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宴终,武官退去,唐帝归便殿。遣宫人俱于殿外,唐帝殿内独坐,思忖起来——君羡武将也,武德间屡破敌,贞观初战突厥解长安危,唐帝时与众言“君羡如此勇猛,强虏何足忧虑”。是深信君羡者。今日突闻其乳名乃“五娘子”,“五”者“武”也,君羡封武连郡公,属县亦“武”,是已三“武(五)”也(《旧唐书 卷六十九 列传第十九 李君羡》又以君羡封邑及属县皆有“武”字,深恶之。)。思及秘记所言之“唐三世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则末相连数“武”,莫非君羡即秘记所指之“武王”者?  唐帝思及此,不觉深恶之。他紧攥之掌心愈发紧了,指节处微微生疼,心内止不住翻腾——淳风尝言“女主武王”所指尚未参详得实,然亦言“其人已在宫中”。君羡者,守宫武将也,所居正宫中。且君羡小名、封地所属、封地之名皆合。若言为巧,世间焉得诺巧事哉?莫非君羡真系秘记所指之“武王”者?此真所谓不能不预为之防之事。  然若迳自以此罪君羡之,则谶言公之天下,从此出之众口。一旦为人所用,以为“应谶”。则天下悠悠之众,皆来应之,防之难,恐甚矣。方之隋“杨落李兴”谶言旧例,此策断不可为,决非上计。惟暗下安排,密以除之,或方妥当。  此念一定,唐帝迳行安排。未久,唐帝出武连郡公李君羡华州刺史。君羡行(华州)。(《新唐书 卷九十四列传第十九 李君羡》“又君羡官邑属县皆“武”也,忌之。未几,出为华州刺史。”)  华州俗尚修仙。君羡去未久,以其地风俗所好,亦习之焉。遂与一布衣道信者善。道信自言能辟谷,通法术,数番为君羡试演之,君羡奇之焉。(《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九 唐纪十五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后出为华州刺史,有布衣员道信,自言能绝粒,晓佛法,君羡深敬信之,数相从,屏人语。)  然术数者,国之大忌也。君羡以道信能异术,深信之。又以自居远地,行之颇不避。朝中渐有闻之者。  唐帝既预于君羡,君羡行之先,早与安排,使华州地之御史,凡君羡异动,深察之,以奏闻。御史故以详。  君羡相与道信,御史以为君羡者,武将也,既与术人勾结,恐将不轨。特奏之。(《旧唐书 卷六十九 列传第十九 李君羡》“会御史奏君羡与妖人员道信潜相谋结,将为不轨,遂下诏诛之”)  奏本恰中唐帝心怀——武臣、术人暗下相结,历朝皆忌。既有此奏,趁势以此将李君羡除去,岂不省事?且借此由头,不明实因者看来最不着痕迹,朝中亦不易起异议。此后大唐“国本永固”,毋庸再虑,岂不两下里好?  念至此,唐帝断然决行。  七月,甲申,太白星昼见,占曰“女主昌”。(《新唐书 卷二本纪第二太宗皇帝》“七月,甲申,太白星昼见”)  壬辰,华州刺史李君羡坐诛,籍没其家。(《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九 唐纪十五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御史奏君羡与妖人交通,谋不轨。壬辰,君羡坐诛,籍没其家”)  事毕,唐帝心大畅快。以为最大隐忧——秘记之“代有天下之女主武王”或已除,不免心得志满,贪恋世俗之乐了。    君羡坐诛后未几日,媚娘觉出唐帝似与前时些许不同,不但精神爽俊,心意畅适,待宫中人亦分外和悦,似乎诸事皆称心怀。媚娘暗下里寻思,唐帝莫非有甚快意事于心未言麽?  长夏风依前薰暖。媚娘侍立于唐帝便殿。玉华宫较大兴宫确为凉爽些,草木亦葱茏甚,林间鸟鸣竹青,翠润生凉。媚娘将便殿熏炉香重添了添,不过是郁金,媚娘一行随意添着香,一行想起那再请御制经序之玄奘大和尚来。  玄奘大和尚于玉华宫已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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