日夜思念成疾，最后竟一病不起了。”　　　　此人叹了口气，复又说道:“后来那藏龙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寻到美人住处，却不料美人此时已是气息奄奄，行将就木了。藏龙见此情景，五内俱焚，忙抱起美人，在耳旁深情呼唤美人。美人听到情郎的呼唤，睁开干如枯井般的眼睛，望着情郎扑簌簌流下两行泪水便魂归黄泉了。藏龙抱着美人尸首，一时悲愤不已，他仰天长啸一声，接着用内力将龙丹逼了出来，化为齑粉，随后便口吐鲜血而亡。那美人泪水便汇聚为龟兹国的小龙池。”　　　　说完又叹了口气才说道:“可叹原本两情相悦之人，最后竟阴阳永隔。”　　　　在座其余三人亦是啧啧称奇，唏嘘不已。　　　　楚天戈抬眼一瞥，见此人约摸二十来岁，一副书生打扮，面如冠玉，俊秀无匹，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书生亦朝楚天戈看了看，同时微微一笑，楚天戈一时慌乱，忙将脸转向别处。　　　　那书生之后便不再言语，楚天戈暗忖道:听库尔班说过天心阁拍卖场每年七夕节都会休市一天，用作单身男女见面会场地，自己将那地方作为打擂台之地已是棋行险招，方才听这书生所言，倘若是真，那此事就更稳妥了。　　　　楚天戈心下打定了主意，走出酒肆后，便找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　　　　翌日清晨，早饭毕，楚天戈一路寻到了天心阁拍卖场。　　　　这天心阁拍卖场是长安城最大最负盛名的拍卖场，自然是宏伟气派得很。门口一对大石狮，门楼镶金嵌玉，华丽无比。　　　　楚天戈穿过门廊，进得大门，只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处处饰以金银，莹以珠玉。满地铺着缎锦织就的红色地毯，地毯上的牡丹花纹则为金银线绣成，奢华之致。　　　　这时她瞧见门内公示栏贴着今日要拍卖的宝物介绍，便凑过去瞧了瞧，果然有那书生所说的胡琴。　　　　正查看之际，一小厮热情地迎上前来:“敢问公子可是来竞拍宝物的？”　　　　楚天戈点点头，那小厮道:“请公子先随我到交易室缴纳五十两银子作保证金。”　　　　楚天戈奇道:“还有这个规矩？”小厮忙解释道:“这五十两银子只是订金而已，公子如若未拍中宝物，银子会悉数退还，如若拍中了，则可抵扣宝物的价钱。”　　　　因楚天戈也是第一次进拍卖场，并不懂这规矩，便随他去交易室缴了保证金，领了一个叫号牌后，小厮方将她引至大堂。楚天戈便走到大堂中间位置坐了下来。　　　　拍卖会还没开始，楚天戈闲着无聊，开始打量起这大堂的陈设来，这一看才发现这大堂四角立地柱竟是汉白玉制成，通体圆润光滑，有两人合抱之粗，可见造价定然不菲。再看桌椅凳子，用材亦全都为黄花梨。顶上中央藻井则雕刻奇珍异兽，饰以玛瑙翡翠。大堂前方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有一精致的紫檀木长条桌，正面雕刻螭纹，两旁耳片为抱螭纹，方台后背立着紫檀木雕花嵌玉云龙纹镂空屏风。　　　　这天心阁拍卖场果然是财大气粗得很，楚天戈暗忖道。　　　　环顾大堂就坐之人，虽然此时人数已是不少，但楚天戈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昨日在酒肆见过的书生，此时正坐于大堂前端，但奇怪的是，就在楚天戈看向他时，那书生仿佛后背长了双眼睛一般，竟也同时朝她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书生微微颔首示意，楚天戈便友好地朝他点点头。　　　　不一会，一个身段妖娆、面容娇媚的女子走上了拍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