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小小的简单约会,两人信任感增加不少。 苏言已经学会清者自清的态度,面对着秦镜,他坦荡、礼貌、适度,不会越界,不会暧昧,没有刻意避嫌,也不会引人误解。 旁人看来,他们关系好,但是就是感觉隔着层什么东西。 那种生来的疏离感,其实是他最会的。不然初中高中也不会屏蔽那么多人,只有唐寻一个好友。 扶夏依旧是会常常去活动中心找苏言,基本上就是扶夏背着一个单肩包装着一本书,在活动中心的角落里面安静地看书,插着耳机听着歌,安静得像是不存在。有时候望过去,她会睡着,看起来像是一幅画。社团的其他干部都对苏言羡慕不已。 等苏言忙完,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扶夏忽视旁的所有人,秦镜任何行为都再不会引起她心中的波澜。 刚刚开学的时候,社团会比较忙,学期中时候就好一些了。 苏言课业比较繁重,常常需要泡图书馆,扶夏就跟着一起,如果秦镜也要一起,有疑问询问苏言,扶夏也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任由她去。 逐渐的,秦镜也不好意思再这样下去,扶夏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输了。 无论是苏言开会时轻轻撇向角落的眼神,还是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都让她觉得伤情。 她本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迈出重重的一步,最后还是悄悄狼狈退回原地。 到了学期末,苏言和秦镜的尴尬气氛恢复了正常。 苏言什么也没有解释,但也没有安慰她。该一起上课就一起上课,该做社团工作就做社团工作,没有刻意避嫌。 他只是保持正常,选择性忽视。 又是一次社团会议,散场之后,苏言叫住秦镜—— “秦镜,你想留在社联吗?有物色下一届社长吗?”作为社长,要为社团物色下一届人选了,老干部们的意向也需要了解一下。 “我准备竞选社联主席了,至于我们社团,我挺看好徐青。”秦镜脱口而出,看得出来是早有打算。 “你呢?”秦镜反问。 “我可能不会留在社团了,我打算考研了,去接触一些更前沿的东西,再深造一下。” “那,祝你好运吧。”秦镜笑了笑。 秦镜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你这个人嘛,挺不错的,我没看错你。”又用手指点了点苏言。 “我走了。”秦镜转身,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格外潇洒离开了。 苏言觉得,秦镜应该是释然了,几个月的纠缠不休,最终还是告一段落了。 但秦镜的洒脱和勇敢令苏言挺羡慕。苏言定定看着她许久。 直到扶夏出来,在他面前挥手—— “你还要看多久啊?”扶夏弯着腰,马尾掉下来,笑吟吟看着他。 “走吧,我们去吃饭。”苏言揽着扶夏离开活动中心。 “你刚刚在想什么?盯着别人看那么久?”扶夏继续问他。 “没什么。”苏言轻笑。 ※※※ 食堂。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唐寻很久没出现了?”扶夏突然想起。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也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有时候课上也没见着他。” “你们不是隔壁寝室嘛,怎么也见不到?就去串个门不就知道了吗?” “嗯,我今天去看看吧。” “其实我感觉自从去年我们回左川宣讲,就没怎么见到他了。” “你都不关心一下的吗?”扶夏似是嘲笑。 “怎么你好像比我更关心他?”苏言眯着眼睛。 “哪有?只不过有些感慨,觉得大学室友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亲密无间,总是会想到从前。我和小雪也只是偶尔联系。” “为什么?” “嗯…可能我们都这么大了,早已经成为独立的个体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这自己的三观不会那么容易被更改,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在学会互相忍受,所以关系并不会更进一步。可能长大之后,人与人靠近就变得困难许多了。” “佳佳她们很难让人忍受吗?” “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有种疏离感吧,这种疏离感像是与生俱来的,你也无法改变,有些话可能你就是没法对她们说。说了之后,不是她不愿意帮你,而是帮不了你。” “我偶尔会这样觉得吧,但是我和徐世辛关系还挺好的,我们某种层面上还挺相似的。” “我大部分时候会觉得挺孤单的,因为我们喜好都不相同,我们可能没有共同话题。” “但是至少你们可以聊一下,嗯…学业上的事情吧。” “偶尔,挺少的。”扶夏淡淡说道。 “嗯…你想要考研么?”扶夏想起刚刚他和秦镜说的话。 “对,我思考了一下,出国和创业对我而言都不太现实,我打算从基础做起扎扎实实往上走。而且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往哪个方向发展,我想去尽可能接触更多的东西。” “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也打算先考研,其实作家没那么容易,我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还是挺浅薄的,我是想如果我暂时没办法做一个成熟的作家,我会考研然后考教师证,成为一个老师吧。” “老师?”苏言有些惊讶,但是又觉得情理之中,“我还真没想到。” “对,虽然我挺喜欢到处跑的,但是最后觉得还是安稳一点好吧。也可能…我不太想这么早出社会,有时候听说的看见的学院的一些事情,我不喜欢,我就想简简单单。” “那你打算考哪个学校?”苏言问道。 “我还没想好,不出意外的话是B大,它的文学院全国闻名。” “我可能会考本校的研。”苏言淡淡说道。 “那我们隔得也不算很远嘛。”扶夏笑道,“大概是几百公里的距离吧。” 其实B大在另外一个城市。 苏言心里微微一动,她早有了主意,却迟迟不告知。 ※※※ 苏言回寝室就去找唐寻。 唐寻居然在。 “唐寻,出去喝酒?”唐寻听到苏言这么说有一些讶异。 毕竟苏言以前很少喝酒,第一次大家一起聚会就喝得烂醉。 唐寻不知道的是,苏言作为社团代表要去参加各种活动,还有各种事情,寝室聚餐,都免不了喝酒。 于是就学会了。 很久没见唐寻,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快五月了,天气也热起来了,说是打球也不太好,说是打游戏好像没必要专门跑到寝室来通知,说是学习,苏言一般都和扶夏一起。 “好。”唐寻直接走出寝室,搭着苏言就走。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唐寻问道。 “嗯,慢慢就会了,感觉不会不行啊。”苏言笑笑。 “不过你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 “感觉很久没见了,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苏言问道。 “我可比不过你这个大忙人。我周末一般都在——漂泊,你当然难得见到我,有时候也不怎么想上课。” “说来也很惭愧,今天扶夏提起你,我也突然意识到,很久没见你了。” “你们俩好好的提我干什么,我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啊。前段时间我倒是听班里的同学说你和秦镜的事情。” “我们俩之间没事,我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 “对了,唐寻,你大三大四有什么打算吗?” “没,我还没想好。”唐寻生性是自由的,周末时光都在一个人走走停停。 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想太多。“你是有什么打算想告诉我?” “对,我打算考研了。扶夏也这么想。” “其实就A大本科学历也已经足够了,你该不会是为了陪着扶夏一起吧?” “当然不是,我今天才和她聊起这个事情,我应该也不会待在社团里面了,大三把专业课好好上一上,找一找以后的方向。” 唐寻叹了口气:“其实你还是从前的苏言,永远那么清晰,别人从来不需要为你担心,你想做什么就做呗,也不用特意知会我一声。” 苏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许久没有像初中高中那样每天都能见到,相互熟知,似乎这是一次话别,一时语塞。 “我可能会出国吧。” 苏言站定,“你说什么?” 唐寻也只是那么一个念头,刚刚就突然冒出来。 唐运泽和周瑶曾经问过他,想不想出国读书,现在想想,多一种选择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这么突然?”苏言追问。 “也只是可能。” “国内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我吧。其实我爸妈在我高中毕业之后就问过我,我也考虑过。”唐寻其实早觉得待在国内没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苏言影响他,他可能也不会好好考大学,他虽然懂苏言,但是也对苏言抱着好奇的态度,他想知道苏言可以清晰到什么程度,能做到什么程度。可能是两个人家庭相差甚远,他往往不能感同身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苏言疑窦顿生。 “我能有什么事情?苏言,我们虽然是兄弟,但是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苏言倏忽意识到,他和扶夏一起后,与扶夏到时候常常见面,而唐寻就像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一样。 不知道是他的原因还是唐寻的原因。 “行,我肯定支持你,你想出去,那你就出去闯一闯吧。” 唐寻突然是下定决心一样。 苏言和扶夏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两人感情也还不错,他,其实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两年时间,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与某个人有着过往的联系,但是不再密不可分,大家的生活已经分开,向往与追求也开始不一样。 ※※※ 唐寻第一次留意扶夏,是在高一的元旦晚会。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时候的扶夏心上已经放着苏言一年了。 他的留意晚了许多。 元旦晚会挺无聊,唐寻没什么兴趣,苏言也没什么兴趣,对于左川的许多人来说,也没什么意思——晚会就是用来赶作业的。 但是唐寻对写作业也没什么兴趣。 他每天都把作业留在最后一节晚自习写,如果写不完他就抄苏言的,所以赶作业,不存在的。 他百无聊赖,还是选择看晚会。 晚会的乐趣,只有前排的人能感受到,后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一班永远不会被安排在观众席中间,只可能在边边上。 再加上他和苏言个子比较高,坐在后面,看不太清舞台的情况,只能听见前面阵阵起哄与口哨声。 苏言两耳不闻窗外事,唐寻则竖起耳朵,听了听旁边二班的闲话—— “扶夏真的好美啊,高一就能待在校会,被选作主持人,真羡慕。” 诸如此类的话挺多。 唐寻平日就不是个规行矩步的人,假借去洗手间,溜进了后台。 能引起唐寻兴趣的事情也不多,他今天却格外想知道扶夏长什么样子。 恰逢主持人下台,扶夏在帘幕旁边静静侯着,还和男主持一起对了对词,不时看看手卡。 后台人很多很杂,下一个节目在准备,还有老师在,唐寻只能看瞥见侧脸,她带着精致的妆。 突然扶夏走下台了,朝他这边过来。 唐寻假装随意看看的样子,但是后台闲人很少,他其实很突兀。但是大家都很忙,没空清查多出来的闲人。 “哎,你过来把这个器材搬到那边去。”旁边一个人拍了下唐寻。 这时扶夏提着礼服,从他身边经过。 他愣了几秒,好像漏了几拍。 那张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清晰。 生动而又干净。 人真的是视觉动物,感受到美会觉得赏心悦目,得到满足。 扶夏的样子完全就是他的理想型啊——清澈如水的女生,简单纯粹。 自带的气质,很容易看出来,不是刻意的矫揉造作,而是自然地流露。 “哎,说你呢,你发什么呆?没看我们大家都忙着吗?”旁边的人回头看见他站着不动又拍了下他。 “哦,好的,我知道了。”唐寻照要求把器材搬到指定位置,就溜出了后台。 回到一班,唐寻和前排的人换了个位置。 整个晚会,他就看扶夏一个人看了许久。 这个元旦是清闲的,鬼使神差的,怦然心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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