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白辰的小脑袋从门外探了一半进来,见到里面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她一年多未见的师父,唐墨和宋天颐即刻也都发现了白辰,皆是回头看她,如此,白辰不好再躲,悻悻然整个人都走了进来,怯声道:“师父,敬远师叔。”对于宋天颐,她还是有点胆怯的,师父一年多都未见自己,想来是在生自己的气。  唐墨还未开口,宋天颐便温声笑道:“许久不见,辰辰这是又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白辰闻言抬头,一双灵动的眸子闪着湿漉漉的光芒,不敢置信刚听到的话,师父这是在……夸自己?  见白辰错愕的表情,宋天颐略表歉意,“是为师不对,这么久都没来见你,确实是被岛上琐事畔住了,希望辰辰不要生气才好!”  白辰哪里敢怪宋天颐,忙拨浪鼓似的摇头。  宋天颐继续道:“既然辰辰不生气,那今天便跟我回无心岛吧!以后师父便好好教导你,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从前师父缺失你的,以后便都一一弥补给你!可好?”  白辰依旧傻傻地,傻傻地听着,傻傻地点头,直到宋天颐叫她回房间收拾一下跟自己走时,她才明白过来,师父这是……要接她回无心岛了?  开心不过片刻,白辰收拾的动作便有些迟滞了——她不舍!  前前后后,在仙鹤岛住的时间也有三年左右,唐墨给她的关怀是她不曾在宋天颐那里得到过的,早已习惯了这种关怀的温暖,现在突然一下子离开,她哪里会舍得呢?  可是,宋天颐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师父的存在,她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没有体会过父母的关爱,自然不懂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她在心里是将师父等同于父母意义的,从来未曾想过违逆过他什么,即便她不舍,也不敢开口拒绝。  她不能开口拒绝,若是唐墨替她开了口,她也许会稍作挣扎,可是唐墨也没有,从刚刚她进会客室,到她离开,唐墨自始至终,一个字未说,他是在生气么?  白辰不得而知。  收拾得再慢,也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若干书籍加上唐墨送的一些小玩意儿,将这些东西全部丢进了唐墨送她的乾坤袋内之后,将乾坤袋挂在腰间,又将唐墨赠她的宝剑月吟挂在腰间另一侧,一手夹起唐墨送的白糖,白辰便朝屋外走去。  白辰这才意识道:为什么她身上所有但凡值点儿钱能看得上眼的东西都是唐墨送的呢?  到了屋外,唐墨和宋天颐都在等,宋天颐看见白辰腰间挂的乾坤袋和月吟,表情很是惊讶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是道:“走吧!”便带头朝仙鹤岛的传送阵走去。  白辰无声地跟在宋天颐身后,唐墨则是无声地跟在白辰身后,一直到了传送阵外,唐墨始终不曾开口。  宋天颐在传送阵前驻足,道:“敬远不必再送了,辰辰这几年劳你照拂,感激不尽,往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无心岛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宋某人必定不会推辞!”  唐墨点点头,一手轻轻拍了拍白辰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白辰一愣,跟随宋天颐踏进传送阵的时候,回头看了唐墨一眼,这一眼,看见唐墨正目光深邃地盯着自己,那种眼神,跟白辰记忆里的那个唐墨的眼神重合了,曾经在受到宋天颐弹奏《往生曲》的影响时,出现的那个梦境里,有一个比现在的唐墨年轻些的唐墨,那个年轻的唐墨便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离开,现在也是。  忽然就有种梦境与现实重叠的错觉,何为现实何为梦境?  那个梦境发生时,曾经想过要说与唐墨听,但是后来经历了唐墨出关自己考试失利等等事,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现在忽然想了起来,却又是没机会跟唐墨说了,也不知何时再有机会了。  唐墨看自己的眼神里,明明就是有着千言万语,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这般沉默,这种沉默,没来由的就让白辰的胸口一揪,鼻子酸酸的,竟是有想哭的冲动。  堪堪忍住,白辰揉揉自己的眼睛,短暂的眩晕之后,眼前的景象已经转换成了无心岛,离开无心岛有一年半的时间,这次回来,无心岛有些变化,不过还算熟悉。  跟宋天颐道别之后,白辰抱着白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乾坤袋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摆放,这个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案几和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床上的被褥也是崭新的,靠窗的地方还多了一个雕花的花架,上面摆放着一盆开得正盛的君子兰,这个之前是没有的,想必是宋天颐去接自己之前特意派人拾掇了一番,添了盆花草,让整个屋子显出些雅致和生机来。  白辰正在将书往书架上放时,门外响起了聂清知的声音,“小师妹,你在里面吗?听师父说你搬回无心岛了,出来一起玩呀!”  白辰愣了一下,没有搭理,继续手上的事情。  聂清知敲了两下门,又道:“你别装不在呀小师妹,我知道你在的!你这次考试跟大师兄并排第一,连我都不如你,师父可开心了,特意去仙鹤岛把你接回来,晚上又命人做了好多好吃的,说要给你接风哩!快出来呗!”  白辰怔了怔,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开了门,见聂清知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他的身后,师乘风定定地站着,依旧面无表情。  “小师妹你……”聂清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辰打断了,她道:“麻烦师弟跟师父说一下,我今天累了,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说完,不等聂清知继续,便又关上门,令门外的聂清知和师乘风都傻了眼,聂清知张了张嘴问师乘风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看起来不大开心?”  师乘风冷着一张脸,“估计是看见你就不开心吧。”  “……”  屋内,白辰无心再收拾,脱了短靴便躺到了床上,发了一会呆,转个身,将蜷身在一旁的白糖捞进怀里,□□了几把,直到白糖快炸毛时,才叹气松手,对白糖道:“其实你也不舍不得离开仙鹤岛的吧?”  一闭眼,脑海里还是离开时唐墨的那个眼神,没有哭,也笑不出来,满心的恹恹之情,一点都不想动,只想在床上躺着装尸体,装着装着,便睡着了。    第二日早上醒来,白辰坐在床上懵逼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已经回到了无心岛,不再是仙鹤岛了,虽然睡了一觉之后心情好了些,但是心中仍有些戚戚之情无法纾解。  学年测试已过,今日也不必去学堂,更是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的感觉,明明回到对她来说是“家”的无心岛,应该是很开心的才对。  白辰对于自己心中的不对劲不能理解,她没有穿平常的例制道袍,而是择了唐墨前段时间叫人给她定制的一套淡蓝色窄袖劲装,简单的束了个高髻,提着月吟,走了出去。  寻了一块空旷的场地,白辰便开始练剑,将所有的力气都释放到练剑当中去,心中的郁气似乎也能得以排解。  师乘风早上起来正准备开始练习画符咒,就见聂清知一阵风似地冲进来,兴奋地道:“别画了别画了!带上你的佩剑,跟我走!”  师乘风不明所以地就被拉了出去,顺手取了挂在墙上的佩剑,被聂清知拉着行了一阵,便远远地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在上下翻飞,手中一柄利剑随着她的动作寒光闪闪,在地上划了许多道浅沟,带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聂清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精彩不?”  师乘风不语,双眼里却是微微泛着亮亮的光芒。  聂清知没得到师乘风的回答,却已经自顾自地拔出佩剑,朝白辰练剑的圈子走去,一边笑道:“哎呀小师妹,一大早的练剑啊!一个人练多没意思啊?要不师兄们一起来陪你呀?”  白辰一套剑法刚刚结束,正要抬手擦额头的汗,见聂清知提剑走来,当下一声不吭,举剑便朝聂清知的面门刺去。  聂清知见白辰的脸色不似开玩笑,忙斜身躲过,手中顺势提剑一挑,挑开了白辰的攻击,白辰调转方向,再次朝聂清知刺去,剑剑凌厉,直取聂清知的命脉,聂清知叫苦不迭,一边卖力闪躲一边大叫:“操操操!姑奶奶你来真的啊?师兄你别看了,快来帮我啊!”  白辰顿了顿,嘴角一勾,心情略好,豪气道:“好呀!你们一起来!”  师乘风在昨日剑术比试时,见白辰的成绩比自己领先不少,就已经有些不服气了,此刻被白辰一激,自然也是有了战意,当下便拔剑加入战斗,本不想与聂清知联手对战白辰,但是白辰剑法凌厉,攻势太猛,他只得将全部精力用来对付她,而另一边聂清知在师乘风加入战斗之后,也松了口气,调整了气息之后,也将白辰作为自己的对手,以报刚刚的仇,如此一来,便成了不公平的二对一,外人看来,师乘风和聂清知两个男儿郎,欺负一个比他们小几岁的小师妹,确实有失风度,然而只有师乘风和聂清知自己知道,他们合力对付白辰也是没有讨好的。  一时间,刀光剑影,两道白衣与一道蓝衣,三道身影闪来掠去,互不相让,教旁人看得忍不住鼓掌,直呼精彩!  三人约战了近一个时辰,直到都差不多力竭才终于停下,并未分出胜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白辰赢了,因为她以一敌二,单挑两位比她年长的师兄,而这两位的天资又是众人都十分认可的。  这一战,三人都颇为尽兴,特别是白辰,酣畅淋漓的打过一场之后,心情也好了许多,虽然气息不稳,脸上和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嘴角的笑意却抑不住,道:“既然未能分出胜负,不如明日再战?”  师乘风和聂清知均有此意,齐齐道好。  一旁围观的弟子也传来喝彩声,被这动静吸引来的不光除了弟子,还有安子玉,眼下看着三人,不禁露出慈爱的微笑,道:“你们三人都累了,赶紧去沐浴换身衣服吧!已经过了早餐时辰,我吩咐厨房重新给你们做一份!”  闻言三人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诧异之色,要知道无心岛的三餐都有规定时间的,若是错过了,便要挨饿的,现在安子玉自己开口要给他们三人开小灶,可不得惊讶一番么?  不过惊讶归惊讶,经过这一场比试,他们身上的力气都消耗了七七八八,肚子早咕咕叫了,能有早餐吃还有什么好说的,便谢过安子玉,各自回房沐浴更衣去了。  安子玉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便朝后山的竹林晃过去。宋天颐自再次突破到元婴中期修为之后,在修炼一事上更加勤勤恳恳,每日早上师乘风和聂清知来请过安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去往后山竹林修炼,今日也不例外,虽然早上没有惯例地等到师乘风和聂清知的请安,以为他们只是好不容易放假了,偷懒睡懒觉哩!所以到了时辰之后他还是去了竹林,是以对山下发生的事情并不知。  安子玉出现的时候,宋天颐略微惊讶了一下,暂停了修炼,道:“敬玉突然来找我何事?”  安子玉却是悠闲地走到宋天颐的身边坐下,微笑道:“也无大事,就是早上见了一场精彩的比剑,想着与师兄分享一下!”  “哦?何人比剑,竟然能让敬玉评价为精彩。”  “不是别人,正是你那三个徒弟!”  宋天颐略怔了一下,点头道:“乘风和清知的剑术确实还可以。”  安子玉哈哈笑道,“师兄你昨天一定没有仔细看白辰的成绩!”  宋天颐确实没有细看,只看了一个总分,老实道:“确实没有细看每科成绩,难道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你可知今早你那三个徒弟比剑是何结果?”  宋天颐试探着问:“乘风赢了?”他知道师乘风比聂清知的剑术略高些的。  安子玉摇头,“平手!”  “哦?”  安子玉再道:“白辰一人对战乘风与清知两人,平手!”  “……”  这下宋天颐是真的呆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安子玉继续道:“昨天我看了白辰的成绩,当时就奇怪,她的剑术成绩是最好的,比乘风还要高出许多,以为有误,今早一见,果真如此!哈哈哈,你没看见他们打的多精彩,乘风和清知两个人合力战了近一个时辰,都没能敌过白辰,师兄,你这个徒弟,将来要翻天啊!”  “……莫不是在开玩笑?”  安子玉知道他一下子难以相信,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也不愿相信,道:“我有没有开玩笑,你明早一看便知,他们今天未分胜负,约了明日再战。”  宋天颐沉默半晌,知道安子玉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若他所言是真的,那么白辰的剑术八成是唐墨教的了,因为辛未园不开剑术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喃喃道:“若真如此,敬远当真费心了……”又想起从仙鹤岛接白辰回来时,唐墨叮嘱的话,不要让白辰过早筑基,又教她剑术,看来唐墨果真用心良苦,希望在白辰筑基之前就充分锤炼她的身体,通过练剑来强化她的筋骨皮肉,为将来筑基打下坚实基础。  若非唐墨自己乃是修医道并非修术道,宋天颐当真要怀疑一下他的用心的,可是白辰从仙鹤岛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灵宠、乾坤袋、佩剑等等,无一不是价格高昂,特别是白辰的那把佩剑,宋天颐自己是不大能拿得出的,他给师乘风和聂清知二人置办的佩剑不过玄级二品,白辰那把明显已经是地级的了!差一个等级,价格可是相差几十倍啊!白辰无亲无故,能送她这样一把佩剑的人,身份必然不低,想来只能是唐墨送的了。  若是放在前几世,以白辰的容貌,宋天颐还会疑有它,这一世,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娃,长得又不好看,刚到仙鹤岛那会更是胖得惨不忍睹,唐墨也都是见过的,要说他对白辰有什么企图,谁都无法信的。  偏偏有时候最不可能的答案才是正确的答案,当然这个答案宋天颐是很多年之后才知道的了,眼下,除了敬佩唐墨的胸襟宽广以外,剩下的便是对他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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