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

晚上回到韦斯莱家的帐篷，珊侬把半长的金发束起，打开自己装护肤品的小包，开始每晚长达二十分钟的护理工作。　　　　男孩儿们吵吵嚷嚷的争论比赛的事，金妮已经趴在小桌上睡着了，珊侬一边往脸上涂抹东西，一边和格兰杰说话。其实她们的共同语言很少：珊侬不爱学习，格兰杰却是格兰芬多最出名的书呆子，成绩永远都是第一名；珊侬喜欢把自己打理的完美无瑕，格兰杰似乎并不怎么注重自己的外表。　　　　但是只要珊侬有聊天的心情，从来不愁没话说。　　　　女孩子在一起无非就是那几个话题，就算再不相同的两个女孩儿，她们也都会喜欢同一种事物——男孩儿。　　　　“罗恩能有个女生好朋友我还挺意外的，他小时候可害羞了。” 珊侬开启话题。　　　　格兰杰翻了下眼睛，说：“那完全是个意外。”　　　　“他和哈利不太一样，是吧？” 珊侬一边拍脸上的保湿药水一边说。“我是说，罗恩有时候简单得像个白痴。”　　　　格兰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的完全是对的，我非常赞成。” 然后她放下了手里的魁地奇比赛规则手册，说：“那你呢？我注意到你和弗雷德还有乔治关系很好，你怎么会跟他们做朋友的？我的意思是说……他们那么爱恶作剧。”　　　　珊侬瞥了一眼满脸绿色油彩的弗雷德和乔治，乔治只涂了一小块儿爱尔兰国旗，弗雷德却涂满了整张脸。“跟你的情况不太一样，我能跟他们成为朋友似乎是必然的。”　　　　“因为你们是邻居。” 格兰杰猜测。　　　　“大部分原因，是的，决定性原因：他们似乎很喜欢破坏一些别人不忍破坏的东西。” 珊侬说。　　　　格兰杰笑着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这是我妈妈跟我说的，她说我三岁那一年，第一次去韦斯莱家，那时候我有一头长发——”　　　　不需要珊侬再说下去，格兰杰已经大概猜到了，她同情地看着她珊侬，捂住嘴说：“No……”　　　　“Yes. ” 珊侬说。　　　　“你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格兰杰惋惜地细声说。　　　　“他们把橘子酱倒在我头上，染成橙黄色——不是他们预计的姜黄色，就像他们的头发那样。结果招来了蚂蚁，黏在上面。” 珊侬平淡地说，看到格兰杰同情的表情，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Well，也没那么糟，妈妈说我整整一周闻起来都是橘子味。当然啦，弗雷德和乔治都挨了揍，被明确勒令不许再打我的主意。”　　　　“他们听了吗？”　　　　“他们上学期还逼我吃了科肥舌太妃糖。”　　　　“为什么男孩儿总是这样？……弗雷德喜欢你，不是吗？” 格兰杰压低声音说。　　　　珊侬有些脸红，但是帐篷里灯光比较暗，很好的帮她隐藏了。“总是这样？” 珊侬机智地抓住了重点，把问题抛给对方，“你还从谁那里得到了这个结论？”　　　　格兰杰语塞，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装作坦然地说：“他们都是这样，不是吗？总是喜欢用幼稚的方法吸引喜欢的女孩儿的注意。”　　　　“赫敏，我能叫你赫敏吗？你也可以叫我珊侬。”　　　　“当然，珊侬。”　　　　“赫敏，如果一个女孩儿不是有意留心的话，就不会注意到他发傻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 珊侬尖锐地说。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没占到什么便宜，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人手边了，她只能希望聪明的赫敏能专注于纠结自己的问题，不要注意到她的小秘密。　　　　好吧，珊侬承认，她的确开始被弗雷德吸引了。这不能怪她，谁叫他总是在她面前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换好特意准备的带袖子的睡裙后，珊侬躺在床上尝试入睡，外面仍能传来烟火或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还有远远飘来的人们欢庆的歌舞声，似乎起到了催眠的作用……　　　　珊侬迷迷糊糊间听到亚瑟在大声喊：“起来！金妮！珊侬——赫敏！快起来！有紧急情况！”　　　　然后她听见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她的护肤品！　　　　珊侬猛地坐起身，看到神色慌张的亚瑟走出她们的卧室。她有些懵，但是还是按照亚瑟的指示下床去穿衣服。她晃醒还没醒来的金妮，把她的衣服丢在她身上。“快起来，好像出事了！”　　　　她听见营地里的声音不太对，此时外面的喧闹绝不是在庆祝，她听到了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孩子的哭叫和男人的叫喊。　　　　珊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穿上鞋子，拿着自己的魔杖和一件外套就和金妮、赫敏还有道格跑出帐篷。火光中，她们在帐篷外看到了男孩子们和高大的小天狼星，小天狼星一手举着魔杖，一手护着哈利。珊侬迅速地扫了一遍，一个人不少。　　　　营地里的人们都往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跑，像是被什么追赶着。珊侬看到金妮头发映着绿色的光，她放眼看去，刚好看到有一束绿色的强光从一个巫师的魔杖尖端射.出，击中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毫无生气地倒下了，不动了。　　　　珊侬浑身立刻激动起来，她的双腿急切的想要跑！她身上每一块儿肌肉都在叫嚣着催促着她！　　　　“快跑！” 珊侬大喊，同时一把抓住金妮的手就拽着她朝树林的方向跑，道格紧跟在主人身旁。珊侬觉得双腿发软，像是随时要摔倒，可事实上它们非常称职，跑得飞快。　　　　“珊侬！等等！” 珊侬听见双胞胎中的一个喊她，她头脑中忽然钻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念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听完亚瑟的吩咐的人，低声喊道：“赫敏，快来！”　　　　珊侬和金妮很快就都钻进了黑乎乎的树林，融入了往里走的人群，但即使有了这样的遮蔽，珊侬的神经仍然紧绷着。　　　　树林里挤满了人，珊侬一路抱着道格，以防它跑丢，它现在乖得出奇。她不停地向后看，寻找其他几个人，几次差点儿被地上的坑洼绊倒。她现在意识到自己太蠢了，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跟其他人分开？　　　　珊侬拉着金妮往边上站了站，她伸长脖子，想要找到那几个红头发。　　　　“金妮——珊侬——”　　　　远处传来的模糊的熟悉声音让珊侬惊喜不已，她镇静下来仔细听着，等着下一次呼唤。　　　　“金妮——”　　　　珊侬猛地抬头，她转了个身。　　　　“珊侬——”　　　　“弗雷德！乔治！我们在这儿！” 金妮大喊。　　　　“金妮！” 那边也听到了她们。　　　　珊侬抽出魔杖。“荧光闪烁。” 然后她举着魔杖挥舞，引导双胞胎。　　　　两个黑乎乎的人影跑了过来，珊侬顿时感觉安心了许多。　　　　“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弗雷德精神松懈下来之后愤怒地朝珊侬大吼。他急死了，他刚才在帐篷外听着亚瑟的指示，然后就听赫敏着急地说珊侬和金妮跑了，他和乔治都怕她们两个出什么事。“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蠢吗！”　　　　珊侬现在放松了些，脑子里反而乱成了一团，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她惊魂未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慌了，我好像看到有人被杀了……”　　　　弗雷德仍然很愤怒，但更多的是后怕。乔治呼出一口气，说：“好了，好了……你们没伤到吧？”　　　　珊侬和金妮都连连摇头。珊侬没了魂似的，全身都在抖，穿着睡衣出来很冷，而且她很紧张，也因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而恐惧。她现在不知怎么的很怕弗雷德，又觉得很依赖他和乔治。　　　　“别生气……” 她小声说。　　　　弗雷德没好气儿地瞪了她一眼。　　　　他们在林子里等了好一会儿，周围人很多，有孩子的哭声，有寻找亲人朋友的呼唤声，也有营地里传来的可怕的、混杂的声音，现在有弗雷德和乔治在身边，珊侬有意不让自己再去仔细去分辨。　　　　“他们呢？罗恩、哈利和赫敏他们呢？” 珊侬忽然想起来赫敏，刚才在营地里时她头脑里只是有一种模糊的感觉，现在她想清楚了，她看见的是不可饶恕咒杀人的过程。杀人者那身装束，她知道，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那个组织不是早就已经被解散了吗？他们不都应该被关在阿兹卡班吗？　　　　“不知道，没看到他们，但他们应该没事儿。” 弗雷德说，“一会儿我们就回去，魔法部的人已经在控制了，用不了多久。”　　　　珊侬死死攥着魔杖的手被指甲扎得有些疼，可是只要她稍稍放松就会觉得浑身无力，拿不住魔杖。她还是第一次目睹谋杀行为！　　　　过了一会儿，弗雷德觉得差不多安全了，他拉着珊侬的手，乔治拉着金妮的，二人带着两个女孩子警惕地走出树林，朝着他们家帐篷走去。　　　　一旦没了树木的遮蔽，天空中发出绿色光芒的巨大骷髅就暴露在珊侬的视线当中，她隐约猜得出那是什么，浑身打了个机灵。绿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更苍白了。　　　　弗雷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右手传来的温度上，那似乎是她现在唯一温暖的来源。　　　　弗雷德瞥了她一眼，安慰道：“别担心，珊侬，这还说明不了什么。” 听起来他对此深信不疑，可事实上他自己也感到了不安。　　　　不过这已经足够暂时令珊侬不再那样惶恐了。　　　　珊侬一走近韦斯莱家的帐篷就看到站在那儿的麦迪逊和西蒙，以及急得团团转的本杰明，她叫了一声“爸爸！”，松开弗雷德，冲进本杰明的怀里。　　　　“珊侬，你没事儿吧？伤着了吗？” 本杰明关切地问，紧紧抱着她，他眼眶泛红。然后他拉开了些距离，把珊侬从头到脚查看了两遍，抓着她胳膊的手太过用力，都把她捏疼了。　　　　珊侬抑制住流泪的冲动，说：“我没事儿，爸爸，你呢？”　　　　“没事儿就好……” 本杰明抬头看向双胞胎，“谢谢。” 他说，然后匆匆带着珊侬回到费舍家的帐篷。　　　　“爸爸，那些人是——”　　　　本杰明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严肃地说：“先别说这个。回学校之后小心些，有什么事儿就给我写信，现在，回去睡觉吧。”　　　　看来父亲是不会告诉她更多了，可这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