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启蒙

一月中旬的天气变化无常，山上依旧是冷的，呼出的热气在空中打转，转眼消了踪迹。　　　　倾盆大雨哗哗地下着，敲打着竹叶，发出啪塔啪塔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一场看不见的血腥悄悄展开了。　　　　山洞里，两男子端坐在地上，简陋的支架上传来一阵阵扑鼻的香气。　　　　颜玉呵出一口热气，一边伸手添了些柴，靠在火堆旁取暖，一边将野味挂在烤架上。　　　　旁边的杜钰专注地烤着兔子，噼里啪啦的火焰作响，染红了俊美的眉眼，为他的脸庞添上了几分帅气。　　　　两人都是钟灵毓秀的男子，此时却在突来的雨中被迫停留在半腰的山洞里，过着山顶洞人取火为生的活儿，也是造化弄人。　　　　他们在酉时才回到山上，到达半山腰时被雨水淋了一身，迫不得已躲在猎户上山时挖的洞穴。　　　　这个洞穴是杜钰就近找的，已经荒芜许久，内部早长出暗斑，一片潮湿。两人为了取暖，去外面捡了些还没被淋湿的干枝，打算生火。　　　　只是……　　　　颜玉想起刚刚磨木头都点不着，还是在杜钰帮助下才点起火来的情景，脸都羞愤了。他竟然不如一个贵族少爷会取火！杜钰对此还感到很疑惑，一个农家子为何不会生火……他左右插话才使杜钰忘了此事。　　　　哎，惭愧，惭愧！　　　　颜玉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增加一条，掌握基本的农家子生活技能。　　　　这个小本本是系统沉睡后自动衍生的功能，相当于现代的手账，不同的是这本手账还保留了颜玉的身体状况、训练程度、学习程度等各种技能的数据，可以随时查看，帮助颜玉更好地安排个人计划。　　　　三年前，颜玉吃下了系统给的启智丹后，不仅发现自己数据提升了许多，而且在书院中学习中发现他竟然可以过目不忘，过耳成诵！　　　　所以这些年他的学识掌握程度像是坐了火箭般唰唰地上升，就连武艺也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而且这丹药是不是有另一个功能……美容养颜？　　　　颜玉默了默，想起近年张开的身躯走在大街小巷中吸引来的目光，嘴角抽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这般入神？”杜钰低沉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　　　　颜玉摇头，不再想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没什么，只不过……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颜玉嗅觉一向灵敏，空中除了野味香，还有一丝古怪的腥味。　　　　杜钰运起内功，闭眼感受了一番，周围的声音完全扩大了几倍，山洞外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你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这种野外，一般是仇杀是非多，希望是他想多了。毕竟……　　　　杜钰面色沉了沉，这里可是云起书院的半山腰！　　　　他脸色浓重，见状，颜玉按捺住好奇心，乖乖地待在原地，知道这时候不给杜钰添乱才是正确的做法。万一有什么危险，他这个书呆子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山洞外，黑衣男子艰难地倚在枝干上，低低地一阵咳嗽。听到耳边匆匆的脚步声，动了动身子，却无力的沿着树干滑了下去。　　　　不甘吗？　　　　他无力地勾起唇角，即使如此又如何？　　　　今日既然免不了一死，那么拼死也要那人付出代价！　　　　脚步声俞近，他闭眼靠着树干，袖下的手指藏起了锋利的匕首。　　　　杜钰视线极佳，远远地看到黑衣黑罩的男子无力摊在树干下，地下被雨水冲刷出一波波血水。　　　　他走进些许，眉头渐渐皱起，这人……身形怎么这么熟悉？　　　　浓厚的血腥味从倒下的黑衣男子身上传来，杜钰走进一步，男子似乎有些察觉，手指动了动，却不见他起身，似是昏迷不醒，刚刚动作只是潜意识罢了。　　　　待杜钰就要揭下黑衣人脸上的面罩时，黑衣人唰地睁开了眼，锋利的光芒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　　　　杜钰灵活地躲开，眼里闪过惊讶，对上黑衣人的眼睛，果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　　　　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在脑海中想着，是他！　　　　……　　　　山洞里的火光正盛，看到刺眼的强光，黑衣人被扶着进来的时候立马闭上了眼睛。　　　　杜钰了然，将他安置在火堆不远的地上，熄灭了一个火架子。　　　　“这是？”　　　　颜玉发愣的看着杜钰出去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带来了一个活生生的血人。　　　　杜钰摇了摇头，这事太过复杂，颜玉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一个旧时，从山上跌下来了。”　　　　“噢。”　　　　颜玉识趣地不问，两人陷入了沉默。　　　　火焰噼里啪啦响着，黑衣人紧闭的眼帘动了动，听到耳熟的声音，长睫微颤，显然没料到杜钰是和颜玉一起出现在这里。　　　　外面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骂声：“就是在这附近！仔细搜搜！”　　　　杜钰有些尴尬地笑，没想到谎言这么快被拆穿，还是在好友面前，即使好友善解人意地不追问，也难免羞窘。　　　　只不过，转眼变了神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目前最主要的是将这人平安无事地带回书院。　　　　两人对视一眼，颜玉犹豫不决，还是碍于良心，将那人扶起，倚在自己身上。　　　　杜钰则是警惕的往外看了看，回头对颜玉眼神示意，颜玉点了点头，先将那人安置在一旁，迅速地将火熄灭，埋上土灰。　　　　而后，颜玉扶起昏迷不醒的人，将他的手架在脖子上，一步一步架着他身子慢慢走。　　　　身上的黑衣人恐是遭到仇家追杀了，偏偏这人又和杜钰关系密切，本来不想卷入这场事件的颜玉只好无奈地陪杜钰上了贼船。　　　　外面人来势汹汹，最好是走为上策！　　　　“等等，你先别动。”杜钰拦住了颜玉。　　　　颜玉听他话，止了脚步，肩上的人因他脚步一顿又开始咳嗽起来。颜玉这才发现这人一开始便是醒着的，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看破他黑色面罩下的模样。　　　　杜钰咳了咳，“你先盯着外面，我们等会上山，此地不宜久留。”　　　　颜玉回神，点了点头。将身上的衣服披在黑衣人身上，遮住他血迹斑斑的伤处，以防等会出去时雨水打湿伤处、加重伤势。　　　　杜钰折回去，在颜玉不解的目光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对着刚刚烧火的支架一滴，立刻消溶了木块和野味，变成微不可见的尘埃。　　　　他又取出一个装饰别致的杯角，将瓶子的水滴了些许，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子，撒下去些粉末和在一起。直到粉末不见了，这才将瓶子的水倒出，片刻，刚刚还萦绕在空中的肉香和血腥味被一肃而空——空气中只有淡淡的青苔味。　　　　“好了，我们快走！”　　　　杜钰快步走到颜玉身边，帮着颜玉一起抬着黑衣人往外快步走着。　　　　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黑衣人乍一从温暖的洞穴出来，身子抖索了下，忍不住低低的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迹。　　　　颜玉瘦弱的身子被他带动的晃了一下，踩了周围的落枝，发出吱圠声。　　　　一群人在不远处搜寻着，其中一个高瘦子听到了些动静，顺着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沿着树林子绕路走去，眼尖地看着两个男子架着他们的目标人物快速地向山上跑去。　　　　急忙喊道，“他们在那里！”　　　　领头人一听高瘦子的声音，下意识地看向高瘦子手指的方向，山顶的位置。　　　　“不能让他们上山！否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快！快追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向三人，传来喧闹声。　　　　眼看快要追上来的众人，颜玉急道，“怎么办？他们追上来了！此地离书院还有三里！”　　　　杜钰咬了咬牙，心中暗下一个决定，冷声对颜玉他们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胡闹！你虽然骑射可以，但武艺不足，还不知道这些人的深浅，你怎么能独自冒险！”　　　　“快！为今之计，只有这个办法最可行。拜托你，务必将这人好好护送到书院！”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高瘦子追了上来，手里的长剑迅速地刺向了黑衣人。　　　　杜钰及时抽出腰间的软剑，将高瘦子的长剑打离了方向，却刮掉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罩。　　　　颜玉偏头，瞳孔紧缩，看到黑衣人的脸，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杜钰推了一把颜玉和黑衣人，“快走！”　　　　“快离开，不要让我心思白费！”　　　　颜玉握紧了拳头，目光沉痛地看了一眼杜钰，而后吃力地扶着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渐渐消失，杜钰这才勾起了唇角，低声冷笑：“区区蝼蚁，敢在本少爷面前放肆？！”　　　　十人均被杜钰凌厉的剑法拦住，瞪大了眼，“你是……你是！”　　　　杜钰眉眼凌厉，俊颜一片冰冷，“这些话还是带到地下更好。”　　　　几道剑光闪过，除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十人，和哗哗流淌的血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