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麦米此时正被黑暗包围着，她漫无目的地在黑暗里奔跑着，仿佛有谁在驱使着她一般。只知道要不停的奔跑，一旦停留下来，便会被黑暗吞噬。　　　　“米米”　　　　耳边似乎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麦米身躯一震，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只觉脸上似乎有一股凉意。　　伸手去抹，居然是泪水。止不住的，不知道为何。　　　　麦米茫然地停下脚步，她觉得心里有着千万斤的悲伤，只需轻轻一戳，便会爆裂开来。但是她不敢，她隐约觉得自己根本无力去承担。　　　　那个男声轻叹了一声　　　　麦米只觉得有什么要失去了一般，如同断了木线的人偶，她觉得，如果不紧紧抓住，她就永远地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米米，你相信我吗？”那个男声语气更加轻柔了，像是在对待世间最宝贵的珍宝一般的细致　　　　麦米疯狂地点头，泣不成声“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那个人似乎在轻笑，如同泉水叮咚般悦耳，似乎很开心。“只要你还相信我就好，我只要有你便好…”突然，语气一转，变得冷冽，如同冰寒，“那些阻碍我们的，我会让他们消失的，彻彻底底的。”　　　　麦米只觉得那个人疯狂也会伤到他自己，但是并未阻止，而是含泪点头，她只要，一直陪伴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好。　　　　突然，一支似曾相识的金箭划破了黑暗，只听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下一秒，只觉自己的心脏处疼得厉害，低头一看，自己的心脏正插着一把金箭。　　　　麦米只觉天旋地转，耳边那个愤怒与害怕的声音已经渐渐模糊了。　　　　金箭似乎在心脏处燃烧了起来，带着灼热滚烫的疼痛，传遍全身，整个人如同坠入火狱，但是她紧咬下唇，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比起自身被燃烧的疼痛，那个人…此时肯定比自己还要难受　　她要是不能再陪伴那个人了，那个人…该怎么办？　　　　努力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麦米伸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与灼热的痛处不同，她只觉身体一阵发寒，如同坠入冰窖。　　　　玉手无力的在空中摆动着，就在麦米快要支撑不住，垂下手臂之时，一种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然后覆盖了整个手掌。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哪怕…”麦米已经听不清那个人的声音了，似乎很重要，她努力地想集中精神去聆听，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手臂似乎滴落了冰凉的液体，是雪吗？还是雨？不，好像不是。掉落的好像越来越密集了，麦米透过黑暗，似乎能看到那人坚毅的下巴弧线，有晶莹的水光滑落。　　　　“……”蠕动着嘴唇，麦米使劲力气想要诉说什么，似乎有很重要的话，必须对那个人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痛觉已经漫延到全身，她已经没有余力了。虽然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但是她好像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可是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这是麦米意识消散前，闪过的念头。　　　　………　　　　柔和的暖光把自己包围住了，耳边似乎传来了圣古的聆唱，自己如同飘落的羽毛，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只觉得深深的睡了一觉，如躺在上好的丝棉织造而成的暖床，全身都暖洋洋得令人感到舒心不已。　　　　只是脑中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一般，似乎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甚至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　　　　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管他呢，因为现在真的好舒服，从未感受到的轻松，那些琐事想必也烦人的很，那就不去想了。只是…为何心底会空荡荡的呢？　　　　为什么？　　　　眼皮能感受到光芒渐渐消失，麦米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麦米眼帘的是一间四周密闭的昏暗石室，没有一丝余光，而且空气堵塞，令人喘不过气。　　　　好在她能够夜间视物，所以黑暗对她的影响不大，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讨厌黑暗。　　　　就像在自己的洞府，也要点燃着魂气灯，才能安心。　　　　麦米扫视着石室，不经意间撞入一双深潭般清澈不见底的双眸，猛地被吓了一大跳，只是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只这一眼，便是一生。　　　　麦米的意识还没全然清醒，她只记得自己跳入了灵气阵内，然后又找不到方向，就连墨魄叶都被灵气给焚烧成灰烬，再接着，自己就被灵力吸入其中，再睁眼，便已身处在这里了。　　　　眨了眨眼睛，麦米挥手便释放出几道魂气，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山洞。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石室，而且看上去好像多年没有打扫了，掉落的灰尘已经铺满了厚厚好几层。　　　　这里仅有的，便是一张三尺宽长的石床。　　　　石床上面正端坐着一个少年。　　　　麦米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身着布满破洞的浅青色丝棉罩衫，已经被血污溅得斑驳，墨发由莹白浅色玉冠高束，掉落的发丝轻垂脖颈，看上去十分颓废，惨白的脸色虽然脏污，唯有那双透彻的双眸，在淡蓝色的魂气照耀下，幽幽如光，令人难以直视。虽然衣衫褴褛，面容难辨，但是隐约能感受到身上有股压制不住的傲气。　　　　麦米可没忽略他看到自己时，面上闪过的讶异与不易察觉的…不甘。　　　　在她打量少年的时候，少年也注视着她，看到眼前凭空出现的魂魄，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为什么会这样子？　　　　不待他细想，积蓄已久重伤早已损耗了他大半的心神，这次的布阵更是直接把他被抽取的灵根里仅剩的练气直接消磨殆尽，喉咙一甜，立即喷出一口鲜血。　　　　麦米尚且处在迷糊状态，就看到一股鲜红的血迹冲自己扑面而来，下意识的身形一闪　　　　“……”　　　　好险好险，麦米拍了拍胸脯，转头看着对面墙壁上的一滩血迹，虽然那血迹就算扑面而来也不会喷到她，不过下意识的心里还是会隔应。　　　　麦米虽然看过哈玛和莽舍化为人形的模样，不过真正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人类。与她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同。　　　　不过…麦米皱了皱眉，她能从少年人的身上感受到溃散暴涨的灵气，而且似乎就在要崩溃的临界点了。　　　　如果她没估错的话，自己此时身处的应该是瀑布底的石室内，想必这里经过千万年的冲刷，早已形成天然的溶洞，而且虽然简陋，但是很显然这里曾经被打造过，这石室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不知为何，这里居然四周都是墙壁，她是魂体，有穿墙飞石的能力，就是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如何突破虚渊暗境的结界来到这里，又是如何进到这个石室内的。　　　　麦米刚开始也想过，会不会是这少年从一开始就生存在虚渊暗境的，不过很快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因为如果这里有不同于兽种的气息，那么她是不可能没发现的，而且从少年身上的着装来看，很明显是人界修士的打扮。　　　　毕竟关于三界的知识，麦米也听哈玛说过不少。　　　　再加上十年冰雪封川的暴雪灵气……不知道她失去意识多久了，但是此时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那股灵气的踪迹，仿佛消散了般　　　　这里唯有的，只有少年体内那股灵气，麦米说不好究竟蕴含了多少，但是从气息来判断，结果绝对能够令自己大吃一惊。　　　　只是，凭借这么年轻的身体，支撑的了那股强大的灵气吗？不，根本不可能。　　　　而且如果她没预料错的话，这少年此时正身负重伤，而且几乎是致命的，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血腥味。　　　　麦米都不禁感到十分惊讶，毕竟能够承受如此暴涨的灵力而不被自爆身亡，而且还是在如此重伤之下，不由得暗自赞赏少年的精神力和意志力。　　　　心里的疑惑一直在增加，麦米只觉得想得头都大了。　　　　“喂？你还好吧？”麦米飘荡上前，因为是魂魄，接不了地气，她又觉得自己用俯视的态度看人不大礼貌，所以轻弯下腰，挤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微笑，柔声问道。　　　　少年一见她靠近，立马绷紧了身子，作出戒备防卫的姿态。　　　　他死死地盯着麦米，虽然他自小便到处漂泊，尝遍人间冷暖，见识也比同龄人宽广的多，不过这也是他首次看到幽魂的存在　　　　紧抿薄唇，少年一言不发，并未答话。体内溃散的灵气不断的侵蚀他的意志，令他要保持清醒都已经是很难了。为何会看到幽魂？难道他现在，是在阴曹地府吗？　　　　果然，自己的阵法失败了。　　　　只恨他仅剩的练气太微弱，根本不足以催动如此耗费心神的阵法。　　　　孤注一掷，结果还是失败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练气去重塑灵根了，难道真的要甘心就此死去，不能报的昔日之辱吗？　　　　思及此，少年的眼眶都被漫上来的恨意染红了。恶狠狠地盯着麦米，虽然刚刚她并没有伤害自己，可是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有时看似无害的举动，反而能更快速得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少年越发觉得眼前这女魂嬉皮笑脸下隐藏的是对自己的嘲讽，能够感受到痛就说明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不怕没有机会报的大仇。　　　　他面上不显，但是右手却悄悄得绕到后腰侧，那里有一把他藏匿起来的匕首，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麦米的一举一动，体内溃散不成章的练气冲击着自身的精神力，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麦米看到眼前的少年不仅对自己戒心极强，更有愈加魔怔的趋势，麦米赶紧在右手掌凝起一道柔和的魂气，然后反手轻覆在少年的额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迅速地将匕首抽出，刺向了正举手的麦米。　　　　意外他居然还保留着反抗的力气，麦米手掌立即转换方向，‘啪’地一声打掉了少年握住匕首刀柄的手　　　　少年闷哼一声，便昏倒在石床上。　　　　麦米长吁口气，她也不知道人界修士与虚渊暗境的兽种有何区别，她还担心自己下手会不会太重直接劈了他呢　　“人界的小孩戾气都这么重的吗？”不甚在意的转了转手腕，麦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