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之劫

在云墨问出那句“你喜欢蝙蝠吗？”时，原随云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云墨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现在的原随云还小，还没有“蝙蝠传奇”中的愤世嫉俗。 　　　　沉思了一下云墨便仔细的为原随云描绘了秦淮两岸的风光。原随云也很认真的听着，偶尔会问两句当地的风俗习惯。云墨一边解说一边和他说着金陵的各种小吃。说着说着云墨突然有些嘴馋，便拉着原随云向原东园和云万里说明要上岸逛逛，得到许可以后两人便让画舫就近靠岸。　　　　虽然云墨不怎么出门，但是每逢节日时父亲也会带她上街逛逛，所以对金陵城相对熟悉。因为原随云看不见，云墨便主动牵着原随云的手，防止他因为人多跟自己走散了。　　　　云墨想到刚到岸上她主动牵他的手时，他惊愕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原随云察觉到云墨的笑声，转过头面露疑惑“你在笑什么？”云墨见被他发现便收起笑容，转移话题的指着一家铺子“就是这里，王大娘家的豆腐脑远近闻名特别好吃！我带你尝尝好吗？”原随云只得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人随即落座云墨向摊主要了三碗豆腐脑。刚坐下原随云便悄声问“咱们只有两个人，为何要三碗？”听到原随云话云墨心里汗了汗，憋了半天才对原随云说“我饿了，很饿很饿！”云墨的话让原随云不禁莞尔，云墨的脸红了半天。　　　　两人吃完付了银子出来，便顺着人潮往乌衣巷走去。遇到新奇的物什云墨便停下来，向原随云细细的描绘。一路上原随云都保持微笑，显得非常开心。云墨心里暗暗叹息“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遇到这样的变故难怪将来会变成那样。”察觉自己又走神了，云墨赶紧回来牵着原随云继续朝前走。　　　　“随云哥哥！这里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里面有名的乌衣巷了！”云墨兴奋的对身旁的人描绘着，从乌衣巷的建筑色彩到结构布造详细解说。原随云侧着身子倾听，偶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路过的行人见到这幅景象都忍不住回头观看。叹息着不知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如此好看。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的样子！　　　　待两人逛完了乌衣巷打算往回走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拦住了两人。“小生刚才远远见到两位说话的样子，心下觉得很是美好。便一时手痒将二位的容颜现于纸上，现想将此图送给两位，两位若是不嫌弃在下画工拙劣，便留下赏玩吧！”　　　　云墨看看书生手中的画卷，想了想才轻声询问身旁的原随云。先是朝书生笑了笑原随云才接过画卷，缓缓展开佯装观赏。云墨悄声提醒原随云，画的内容以及画工。收起画原随云朝书生道了谢，随即从荷包中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捧到书生面前“收了您的佳作心里已是惶恐，这点银子权做纸笔之用。还望您莫要嫌弃！”书生本就是街头卖画为生之人，听了原随云真诚的言语，便也不多作推辞。接下银两，向两人道了谢才转身离开。　　　　待书生走远了云墨又仔细看了看画，画中自己面带笑容的对身旁的原随云说着些什么，因为兴奋脸色有些红。原随云微微低着头听自己说话，面上带着一抹让人舒心的微笑。书生画的是刚才自己为原随云描绘乌衣巷时的场景。画工尚可字迹工整，云墨又看了画两眼脸有点微红。因为书生在画旁提的两句诗是李白《长干行》中的四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由于云墨一直没有出声，原随云心下觉得疑惑。“怎么一直不说话了？”云墨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镇定的望向原随云“没什么，就是觉得画不错！”　　　　闻言原随云停下步伐，转身面对云墨将画递到她面前“云墨，送给你！”呆呆的看着原随云面上的微笑，云墨过了好一会才问“为什么送我？”原随云听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黯然下来。“你忘了？我看不见！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在你那！”　　　　云墨缓缓将手放在原随云的眉心抚了抚。良久之后才轻声说“随云，不要难过！你拥有这世上能看见的众人所无法拥有的！”原随云将云墨的手从自己的额头拿下，紧紧的握在手里。云墨知道这是原随云心中的劫，渡得过便安稳一生！渡不过便万劫不复！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云墨闭上眼睛仰起小脸触碰着空中的雪花“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听着云墨犹如呢喃似的低语，原随云有片刻迷惑。待明白云墨的意思时，顿时觉得有些心酸。从懂事以来自己便目不能视，独自一人时自己的内心怎会不怨不恨。别人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却要花费无数时间来练习。可是云墨却试图让自己明白了，其实做一个瞎子也不是那么坏的事。这个初次相见的女孩，心地是如此善良。　　　　轻轻睁开双眼回头凝视着原随云俊秀的脸庞，云墨紧紧的握着原随云的手“随云哥哥！你能不能活得开心，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一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你自己的生命，以及身边的亲人朋友？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此时云墨似乎能理解花满楼说这段话时内心对“眼盲”这件事的释然！　　　　以前只觉得花满楼很阳光，在认识原随云以后云墨对花满楼由衷的敬佩！抄袭这段话就是希望原随云也能坚强面对，而不是变成后来那样扭曲。经过这一晚的相处，自己的内心是将原随云当做朋友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将来的悲剧出现在自己眼前。　　　　听了云墨的话原随云觉得很是惊讶，一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小姑娘，居然能看事情如此通透。“云墨，你说的很好！我想我不会辜负你今天这一席话的！”原随云突然笑了，是一种拨云见日的笑容。光芒耀眼让云墨眼底有些刺痛。　　　　那晚两人回到画舫时，原东园和云万里也正好聊完。见他俩人回来便都收拾了一下，准备各自先回去。当着原东园原随云和云墨的面，云万里提出要云墨跟在原东园身边学习之事。原东园爽快的应承了下来，答应办完事情便去云府接云墨，到时一起返回无争山庄。还让云墨若有闲暇便到他们下榻的酒楼去做客。云墨也笑着点头应是。随即云墨便跟着云万里回了云府。　　回府后云墨便让父亲将自己先前的几位师傅安排好，自己便开始待在书房里闭门不出。中间这段时间父亲云万里又和原东园见过几次，不过却并未带云墨同行。因此云墨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都没有再见过原随云。　　有时云墨看书看累了，便从窗户向外眺望。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会他在做些什么，心底有些怅然不知所措。　　　　如此日升日落，便过去了好些日子。待到柳树抽出新芽，迎春一片金黄之时。原东园便来到云府向云万里辞行，表明此番事情已了。自己要回关中去了，要接云墨同往。云万里一番挽留，原东园却表示离开关中太久怕有不妥。最终商定三日之后启程。　　　　对于即将到来的关中之行，云墨并不慌张。早在原东园答应让她在身边学习的第二天，云墨便开始准备随身的行李。因此早就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启程。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离开金陵的那日云墨还是有些伤感。看着母亲李氏泪眼婆娑，云墨的内心也止不住泛着痛意。在云墨一再的安慰下，李氏也只能叹息着看着马车渐渐远走。再多的不舍也要暂且放下，希望女儿这一去一路平安，更加希望的是她能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