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傅尚卿时刻都在留意着红艺坊的动静,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嘉红湖中央的那座楼阁其实不叫红艺坊,但却是其中的一部分。平日里只许红艺坊的人进出,并不对外开放。而真正的青楼红艺坊应当是夜间游湖的花船。 湖中行乐,好不快哉? 这般想着,尚卿面色微红,如此才稍稍露出了点闺中女子应有的娇羞姿态。 那日辰时,她突然福至心灵,早早起床出门,寻思着去中云楼打包几份糕点回客栈。 她甚是怀念青酥蒸糕的味道。用药酒蒸熏而制做出来的糕点,闻之有丝丝醇香,但入口却无酒味。前世嫁人之后,因为楚澜的缘故,她钟爱这种糕点。 中云楼与清风客栈仅隔了一条街,不过尚卿是走过去的,并未叫马夫。因前世记忆出了些岔子,她绕了很久才找到中云楼。 此时日头升起了,酒楼一番热闹的景象,几人围着一桌,磕着瓜子,喝着小酒,口里热切激动地讨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听说三皇子来了嘉红湖,还特意在县令府邸住下了?” “三皇子本是在扬州灵钧山庄学艺,如今弱冠自是要回京的,只是路过嘉鸿城顺道见见张县令而已,改明儿就走了。” “你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县令大人家刚刚葬了女儿,这三皇子……” “你懂个什么?三皇子来嘉鸿湖是为了体察民情,他胸中藏的是山河,怎会受这些小事干扰。要是我家幺女能得了三皇子的眼,哦,不,要是他俩能见上一面……” “癞□□还肖想天鹅肉,做你的个青天白日梦。” “怎么就不行了,那红艺坊的妓·子还为三皇子捣腾出了新花样,举办个劳什子比赛,邀请嘉鸿城的所有青年才俊参加。你是不知道,我那远方表亲的挚友就在县令家做长工,据他说,都把请柬送到县令府邸了。” “真有这事?”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是冲着三皇子去的。又是一个想飞上枝头的好机会,能不把握住么?” “可不是,那红艺坊的头牌这回又能攀上皇家了。” 那几人就此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这红艺坊举办的比赛名头倒是很响,来这中云楼的几乎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 傅尚卿好奇,尤其对那句“那红艺坊的头牌这回又能攀上皇家了”十分在意。皇家之人,除了景定十八年的太子,还有谁?莫非那头牌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装做刚进中云楼似的,跟着一位男子朝讨论的众人那边去。她拍了拍那人的后背,“这位兄台,我刚进来就听见了这般有趣的事,不知那红艺坊头牌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有这等本事?” 她今日着得是男袍,出门前还仔细打量了自己,镜中的人儿就是一俊俏公子。故而此时,她才敢随便找个人搭讪,却不想这会子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你问我?” 这人正好横在自己跟前,而她之前跟着的那男子早已经走远了。她想绕过眼前的人,却不想这人故意拦着自己。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尚卿蹙眉,虽说自己确实藏了许多疑问,但面前这人…… 他相貌普通,似是个青年男子,但个子没有青年男子的高壮,是个矮人,比傅尚卿还稍微矮一截儿。 不是她以貌取人,而是这人的做派怎么都让人觉着他意图不轨。 他拿着个茶杯,于左右手之间抛来抛去,见自己迟迟不答话,却是不耐烦了,“你不是说你想知道红艺坊头牌的事么?” “确实,不知……” “我都说了可以告诉你,不晓得你在墨迹个什么?” 这人说话的声音却是相当清亮,还带着几分稚气。这音色和相貌倒是有几分违和。尚卿跟着他往旁边的桌子走去,坐下,却见他正打量自己。 这青年男子的神情奇怪,看着看着忽然间就笑了。尚卿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十分友好地回之一笑。 “不知那红艺坊的头牌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攀上皇家是指?那比赛头牌是否也会在场?比赛又是比的什么?” 她按捺下心中的不爽,把求解的问题尽数抛出,若这人答案不能让自己满意,那…… 尚卿握紧手中的瓷瓶。自重生来,她就一直在身上备着这些瓶瓶罐罐,以应对周遭的威胁。大毒倒是没有,小毒却是有的。若这人耽误了自己时间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手上毒粉足够让他吃上几个月的苦头了。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个?” 之前不是你求着让我问你,耍着玩儿:傅尚卿的表情渐变,隐隐有些怒气。 “算了,我一个一个来,就先回答第一个。” 他的双眼很大,翻着白眼,竟会让尚卿有种俏皮的错觉。可一想着他的青年面貌做出这种幼稚孩童的动作,简直是不忍直视,尚卿差点都把隔夜饭吐了出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异类!!! 这人接着说,“不过你们京城人怎么都喜欢找头牌,年年都有,可那女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这般趋之若鹜?” “你怎么知道我是京城人?” 尚卿警觉,左手不自觉地覆上握紧瓷瓶的右手。而他却不说话了,只是依旧把玩着手上的白瓷杯。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人为何突然拦着自己。“你一开始拦住我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找那头牌,可你都没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又凭什么告诉你?” “红艺坊头牌上官莲家喻户晓,你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的景定十八年的事。还有,红艺坊比赛的名头那么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来问问就知道了,干嘛问我?而且第一个问题,她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不也回答你了吗,我认为她没什么过人之处啊。你这女……” 这话句句指控着傅尚卿,他最后似乎还小声嘀咕了句。但是尚卿并没有听清楚,她顾不得眼前这人的诡辩,此时的她震惊却又兴奋。 上官莲、景定十八年,这两条信息足以让她有把握确定,那位头牌就是自己所要寻找的人。可又忍不住深思几分,因太子嘉鸿湖事件,嘉鸿城就一直是京城中人的禁地,尤其是权谋中心的人向来是避而远之。怎地还有京城人赶着往这边跑这种事?还有一介风尘女子怎会和大炎国太子互相许诺终生? 看来这件事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复杂。当下,她也不跟眼前这人浪费时间了,起身就走,鉴于他的话还有几分可取之处,便又把手中的瓷瓶藏回了衣袖里。 “兄台,告辞。” “喂,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就这么走了,那谁来告诉我,你找那头牌到底干什么?” 傅尚卿加快脚下的步子,一点也不想再听到那人的半分声音。 你说有哪个成年男子把自己整得跟个智障一样?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少年儿童俏皮卖乖。尚卿想着都不是滋味,可那人做这些丝毫不自知,反倒是在对面的自己十分变扭。 尚卿走后,他气得拍桌,又重复了一遍方才小声嘀咕的话,“太气人了,这女人不仅见识短,还出尔反尔!!!” 而这时又有一人走来,恭敬谦卑,“小少爷,是不是要派人去把那人抓回来。” “你敢抓,人家可是骠骑将军府的二小姐,要抓了兄长还不剥了我的皮?” 之后,那被称作是“小少爷”的人也离开了中云楼。走的时候,他口中一直在碎碎念,“这傅二简直是太气人了。” 而中云楼的人依旧在讨论那红艺坊。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