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昏沉这群正道之人才赶了来,客栈里的人早已得到消息躲进了只有邺城之人才清楚走向的风沙地底城。    当年的邺城也是一处极为繁盛的好地,后来被风沙淹没,城镇汇集在了下面又因为一系列的变化形成了一座地下城,里面不仅有客栈里的人还汇集了来自各地的‘妖魔鬼怪’,等闲之人下去就再也出不来。    这群自称正道的人占领了客栈的大堂,人数大概两百多个,以一个中年男人为首,而其中赫然混进了薄暮归等人。    他们在大堂里面寻觅不见人影,仗着人多势众开始往楼上来搜查过往的旅客。    燕十三娘关上门,道:“殿下,这群人并不像正道的人,也不像专程来找客栈里的人,倒似在寻找什么东西,此外属下还看到了胡三。”    帝沧澜点头表示知晓,此刻,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想来是这群人已经搜到了这里。    龙卫守在外面,一个扛着斧子的人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左右瞧了左右龙卫伸手就要去开门。    刀锋而过,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接着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鲜血溅了一地,而那动手的左右龙卫低垂着眼睑神情淡然好似刚才动手一刀砍了这人双手的并不是他们。    随着这人一同来的几个人都围了上来,其中一人点了他周身穴道,很快的,陆陆续续又有人赶了过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在楼下听到声响也飞身而上,着人将他扶下去自己站在门口,目光沉然,什么话也没说就让周围围着的人给散了,目睹这一切的楚恒半眯了眼睛。    这群人,很懂得审时度势,绝对不会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那两个人适才用的是红叶山庄的天剑七式。”楚衍道:“五哥,会不会是红叶山庄的人。”    楚恒不说话,眸子里一片诡谲莫测,楚衍见此又说道:“这群人要不要……”    “不必了,”楚恒摇头,“他们要扮作乌合之众,且等着就是了,你今晚待在这哪都不要去,知道吗。”    楚衍点头,等一入夜,楚恒便从窗户潜出,他的武功极高,并未引起下面这群人的注意,帝沧澜则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邺城的这座地下城入口在一处山谷,山谷外鸟不过行,外面守着两个吹葫芦丝的男子,他们发丝杂乱,面容被烈日染成风沙色,来人称之为鬼罗。    左鬼罗留字,右鬼罗留命,凡不按规矩的外来者,当场诛杀,是以天葬。    左鬼罗面前放着一张白纸,凡是过城之人皆得留下字迹,帝沧澜见楚恒留好字迹被一个头陀领了下去。    帝沧澜走进,拿出一颗珍珠往在右边的鬼罗面前一放,道:“我是来送珍珠的。”    “邺城荒芜,钱财无用,姑娘将珍珠拿走吧。”    “你且仔细看看,我这珍珠与旁人的不同,是极好的鱼眼珠。”    “是鱼眼珠还是鱼目混珠,老朽眼睛看不见,姑娘莫要唬我。”    “错了错了,是比目鱼珠,不信的话问问你身边的这位。”    那鬼罗终于睁开了眼,这是一双毫无黑瞳的眼,那种虚无的白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悲苦,又有不能解脱的哀愁,是地狱才会有的色泽。    “小姐。”有鬼罗垂首道。    “此地何事。”    “月前一楼兰女子而来,带有一物,据传乃云山之物,可长生不老。”    帝沧澜笑,长生不老?这应该是独孤皇后的授意吧,果然啊,越是强大的人物,在生命上都有着无限的追求和渴望,帝沧澜径直走了进去,那鬼罗亦闭上了眼睛,面前却再无那颗白色的珍珠。    这座地下城四通八达,洞穴无数,每一个洞穴都是新的世界却又能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连在一起,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一座已经被人工改造的地下迷宫,而迷宫的主人正是楚恒第一个要见的人,只有经过这个人的同意,楚恒才能在找到这个楼兰女子之后将人带出去。    地下城的主人是一位百岁的老者,这里的人都以屈婆称呼,她躺在黑色冰冷的石床上,盖着一层绒毯,脸上垂下的肌肤已经遮掩了她的肌肤,一大片黑色的斑点爬满了她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看上去极为可怖,而她的周围却簇拥着十余个美貌少女,手中捧着各类打开的装满毒虫的匣子,这些女子穿着大胆,目光妩媚生情,见有人进来皆含羞带潋滟生波的看了来。    楚恒蒙着眼塞着耳被带了进来,走进之后,那仆人取了塞着耳边的器具退在一侧,垂首而立。    从始至终,屋子里的人谁也没能注意到一道白影直接闯入,并且已经坐在了横梁之上,面具遮掩了他的容貌,周身如仙的气韵与周围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戴着蝴蝶面具,从怀里拿出一支珠花,冲着对面戴着面纱的帝沧澜晃了晃,极其的嚣张。    他一身招摇的白衣,在屋里极其明显,却无一人发现。    玉无瑕。    帝沧澜沉了眸子,却没有动作,她现在需要楚恒找到那个楼兰女子,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你来找我所谓何事。”屈婆的声音哆哆嗦嗦,颤抖的姿态好似随时都能死去。    楚恒且先不言,只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呈了上去,那奉命前来拿玉佩的女子指尖摩擦着楚恒的手背,暧昧的笑了笑,这才拿着玉佩扭着腰肢将玉佩给了屈婆。    干枯的手从绒毯中伸出,那树干的手毫无血色,如同濒临腐烂的尸体,她摩擦着玉佩上的纹路,许久之后才道:“你有什么要求?”    “你来之前,她应该告诉过你我这里的规矩,进了我九幽城想要出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当年我老婆子既然说了这话,必定是会作数的,除了那楼兰女子,这里的人你随便挑。”    “若我执意要这楼兰女子呢?”楚恒道。    屈婆将手中的玉佩给了身边的女子,艰难的歪着头朝楚恒看去,掩盖在皮下的眼睛只露出一点黑瞳,无尽的阴冷,“我并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只那楼兰女子关系到我老婆子的性命,你若想要,便拿千人来换。”    屈婆这话已经和过河拆桥不守信用没什么两样,但倘若没这块玉佩,在楚恒说出要楼兰女子这句话的时候屈婆就已经下令准备杀人了。    女人所畏惧的除了不完美的人生和爱情就是日复一日的衰老,越是强大的女性,衰老往往是令他们不顾一切的根源。    江湖上传言这屈婆以人养人是以活得百岁,此次楚恒带来的庞大军队,有一部分竟然是特意为屈婆准备的。    果然,楚恒道:“并无不可,千人定将呈上。”    对于这样的交易屈婆很满意,那个楼兰女人死活不说出东西的所在,就先让别人试试看如何将那张嘴撬开,到时候她得渔翁之利还平白得了千人,很划算,屈婆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带这位公子去白姑娘那去。”    楚恒再次被塞住耳朵带了出去,帝沧澜刚想动手却发现玉无瑕已经不见了,这才从梁上落下,那屈婆一见,拂开身边的女子,支起了身体,道:“快将解药给我。”    “你急什么?”帝沧澜换了声音,眸光冷冷的看向屈婆,那种阴森诡谲血海翻腾的气息令屈婆兴奋也令她畏惧。    黑暗是这座地下城不变的旋律,黑暗能够为他们这些披上一层坚固的铠甲,同时也为他们创造了无数的危险,又恐惧又依赖。    “你不是说我将人交给他你就把解药给我。”屈婆低吼着,嘶哑的声音晦涩难听。    “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情。”她的眸子渐渐晕染成黑色,仿佛立在暗色中走出的罗刹。    ……    竹筏在水面划行,楚恒站在其后,饶是看不到听不到他也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那种捕捉猎物的幽深目光,却出于畏惧只能潜藏在暗处等待最好的时机。    这里的人大多是被世人所不容许的存在,他们面容丑陋,心思恶毒,每一个都是大奸大恶无法被世人容纳,千里迢迢的赶来这地下城成了屈婆明面上的拥护者,而事实上他们谁的话也不听,他们从不知晓畏惧,只知道猎杀。    这里并不安静,声音嘈杂凌乱,这些寂寞无情的心聚集在一起,狂欢是他们最爱的事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心底的荒芜长出鲜红的花朵,他们深深的爱着这种目的式的交流,会让他们觉得有趣,满身冰冷的鲜血也将热血沸腾。    楚恒被带到了楼兰女子居住的地方,是在一棵腐朽的大叔下,周围围着很多男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糜烂的笑容,见着楚恒的到来,那些人又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楚恒摘下眼上的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双的眼睛,这样的神情令楚恒觉得恶心,自己的尊严和身份受到了冒犯,他不动声色,负手而立,摩擦着拇指上的扳指。    散发出来的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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