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不大好,沉闷干燥。秀玲整整一日没见到人影了,尚卿的心情亦是不大好。    客栈里都在传,昨个儿他们见着上官莲了,而那红艺坊头牌当真是生的是媚骨酥香。他们有辛目睹红艺坊头牌的真容,简直是不枉此生。尚卿在楼下听了片刻就回了房间,路过楚澜的房间时,微微怔楞。他似乎还没回呐。    午间小憩时,消失一日不见的秀玲突然闯了进来。    “尚卿,尚卿,你知道么,我昨日看见你那小相……青梅竹马的楚公子和红艺坊头牌逛街了。”    ……这关她何事?    隔了好久,尚卿才说话,“你这昨日去了哪里?”    “呀,昨日我见到三师兄了,然后就跟着他走了。话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三师兄在嘉鸿城?”    “嗯,是三师兄不叫我告诉你的。”拿假话搪塞秀玲,她把这锅扔给了三师兄。    尚卿的声音有些闷,提不起兴致,这弄得秀玲的心情也跌了几分。    她坐在床边,推了推尚卿,说:“昨日我真的在北街见到了那楚公子和头牌,他们有说有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    尚卿侧过身子,面朝床里边。    “哎,尚卿你别不说话啊,楚公子是不是……九皇子。”    “你怎么知道?”尚卿翻过身子,坐在床头。    “直觉!”    尚卿白了眼秀玲,躺下继续睡。    “不是?难道猜错了,姓楚并且是你的青梅竹马,又长得那么出众,不该是皇家人么?如果是皇家人,那么就只有九皇子和傅家走得近……”    尚卿打断她的话,“你确实猜错了,这只是个巧合。每个皇子都想同傅家拉近关系,只是兄长恰巧与九皇子楚澜志趣相投而已,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秀玲不懂其中的关系,尚卿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打个比方,就是一块美味到无与伦比的糕点,所有人都争着想要吃上一口,但是从来没有人想吃上。因为那些离那糕点近的人想独吞,所以要是你是那块糕点,你会任人吞了你吗?”    “不会!”    秀玲吞了吞口水,被尚卿说的一脸茫然,似懂却又非懂。而尚卿觉得楚澜不在京城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故她不打算告诉秀玲。    “没关系,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你想不透也没关系。楚公子的事情,哦不,包括这个人,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提了。你要再提,那也没关系,虽然你比我大,我依旧会竭尽所能地去包容你。”    尚卿今日很不高兴,她说话阴阳怪气地隐隐还有些怒气。而秀玲无法理解她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和三师兄的嘴贱一个德性。一月不见三师兄如今再见,她本还觉得同他有几分亲近,于是昨日屁颠屁颠地跟着三师兄走了,却不料受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子回客栈,还要受尚卿的气,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傅尚卿,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我伺候你十五年,见过你开裆拉屎,见过你吃饭结果吃进鼻孔的鬼样子。这些我忍,我认,从无半句怨言,更无半句嫌弃的话。其实……我也是在竭尽所能地包容你。”    ……“哦,那你辛苦了。”    尚卿面无表情,闷上被子睡觉。之后,似乎有一小会儿的安静。    她本以为秀玲走了,却听到秀玲又说,“我不仅见过你开裆拉屎,见过你吃饭吃进鼻孔的鬼样子,还知道你七岁尿床,八岁还不会写字,九岁爬床底,十岁时不认路,十一岁……”    “你够了。”尚卿掀开被子下床,秀玲说得话她竟无法反驳,本还沉闷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法言喻,“我错了还不……”    屏风处站了个人。“行么”二字顿时卡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咳咳~尚卿姑娘。”楚澜掩唇,同尚卿打招呼。    尚卿觉得他那动作真闹心。她停住下床的动作,左右摇摆一下脑袋活动筋骨,却不料用力太猛闪了脖子。她翻了个白眼,深呼吸,摸着后颈处,这下好了,伤上加伤。她揉了揉,安慰自己道:没事,楚澜就是一移动的扫把,谁遇谁倒霉而已,自己避开就行。    前世,嫁他四年,倒四年霉,该得到的一分也没享受到,不该来的却是蜂拥而至。最后还因为他争权失败而不得不颠沛流离,怎一个惨字了得。    今生,第一次相见便遇疯马,第二次见面他就劈了自己一掌,今日再见就闪了脖子。直觉告诉她,楚澜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莫不是要倒大霉?    “我也是刚进来。”  他说着便转身往那圆桌旁坐下。    ……  这特么骗谁,此地无银三百两,刚特么一手抱胸、一手掩唇看好戏的人是谁!    “想不到尚卿姑娘小时候,竟是如此有趣。”    他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而尚卿看他不请自来,现下还堂而皇之地坐在屋子里了,只觉得脑儿疼。倒大霉,到时候可有自己好受的!!!    总之,傅尚卿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坏。    她咬牙出声,道:“不知楚公子有何事?”    “上官莲知道我住清风客栈。”    楚澜此刻站起身朝自己走来,最后在自己面前站定,负手而立。他直直地看着自己,尚卿有些不自然的避开视线。    “不知楚公子是何意?哦,外头都在传红艺坊头牌惊现嘉鸿湖北街,与一有模有样的男子同行,一路谈笑风生、纵横古今。那人莫不是楚公子?”    “咳咳~”  楚澜眼睛里闪着微光,他又在掩唇。  “你笑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你怎知道我笑了?”    事实上,楚澜只是很正经地咳了两声,虽想笑却忍住了,他面上还有几丝严肃之意。但尚卿的脑子容易多想,尤其是在猜不透楚澜的言外之意时。    “你非我,又怎知我不知道你笑了?”    这下楚澜却是愣了,她这是拿出子非鱼那套和自己插科打诨?不由觉得好笑,她告诉上官莲自己的住址,自己这都还没说什么呢。    今日天气有些阴沉,室内光线偏暗,内室又有屏风隔着,光线更暗。傅尚卿坐在床头,一身素白,她只着里衣,墨发披散,这恬静的模样倒是比那牙尖利嘴的样子更讨喜。    里衣?床上?楚澜忽觉自己所思有些越界,他回神,这才想起男女之防。当下心跳有些失控。    而傅尚卿坐在床头,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许挑衅,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刻有什么不妥。虽说大炎民风开放,可男未婚女未嫁的,终究是对女子的名声有影响。他虽乐意见到尚卿的这番模样,反正日后他也要将她娶回家。但这都什么事儿?    万一来人要是颜墨,她也这么给人看?万一要是个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子,她也这般不羞不臊?    站在一旁的秀玲,早已无法说什么了。楚公子气定神闲地往屏风里走,丝毫不顾忌尚卿还在床上,那样子很是理所当然。而尚卿毫无羞耻心同楚公子谈话,刚刚说到上官姑娘时,话里似乎还有丝丝酸意。这番场景,她见着了只能目瞪口呆。尚卿对亲近之人十分亲近,可对着外人向来是懒得分心思去对付,而她对楚公子的态度,却是超乎寻常的熟稔。    气氛霎时沉默,三人里两人各有所思。唯独尚卿,她瞪了楚澜那么久,却不见他给个回应,当真是让她尴尬的很。    尚未婚嫁,便被人看了身子。她也并没有觉得此刻有什么不对,这约莫就是前世遗留下来的习惯,而对面那男子恰是夫君楚澜罢了。况且她向来思想奔放,不是很在意这些。    楚澜注视着她,眼神渐渐晦暗不明。这让尚卿颇觉得不自在,于是她下意识地拢紧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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