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和故事

“这两样就可以了。”冰语鸢抬眼看了看在空中飘来飘去的水落郁，“她说，我的母亲失踪前告诉过她，务必要让我在及笈前学武。”　　水落郁的身形顿了顿：“‘她’指的是落花？”　　“嗯。”　　“你的母亲失踪了？”　　“对。”　　“什么时候？”　　“四岁生辰。”　　“落花没有让人去找过吗？”　　“母亲留下了一封信，让皇祖母勿念。”　　“那你父亲也不知道母亲去哪儿了吗？”　　“父亲在我满周岁的时候就离开了。”　　“……”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水落郁十分不习惯，准备说些什么让空气不要那么尴尬，正想张嘴，就听见冰语鸢扯开了话题：“刀和匕首呢？赶紧拿出来。”　　他猜估计是因为冰语鸢不再想提这个难过的话题了，也顺着说了下去：“地下二层天漾阁开门进去左边第九排架子顺数下去第六颗夜明珠的底座是一个机关，顺时针转一圈，再逆时针转三圈，就打开了暗阁，在暗阁里有一个机关，把机关打开要……”　　“停！”冰语鸢适时地打住了某个灵魂准备滔滔不绝的寻宝攻略，“带我过去。”　　水落郁尴尬地摸了摸眼角：“呃……对，对不起”　　　　是夜，冰语鸢坐在净书阁屋顶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酒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她身边摆着一个开了口的酒坛，暗红的酒坛里飘出馥郁的花香和浓淳的酒香传出去很远很远。　　她刚斟第二杯酒，酒杯举到唇边时，水落郁半透明的身体就慢悠悠地飘了上来。　　冰语鸢笑了，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水落郁晃了晃，示意他过来。　　水落郁慢慢飘到了冰语鸢身边准备说些什么，冰语鸢却是先开口了：“今晚的月亮很美。”　　水落郁抬头看了看那轮月亮，是残月，却应和了一句：“嗯，很圆。”　　冰语鸢轻哼了一声，话语中却没有带着任何不屑：“明明是这么温和的花，竟酿出了这样刺激的味道。”　　“嗯？”　　“离川大师的梨花酿传闻是天底下最温和的酒，可我喝的这坛怎么这么烈呢？”　　是悲伤的往事涌上了心头，她眼中渐渐氤氲了雾气。皎白的残月映下她的满目苍凉，眼中万千的星辰被薄雾模糊，一滴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本来以为自己忘了那个故事，怎知原来在这样熟悉的夜晚，往事前尘也会悄然降临。　　水落郁却是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异常，很认真地看了看那个酒坛子，少顷，才说道：“这坛子酒装的的确是离川大师的梨花酿，离川大师是一代药者，却偏爱酿酒，尤其是以各种花卉为原料的酒。他的梨花酿以浓烈的花香和清雅的口感著称，是他最喜爱的清酒，但他却也有酿过几坛极烈的梨花酿，千金难得。没想到，你这里竟有一坛。”　　“酒窖里还有六坛这种酒……”　　水落郁听见以后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时尴尬地笑了一下，决定避开了这个话题：“你很少喝酒，是醉了，还是有心事？”　　“心事是有，但是我没醉。”冰语鸢又喝了一口梨花酿，似是想把怀中的悲戚全咽下去，“我知道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水落郁难得收起了顽劣，一撩衣袍坐下了：“愿闻其详。”　　他脸上挂着轻笑，好像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翩翩公子。他温柔的视线看向了远方，净书阁是整个皇宫中最高的建筑，可以看到整个皇宫，是宫中风景最好的地方。　　身边的小丫头在很小的时候一有心事就会来这里看风景。现在小姑娘也已经成了名动一方的冰主大人了，居然还会一人在这里独叹悲伤啊，嗯？不对，不是还有自己这只鬼吗？　　冰语鸢难得带有一丝悲伤的声音慢慢响起，像风铃在微风中摇曳，清丽，但又带着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湖中有一个小门派，修筑在深山里，名叫云书舍，舍里总共只有七个弟子，大弟子风远，二弟子卷帘，三弟子辜鸳，四弟子简竹，五弟子卿眠，六弟子箜倦和七弟子噬笙。　　“风远和箜倦善使暗器，卷帘善使白绫，简竹和卿眠善使乐音，辜鸢和噬笙是舍中天赋最好的两人，几乎无一不精。七人的师父是一个白眉老人，却是一个老顽童的脾性，自号尘归。看上去的邋里邋遢的像个乞丐，却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隐士。　　“平日里七人总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感情也是甚好，时不时还会私下里比武，斗出个排名先后来。如此过去三年，日子也是悠游自在，知道有一次大哥风远发现自己看见二师妹卷帘时总会面红心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决定找自己的好友辜鸢问一下。　　“辜鸢听了他的烦恼，却是哈哈一笑说道：‘你呀，是喜欢上卷帘姐姐了。’风远很吃惊，他以为自己是病了，没想过自己竟是喜欢上了那小丫头。　　“辜鸢又是笑道：‘卷帘姐姐温柔大方，我若是个男孩子也会喜欢她，你喜欢卷帘姐姐很正常的。’风远听了却更面红耳赤了，仓皇逃出了辜鸢的院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他也更没向任何人提起这回事，就是每当他和卷帘比武时，辜鸢总是面上带着笑意，向他投去一道深远的目光。众人也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一天天的过去了。　　“可是四个月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自称为他们“师兄”的人，趁尘归出外云游未归之际，袭击了云书舍的众人。七个弟子除了到山下采购食材的风远，辜鸢和噬笙三人都受了重伤。　　“伤的最重的是卷帘，当尘归急匆匆赶回云书舍时，卷帘已经奄奄一息了。最后靠回魂丹勉强救回来一条性命，但是却陷入了沉睡，被尘归安放在冰棺中……　　还在等着下文的水落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别停呀，才刚讲到最精彩的部分啊！那什么风远怎么样了啊？还有其他人呢？什么简竹啊，卿眠啊，箜倦啊他们结局怎么样了啊？他们就是在这个故事里凑输的吗？”　　冰语鸢摩挲着酒杯的花纹，没有说话，她好像酝酿感情一样停了很久，然后扬起一张挂满泪痕的脸，笑说：“简竹他们最后怎么样了，我以后再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先跟你说噬笙的结局。”　　水落郁看着那双被泪水模糊却依旧清明的眼睛愣住了，只听冰语鸢自顾自地说道；“他坠下悬崖，不慎入了万魔渊，成了现在的魔域之首顾时笙。很多灵者去讨伐他，却无功而返，更有人死在了他的手里，真是应了尘归给他取的名字，成了真真正正的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