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暴雨。    树梢上新生的嫩芽,大多抵不住这份严厉的侵袭,因此而落得满地仓皇。今早一推门,就看到地上一堆又一堆全搅合在一起,混着泥水的样子一点都没了生气。    “天哪。”林寂缘感叹出声,“这边的雨够厉害的。”    随后,成繁也跟了出来。因为日常的要做些活计,且这几天天气在转热,她穿的是长裤短袖。虽然早饭刚结束,不是很想大规模地运动。顺着门口眺望出去,越远处甚至更凄惨,再抬头看树,绿了没几天就秃了回去。    “还好……寂缘,南方的雨是什么样子的?”    李成繁若有所思地问了问。想来她应该没有离开去过太远的地方,所以才会产生好奇。林寂缘想了想,回答:    “唔,看时候。一般春末的时候,不会太大的,都很温柔。但赶到盛夏就难说,有时候一连好几天一个星期,风还会把人吹得头昏脑胀。”    “听起来南方的雨先生是个性格多舛的难懂之人呢。”    北方倒是一如既往地直爽,要下就下,不会扭扭捏捏,虽然威力大了点。李成繁伸了个懒腰,空气潮湿着,水汽搅得人不太舒服,衣服好像都紧贴到身上了。    “要清理地面了,这个样子可不行呐。”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随后把目光注视到寂缘身上,饶有兴味地一副微笑给过来,嘴唇微微上扬,简直就是在说:    “你会来帮忙的吧?”    林寂缘皱了皱眉,其实她挺想拒绝,但指不定成繁会对她的学分评价做些什么,不答应也非得答应了。之后她们闲了一会儿好让肚子里的早饭有所消化,才轰轰烈烈地拿起扫地工具开始奋斗。    不只是成繁一家,几乎村子里的每一户,今早上都是同样的任务。尤其以树多的几处为严重,他们的劳动量应该要比寂缘这边还大些。    “先归拢到一起。”成繁吩咐,“扫到院子口就可以了,一会儿可能会和邻居们的堆成一堆。”    她有条不紊,也就是说,类似的事情并不少见?林寂缘口里“好、好”地应付两声,眼睛死盯着树根底下缠成一团的玩意儿。    “这是什么啊……?”    乍看像是女人的长发——这真是够恐怖的了。细看下,反而辨认不出是什么。用笤帚戳一戳,三两下团起,足足有一个怀抱那么大。细丝蛮缠的,整体是黑色,隐隐约约泛着藏蓝。    “成繁姐?”她喊一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成繁姐!”加大音量再来一次,院子里一片死寂。    “哈?”她不可置信,只是分了个神的功夫,怎么周围就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了。骨子里的警惕感让她马上起身后退两三步,走到院子的中心,她凝神,期望能感受到旁边有没有灵力的波动。    “唔,什么都没有。”    而且她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昨天竹马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什么“你的灵感完全比不过她”之类,不晓得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寂缘真的觉得自己能力很弱了。    林寂缘摇摇头,晃得眼胀。“啊啊啊。”一串毫无意义的□□,“为什么连我都要贬低我自己啊!”    放声过后,思维冷静了一点。    “啧。”她咋舌,右手挥一挥,调动起她的力量。刚巧空气潮湿,凝结冰锥的举动比平时容易。刻意做了尖细而长的一根,拿在手里当作是剑在使用。    “有人吗!快出来,别躲着!”    三个字的呼喊,听说会更有气势,这话着实不假。四个字像口号,五、七像念诗。一个字估计就只能是“啊啊哦”的一阵乱喊了,怕不是都慌了起来。    无人回应。    林寂缘深呼吸一下,湿度缘故,憋闷得难受。渗入皮肤里的冷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手里的冰锥险些没掉到地上。    “咚、咚咚——”    是心跳声?林寂缘左手摸了摸胸口,和自己的节奏一致。    “我在紧张些什么啊。”林寂缘叹口气。尽管是怪异的时刻,也不至于心跳到空旷的地方都听得清楚——这可是开阔的大院,哪那么容易听到心跳。    定神,她决定再去看一看那一团黑色的“毛发”。再瞥时的景象让她心里一惊:    “动、动了……”    十分缓慢,但确实在蠕动。每动着它竟像是要站起来,如果真的有腿的话。寂缘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发出喊叫的声音。那东西不晓得是死是活,姑且看作是有生命的物什吧。    它似乎没有视力?抑或者单纯地只是喜欢黑暗。总之它正黏腻着移动,紧贴着院里的树的树干,竭力着似乎是要避开光亮。    林寂缘往左跨了一小步,以便瞄准。对法术的熟识让她不需要吟唱,节省时间的同时还避免因念咒而暴露声音。眨眼的功夫,手边又是一根锥子,透露着的蓝色的光芒,比前段时间要深些,想来是灵力有了些许的长进?    这根就比防身的“剑”小多了,形容成“匕首”或“短刺”应该贴切。    “咻——”地一声,寂缘操控着锥子往生物那边狠扎。一根飞去,马上调动力量再接上一根。她眉目紧锁,极度认真的模样,纵使乱箭毫无规律,连续十几下竟没有任何一发落空。    生物难道连痛感都没有吗?它的行动轨迹完全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眼瞅着已经攀上树干,离地半人高。    “咚、咚、咚——”    “烦死了!”林寂缘一声大喊,再难以忍耐。这心跳声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心脏本应该长在脸上长在耳边一般。    “我哪里在紧张了!”闭上眼睛,又一句喊。左手死揪着衣领不放,手上的嘭动一下一下,煞有规律,深刻地在表明,林寂缘这个人在好好地活着。    “谁在作怪!滚出来!”    毫无礼貌的词语终于忍耐不住,寂缘勉强把用词控制在脏话的擦边球。面前的毛发怪物,本以为源泉是它,却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关键性的讯息。    “咚、咚……‘嘶’……咚、咚。”    声音里夹杂了什么。    好,冷。    四月末,就算挨不到夏季,已经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觉得“冷”的时节了。    不只只是背后冷战,宛若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一般,针扎一般的感觉简直是在破碎的冰面上赤足行走,凉意将脚趾已经冻紫了一大半。还要提防哪一个刹那,就要全盘碎裂直跌入无敌深渊。    “滚、滚出来!”寂缘的声音微有颤抖,却依然坚强。“你把成繁姐怎么了!躲躲藏藏算什么货色!”    能喊的句子先喊上一大段。    “……醒。”    “是谁!”警惕地捕捉到一个字词,顺着声源,寂缘扭头过去。在话语之前,更快的是她的冰锥子。遗憾的是那些锥子虽密集如网,一个两个全戳中了空气。    心跳声还在。    “呼。”林寂缘做一个深呼吸以平复。就是这一个举动,才让她终于察觉到有一丝的不对劲。    “咚……咚。”    这个所谓心跳的节奏,露出破绽了——根本就不是林寂缘的心脏在作响。    寂缘浑身一阵恶寒。联想到之前的一个小细节,她倒吸一口冷气:这声音贴着耳朵附近,背后挥之不去的注视一般的视线……    林寂缘捏紧了冰制的长剑,平举,左手扶着剑尖,然后竟一瞬掰断,留下“咔”的动静在院落里空旷着回荡。这可是冰,断裂处也依然锋利。右手轻飘飘地,漫不经心地扫一扫颈后……    然后右手出现了剧痛。    “嘶……怎么回事!”    连忙抽手回来,只见那本应该刺向背后的残刃竟直直插在手背上,已经豁开了一大道口子,所幸不深暂时不会影响到行动。    “你……!”    哪怕看穿了真身所在,竟然没有办法收服它吗!林寂缘不放弃地又念咒文,目标全在背后,而且不管她怎么转身,都无法正视到魔物的模样。    “……醒醒!”    那焦急而执着的声音又一次出现。林寂缘像揪住了什么一般,急忙顺着声音的方向,鼎足了气力,喊:    “我在——!”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隔了不知多久,她是被手上的针刺感叫醒的。    ……    “天哪,遇到什么事了?”    映入眼帘的是李成繁的脸。她的表情凝重,眉目锁得很深,显得她有些苍老。担忧得很,再看她手里拿着锥子,就是这东西扎醒的寂缘。现在已经融化了一半了,但水滩却是暖洋洋的。    “唔……”寂缘揉揉额头,“不知道,刚才……”    语无伦次地解释一通,也不知道意思传达到了没有。李成繁忽而肃穆,看了眼寂缘方才所述的那棵树。    说起来,后半截开始,寂缘就把那个黑毛团给忘了。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幸好那个毛团没有对她做出威胁,要不然她没准已经醒不来了。    “成繁姐?你之前有穿外套的吗?”    身披深墨绿色的外衣,古书生会穿的款式——这个款式,为什么在这几天的出镜率格外地高?但寂缘绝对没有记错,今早上成繁穿的是短袖,为了方便干活。更重要的是,成繁家里根本就没有这么样一件衣服。    “嗯,可能是你记错了吧。”    李成繁的话语,竟有些虚弱?    “你没事就好,可能是村子里的警卫分了心,漏了什么魔物进来。我这就去和安保的人确认一下,你随便做点什么吧,累的话,小睡一会也可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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