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晓光家门打开，时不时有警察进进出出。　　　　苏涉进屋的时候，恰好碰到走出来的陈诗好。　　“苏队？你怎么来啦？”　　　　“过来看看，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苏涉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套。　　“哦，都找到了，照片，视频，还有在监控上看到的那套衣服。”　　　　“嗯。”　　苏涉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客厅中央，叉着腰环视整个房间。　　　　“我刚才——”　　周子豪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站在中间的苏涉一愣，陈诗好无声地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是什么？”　　苏涉指着墙上的一块地方。　　　　整个客厅的装修都很普通，因为是有年头的老房子了，墙壁有些渗水，家具也很老旧，木质地板上也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划痕。　　　　“哦，那里本来挂着一幅画。”　　周子豪把沙发上倒置的一幅画举了起来，翻了一面对着苏涉。　　“就在这后面，我们找到了一叠照片。”　　　　苏涉微微挑眉。　　“转过来我看看。”　　　　周子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把画转回了正面给苏涉看——　　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画上是一个花纹繁复的花瓶，栩栩如生。　　　　“给我。”　　苏涉上前一步，从周子豪手里接过画，轻轻地蹲在地上，把手里的画平放在了沙发上。　　　　周子豪和陈诗好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苏涉的动作。　　手指轻轻抚过画框，苏涉把画翻了过来，横着转了个角度，垂下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陈诗好不明白，转头看周子豪无声询问，后者看着苏涉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表情也认真了起来，示意陈诗好看着。　　　　片刻之后。　　苏涉的手指停在了某个地方，食指弯了弯。　　　　“嘶啦。”　　苏涉硬生生从画框上撕下来一张纸，露出了里面完全不同的材质。　　　　陈诗好和周子豪站在后面目瞪口呆。　　　　苏涉转头，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们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把包在整个画框上的纸都撕了下来——　　画框其实是空心的塑料框架，颜色很深，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重新把画翻转，苏涉直接把画框拆了下来，在角落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开口，按照对角把画框分成了两半。　　开口在角落，苏涉轻轻掰开盖子，里面藏满了用塑料袋装的白色粉末。　　　　周子豪和陈诗好看得下巴都快掉了，苏涉则缓缓起身，把分成两半的画框往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一个：“带回去。”　　　　***　　　　“你是没有亲眼看见，苏队撕开画框外面那层纸的时候，真的是帅爆了！”　　“那当然，我们苏队可不是浪得虚名！”　　“那个时候我都傻了，真是不知道，我们要花多久，才能到苏队的那个地步。”　　　　苏涉端着水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不经意间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干活了干活了，别聊了啊。”　　苏涉把杯子放下，弯起指节敲了敲桌子。　　　　“苏队！”　　大家听见他说话，纷纷立正站好。　　　　“陆广胜的儿子来了。”　　苏涉随意地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你们去接一下。”　　　　另一边，苏涉和高翼对何晓光的审讯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苏涉拿着从他家搜到的毒品，一句话都没说就吓得他脸色惨白。　　　　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个走私毒品的小喽啰，结果当他说出天华这个名字的时候，苏涉和高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天华，他们都有所耳闻。　　　　顾钧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天华是他们盯了许久的毒品走私团伙的一个小头目。就他们目前掌握的的情况，那是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贩毒集团，除了国内外走私甚至还包括制毒——　　只是可惜，他们对其一无所知，之前他们曾经抓到过集团里底层的的小人物，对于再上层的角色也并不能提供多少信息。　　　　对这个集团的调查便就此搁置，却不想从他们这边意外地找到了些许线索。　　　　“我带他去画像，你去看看小周那边。”　　“嗯，行。”　　　　苏涉走出去的时候，恰好遇到迎面走过来的周子豪。　　“怎么样？”　　　　周子豪叹了口气，耸肩，转身指了指警局门口。　　苏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警局门口的柱子旁边蹲着一个人，点着一根烟，模样颓废至极。　　陆广胜的儿子，陆宇。　　　　周子豪吐了一口气，转回了头。　　“都抽了三四根烟了，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去看看。”　　苏涉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走了过去。　　　　苏涉没有放轻步子，只是他走过去的时候，陆宇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是沉默地抽着烟。　　他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蹲在他身侧，也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陆宇这下倒是转头看了苏涉一眼，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吧？”苏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瞥了他一眼，“会是这个结果。”　　　　陆宇的手短暂地顿了顿，没接话。　　　　“你知道他抽烟喝酒，你知道他每天混沌度日，你恨他。”　　“因为你母亲，对吗？”　　　　苏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仿佛打开了陆宇身上的开关，他整个人开始颤抖，苍白的嘴唇颤了颤，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所以你和他吵架，不回家，你觉得这样才对，可是你却听到了他——”　　　　“我没办法原谅他。”　　陆宇握紧了拳头，粗暴地打断了苏涉的话。　　　　“他那么懦弱，他不配做个男人。”　　　　“就是叫他少喝点酒，他就这样把她推下去了——”陆宇顿了顿目光空洞无神，表情也有些滑稽可笑，“到了医院还说，是她，是我妈妈自己摔下去的。”　　“我不可能原谅他。”　　　　“所以你没有办法接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为你而死。”　　苏涉转头看他，眼神平静，似暗夜深潭，无边无际又压抑得让人窒息。　　　　“现在，你没有了一心一意恨他的理由。”　　苏涉掐掉了手里的烟，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陆宇不说话，蹲在原地，把头埋在手臂之间。　　　　“那好，说说你吧。”　　苏涉向后靠在了墙上，无声地对路过和他打招呼的警察点了点头示意。　　“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报复？报复自己？还是报复谁？”　　苏涉缓缓吐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一扇玻璃窗。　　“你看。”　　　　陆宇皱眉，眯起了眼睛，顺着苏涉的目光看了过去。　　除了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影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看看你自己。”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你也不用跟任何人说什么。”　　“告诉你自己。”　　“值不值。”　　　　陆宇的身子僵直了不动，他从窗子的倒影里看到，苏涉站起了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　　　　“陆宇。”　　苏涉的手放在口袋里，缓缓对着他抬了抬下巴，眯着眼睛笑得散漫，眼神却如针锐利。　　“话虽然是这么说，只是我并不希望，下次再在这里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