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废弃的宅子,只有一进,正房并耳房算在一起,也没有几间屋子。舒灵在废弃的厨房找到一堆枯枝并一个火折子。 院内的水缸中,有半缸雨水,舒灵将一半枯枝在水缸里沾湿,之后回到耳房,将干湿两种枯枝混在一起,又扯下窗上的布幔连同枯枝一起点燃。 舒灵不能让火势快速烧起来,她还需要时间离开,且她不想要里面那两人的命,只是想引来救火之人,届时正房那里颠鸾倒凤的两人便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想想就很激动。 这宅子前面的街上还算热闹,后门出去的街道便很幽静。舒灵打开后门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才跑出去。 要到街角时,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裙,确定没有问题才急匆匆走出街角,来到舒家的马车前,对车夫老李道:“李叔,我找不见含烟了。” 一早出门,是因含烟说在这街上发现了一个卖头饰的店铺,里头的东西做得栩栩如生,十分精美,只是店铺偏僻,在一片民居中,十分不好找,两人这才拐到这条偏僻的街道上,老李却一直等在街角。 此时那座废弃的宅子已经开始冒烟,舒灵假意十分着急的模样看向车夫,“李叔,那里好像起火了,您快去找人救火,我怕含烟会出事。” 舒灵神色焦急,一丝异常也无。车夫老李为人忠厚老实,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听到没了个丫鬟,也跟着着急,此时舒灵一说,老李抬眼看去,也没有细问便急忙跑去找人了。 老李走后,舒灵进了马车,打算换一套衣服。老李虽不曾注意,可是她扯那布幔时落了一身的灰,只要想想就觉得难受。 马车里备了她的衣服,舒灵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又对着小靶镜仔细整理了面庞头发,这才重又走下车。 “啪、啪、啪”身旁响起三声节奏明显的巴掌声,吓了舒灵一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一身玄衣。 男子弯着嘴角,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 “姑娘好生厉害。”男子开口,声音十分低沉、磁性十足。 舒灵已从最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猜测自己的行为大抵已被眼前这个男子看到,只是不知他如何看到,又是从何处开始。 “谢谢公子夸奖。”舒灵莞尔,眼睛清亮有神,面上没有一丝慌乱,更没有任何求饶的意思,反而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仿佛刚才点燃干柴纵火的根本不是她一般。 男子被她的表情挑起了兴趣,眼里不自觉露出了赞赏的光,只是那处宅子浓烟滚滚,火势开始蔓延,舒灵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两声,并没有看到。 “蓄意纵火,这可触犯了律法。”男子故意逗舒灵,想看她的反应,所以这话里的内容很严肃,声音听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舒灵心中有些不耐,她撅了撅嘴巴,从男子的视线来看十分可爱。 “那男人跟你有仇?”舒灵一直没吭声,男子竟依旧没有放弃。 救火的声音传过来,舒灵十分忧心那边的情况,她不曾想对方竟连何清文都看到了,心中的不耐变成烦闷,抬眸看了一眼,“公子到底想说什么呢?” 惑人心智这个金手指十分不错,可是也有弊端,舒灵连着用了两次,有些耗费心神,此时不宜对面前的男子用,对方气场太强,她能感受到他是心志坚定之人,怕不能立时就控制他。 “你会妖术,或是幻术?”男子十分好奇的模样。 舒灵觉得自己实在是出师不利,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就中了春/药,稍稍报复了一下竟然被发现了,她顾不了那么多,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男子忽然闭上眼,慢悠悠的说道:“我知是那男子要先害你,我也没有恶意,你不用蛊惑我。” 他可是记得,舒灵两次蛊惑人心,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 对上一张堪称完美的脸,舒灵的脾气都减了三分,听了这话,她也不想再与对方纠缠,直接转身走了。那辣眼睛的画面她就是看不到,事后也得到场,若不然她如何顺势退亲。 “我叫荀渊,后日午时九凤楼,三楼雅间夏荷轩,还望能见到姑娘一面。”荀渊说完,舒灵立时回头,便见他飞身而起,落到了远处的房顶上。 舒灵总算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在那宅子里忙忙碌碌,却是忘记往房顶看上一眼了。 的确是她疏忽了,可谁能想到,那早已废弃的宅子,还能有人躲在房顶上偷看她惩治恶人,这人真是有毛病。 脑子一团混乱,舒灵直到拐到那宅子所在的前街,才反应出荀渊这个名字对她至关重要。 荀渊,年仅二十一岁,便已成为这个王朝的大将军,掌兵马大权,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目标人物。 舒灵边走边想子规给她传入的信息。根据舒灵此时掌握的信息,这个荀渊容貌出众、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平日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可是她回忆了刚刚的情景,似乎不太对。 像荀渊那种身份的人,一向疑心重,可他知道舒灵的不一般后,并没有一丝怀疑,反倒更多是好奇,且舒灵听他一直说话,面色温和,并非不苟言笑。莫非,子规的信息有不对? 舒灵心中起了疑惑。 两人萍水相逢,他就约她相见,到底是所为何事? 荀渊并没有威胁她,可舒灵知道自己必须要去,只是眼下她并没有时间思考此事。 因为舒灵的刻意为之,那宅子并没有起太大的火,可是临街的一面却全都烧毁了,宅子里的情况一览无余。舒灵赶到时,火已经扑灭了,门口却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说着诸如“不知廉耻”之类的话。 舒灵从侧面走上前,便见含烟光着身子埋头坐在地上哭。她比较不幸,衣服被何清文撕了扔到一边,卷到火里烧没了。 何清文也没好多少,不过他不知从何处捡了一块布将关键部位给遮上了。 两人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十分狼狈,舒灵看见险些笑出声来。 旁边忽然有人将舒灵拉到一旁,舒灵抬头一看,是车夫老李。 “姑娘,这看不得。”老李一张脸通红,却还是将舒灵拽走了。 舒灵刚到,又因那两人都埋着头,老李自然以为舒灵不知二人是谁,他怕舒灵难过,竟没有立刻告知她实情。 “李叔,你看到含烟了吗,我一直找不到她?”舒灵好似完全没见到那尴尬场面一般,一心扮演一个担心丫鬟的姑娘。 老李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实在难以启齿,可是何清文跟含烟两个苟且之时房子起火了,又是许久无人居住的废弃宅子,必然要有人来过问此事。 这也是为何两人丢了那么大的脸,却还是留在那里不能走的原因。 心知此事瞒不住,老李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怜面前的姑娘,可他还是开口将事情简要告知舒灵了,“那里面的两个人,是何状元跟含烟,宅子起火时,他们正在里头,正在里头……” 后面的话,老李到底没说出来。 光着身子,还能干什么,老李觉得舒灵能理解他的意思。 舒灵早在心里想象过原主听说此事后该是什么反应,她便是不能完全学来,也不能完全违和,诸如跑上前大哭质问的事是不能做的,所以老李话音刚过,她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之后,便开始掉眼泪。 “李叔,他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他说过,进士及第就娶我过门的,含烟是我的丫鬟,若他喜欢,与我明说我也不会不给他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何中了状元就变了?” “李叔,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可是当年何婶母很喜欢我,是她让我们定亲的。何叔父与何婶母都不在了,我以为日后我会是他最亲近之人。” “我们舒家待他不薄,他怎么能如此呢?” 少女泪流满面,声声泣诉,可不是只有老李一个人听到了。周围那么多看热闹的人,自然有人听到了舒灵的话。 “难怪见他面熟,竟是新科状元,跨马游街那日,我还夸过他,可真真是看走了眼。” “不是说状元郎得了严尚书看中,要招为乘龙快婿,莫非是假的?” “什么假的,那可是真真的,只是可从没人说状元郎有未婚妻。” “啊,莫非是状元郎欺瞒严尚书?” …… 人群里议论纷纷,舒灵却提着裙角跑了。老李怕她出事,自然赶紧跟着了,至于那尴尬的两个人,倒是无人管了。 舒灵跑回了马车里,呜呜咽咽的哭着,老李也不知要如何劝慰,好在舒灵很快就对他说道:“李叔,你送我回家吧!” 老李得了指令,立刻赶了马车回家。 因为宅子失火,五城兵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而因为当时何清文跟含烟在场,势必要将他们带回去询问。 人群里有人扔了破衣服给他们,勉强算是将身子裹住了。含烟一直垂着头,裹紧了衣服流眼泪。 两个人都记不住舒灵对他们做了什么,更不知为何舒灵不在,他们俩倒搅和在了一起。何清文清醒了之后,知道不能将实情说出来,便将责任栽赃到含烟身上,说她勾引自己。 含烟卖主一事自然不能说,也不想把责任推到何清文身上,便说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都对纵火一事矢口否认,加上那宅子早已废弃,没有苦主,最后五城兵马司便将人给放了。 两人在大门处遇到,何清文立时甩了含烟一个大巴掌,“贱人,你竟敢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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