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路过布店的时候，连玉卿停住了，望着店里各色鲜艳的布匹有些犹豫。　　“二哥，我真的不想买新衣服。”连玉珠也停了下来。　　　　连玉卿有些不好意思，“玉珠，我想给奶奶还有四婶买点布，让她们也高兴一下。”　　原来是这样，连玉珠笑了，“奶奶那么说你，你不生她的气？”　　　　连玉卿摇了摇头，“她也不容易。”　　连玉卿要孝敬长辈，连玉珠怎么可能拦着，两个人进了布店。　　　　布店老板倒是很和蔼，他给他们推荐了三种布，一种是粗布，比较结实耐用，一种是有些细密的青江布，还有一种是上等的布料，花色好看，布料柔软，那价格自然也是最贵的。　　　　按照连玉珠所想，他们就买粗布就可以，便宜还耐用。顶多，买一点青江布做内衣，外面不管穿的怎么样，这内衣一定要舒适。　　可是连玉卿却来来回回的看那几匹上等布料，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买那种。　　　　这上等布料一尺要三百文，买上四尺，就要用掉他们手里所有的钱，也将将够李氏跟张氏做一身春衣，根本不划算。　　“二哥！”连玉珠按住了连玉卿的手。　　　　“我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买一次，也给奶奶跟四婶买一身好衣服，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点心意？”连玉珠盯着连玉卿，这可不是一点心意的问题。　　　　“让奶奶高兴一下。你别怕，我也能赚钱了，回去以后我多弄点蟾浆就是了。”连玉卿坚持，眼中满是兴奋，他似乎已经看到李氏拿到布料以后满脸笑容夸他能干的情景了，那是他只能在梦中梦到的感觉。　　　　连玉珠忽然明白了，连玉卿是想得到李氏的认可！　　“那就更不用买这么好的布。”她道。　　“为什么？”连玉卿有些不快，他都说了他会努力赚钱，连玉珠怎么还这么说。　　　　“你的心情我知道，可是你真以为你拿回去这些布，奶奶就会高兴吗？”李氏看不上连玉卿，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给她买好布，她只会说他乱花钱，然后把他臭骂一顿，说不定还会逼着他来把这布退掉。　　　　“奶奶……”连玉卿愣住了，连玉珠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他的头上，“应该会吧！”他还想自己骗自己。　　“不会。”连玉珠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现代的姑妈就是，喜欢儿子，觉得女儿是外姓人，儿子作天作地她依旧向着他，女儿把自己的赚的钱都给了她，甚至把彩礼钱都给了她，她还犹嫌不足，说女儿不照顾弟弟。　　　　最后她表姐工作了十年，三十多岁出嫁却只带走了一床被子，其中的辛酸有谁知道。 　　也幸亏她表姐最后终于寒了心，这才脱离了苦海，不然她把这一辈子都赔给她姑妈，她姑妈还只会嫌她没用，没赚更多的钱给她用。　　　　连玉卿现在的处境就跟她表姐差不多，李氏压根就看不上他，他做这些根本没用，“除非你满足奶奶的所有要求，搬过一座金山银山来，也许她会高兴。　　　　不过，也许她也就高兴一会儿，就觉得你藏了更多的金银，让你再给她搬一座来。”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是连玉珠诋毁李氏，是她真的会这么做，谁让她觉得连玉卿是外人呢！ 　　　　“那我该怎么办？”连玉卿茫然了，他只是想得到家人的关心，得到应有的尊重。　　“你攒着这些钱读书，以后读出个样子，那时候再来孝敬奶奶，奶奶也会高兴，也会以你为荣。”　　　　连玉卿如遭雷击，他觉得连玉珠的话是对的，只是他还要好好想想这中间的关节。　　连玉珠作主，只买了一块白色的软绵布给大家做内衣，其它的不要。　　抱着布，拎着羊下水，两人往回走。　　　　临近三连村的时候，连玉卿突然道，“玉珠，咱们赚钱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跟奶奶说了，告诉四婶就好。”　　连玉珠笑了，跟她想的一样。　　　　连玉珠把他们赚钱的事情告诉了张氏，惊得张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明业一天都不敢耽搁，每天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也就不到一两银子，连玉珠跟连玉卿两个孩子折腾几天就赚了一两多，说出去谁信？　　　　连玉珠把银子拿出来递给张氏，“买布花了二百多文，这是剩下的钱。娘，你拿着，我二哥放心。”　　“咱们已经分家了，玉卿赚的钱该交给你奶奶。”张氏没接。　　　　“交给奶奶，奶奶会拿出来给二哥交束脩吗？”连玉珠反问。　　肯定不会，但这钱张氏也不能接，“既然是你们俩赚的钱，你们自己存着吧。”　　　　连玉珠其实也大概料到了张氏的反应，她怕以后李氏知道了，又生出什么事情来。这个恶人只能她当，她当的心甘情愿。　　喜滋滋的，她将银子用布裹好，收了起来。　　　　对于李氏，三人统一口径，只说连玉珠跟连玉卿偶然捡到了蟾衣，觉得可能是药材，就拿到药店去试了试，结果还真卖了一点钱，然后买了这羊下水跟棉白布，多余的钱就没有了。　　　　“哎呦，玉珠也能赚钱了。”李氏笑的合不拢嘴。　　“是二哥在书上看到的，说这蟾衣也许能卖钱，我们这才去试，结果真卖了钱。奶奶，读书还是有用的。”连玉珠赶紧道。　　李氏瞅了连玉卿一眼，连玉卿赶紧坐直了身体，等着李氏的宣判。　　　　李氏怎么会不知道读书有用，但也分人，连玉承可以，连玉卿，浪费钱。　　根本没评价连玉卿，她又回头对连玉珠道，“你大了，是该买点花啊朵啊的打扮一下自己，不过那羊下水你买它干嘛？有那个钱存起来多好。”　　　　连玉珠怎么敢说是为了连玉卿买的，赶紧道，“我觉得爹太辛苦了，想买点肉给他补补，结果我的钱太少了。　　再说，只让爹吃，不给奶奶吃，爹肯定也吃不下，不如买一副下水，咱们一起吃。下次，下次我多赚钱。”　　　　连玉珠的话句句说到了李氏的心坎里，李氏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很多。　　趁着这个机会，连玉珠又提出想去静觉寺看看的事情，李氏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口风显然有了松动。　　　　一副羊下水，羊肠留下给连玉卿做手套，剩下的心、肝、肺、肚洗净下锅煮，煮的七成熟捞出来切块，等着晚上做干锅羊杂。　　今天改善伙食，大家都高兴，就决定晚上等连明业回来一起吃，图一个热闹。　　　　天已经黑了，三连村整个静悄悄的，唯有连玉珠家还亮着灯。　　辣椒用油爆香，放进去一些葱姜，然后将羊杂下锅爆炒，再添一点水闷一会儿，顿时辣椒的香味跟羊杂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连明业深夜归来，等待他的就是一盏明亮的油灯，一锅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几个他最爱的人。　　值了，什么都值了，他带着浓浓的笑意，坐下跟大家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饭。　　　　第一次，连玉珠清楚的看清了连明业的长相。他人晒得有些黑，但眉眼五官轮廓都很耐看，再加上那一身不薄不厚的肌肉，根本就是帅大叔一枚，连玉珠有点期待她哥哥连玉承的长相了。 　　　　吃完饭，李氏跟连玉卿都回了屋，房间里只剩下连玉珠一家三口，张氏把蟾酥的事情跟连明业说了，最后道，“这个钱真好赚，不如你别去挑山了，在家弄这个得了。”　　　　连明业也很心动，但随即摇了摇头，“我这个活计是庙里的师父看我为人诚恳才给我的，我做到一半丢在那里，算什么。　　再说，你刚才也说了，蟾酥只能五到七月才能取，咱们这片地方是不小，可是真要抓蟾蜍，不一定有多少。　　　　还有，我去弄这个，别人肯定会注意到，然后也去弄，到时这蟾蜍还不跟原来的青蛙一样，越抓越少，现在几乎绝迹了。　　玉卿他们弄，就让他们弄吧。三个月取蟾浆的时间，够他们把这些蟾蜍都抓一个遍了，我就不跟着掺合了。”　　　　“也是，是我贪心。”张氏叹气道。　　连玉珠又发现连明业一个优点，那就是很有远见，那就好办了。　　　　“爹，过几天有就是二十五了，静觉寺有庙会，我想去看看。”她甜甜的道。　　连明业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去，让你娘给你一串钱，你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我自己有钱，可是奶奶不让我去，怕我碰见坏人。”　　连明业还很尊重李氏，“那不然……”　　“我要去，也许还能找到一个赚钱的办法呢，到时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小财迷。”连明业有些心酸，他是一家之主，却逼的女儿整天想钱……“这样吧，二十五号那天你要是能起得来，就跟我一起去庙会。”　　“我一定起的来。”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