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想得太多并没有什么用处。    当唯叶皱着眉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江临渊的邀请的时候,江临渊可算是尝到了出生以外最大的一次挫败感。    “我这次是随着母亲和阿姐来的护国寺,临睡前自然要给母亲去请安的,要是误了时辰,一是会惹了母亲担忧,二来也给寺中平添烦恼。”说着小心谨慎的抬头看了一眼江临渊,见他脸色稍微有些缓和,心中石头才算落地,嘴上却不无几分讨好之意,“江兄深明大义,又处处体贴,自然会懂得我的难处,原谅我的无礼。”    什么拒绝带来的挫败感,还有不能与心上人赏月的失落,全都随着唯叶软糯温柔的话烟消云散。    一向老成持重的江临渊,此刻倒像是一个大小伙子,月光婆娑间,在心上人面前红了脸,声音都带着些欢悦,“赏月也不急于一时,等过了上元节,我再带你来看,定叫你终身难忘。”    唯叶扑哧一笑,头一次没有在江临渊面前遮掩笑意,小虎牙就这般出现在江临渊面前,倒叫他一愣,“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你当然说错了,虽说今日扫了兴,但是按照惯例,我还要陪着母亲在寺里呆上两三天,腊月二十二日方才同贵妃一起回去,哪里没有时间与你赏月了?”    江临渊见她在月光下仰着脸跟自己说话,肌肤赛雪,眉梢眼角颇见风情,就连小脸蛋都灿若桃花,在这幽深静谧的隐竹林,宛若九天仙女,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不说话,是不是不想与我赏月了?那我去找别人赏月去,反正听说陛下的几个儿子都来了,个个气宇轩昂,尤其是八皇子,听说……”    唯叶还未说完,就感觉唇上覆了一层炙热,就见江临渊已然贴近了她,面上严肃非常,一双墨黑的瞳宛若深海,让人不寒而栗。    初见时的那种颤栗之感,再次席卷了唯叶,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连拨开他的勇气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行为太过,江临渊立刻收回覆在她唇上的手,带了些无措,掌心似乎还留着她的温度,还有那片柔软的触感。    “你虽不肯回应我对你的一见钟情,但是,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其他的男子。即使你对别人有好感,也不要跟我说,我会很难过,会像刚才一样失措。”    唯叶有一瞬间觉得,刚才那个凌厉的江临渊只是她的幻觉,此刻这个有些失落的男子才是今生她认识的江临渊。    “是你先不回应我的,再说了,就算我想请八……想请人家,也得认识他们才行啊。”    想到刚才江临渊的眼神,唯叶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八皇子给咽了回去,还是不要得罪江权臣的为好。    “你刚才那样瞧着我,眼角里都是娇媚,我如何有心思回应你。”江临渊勾起一抹笑,果真见面前的唯叶羞得低下了头,正要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却听见远处传来雪骨一声声呼唤。    唯叶逃也似的离开江临渊,临走前还放在他手里一个小盒子,说是给梅园伊人的见面礼。    江临渊活了十七年,从未想过自己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露出那般的笑,就像是姐姐看见陛下的那种笑容,无限深情。    他先前只觉得那眼神腻的很,现在却迫切的想让那小丫头也陷在自己的眼神中,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男人。    唯叶使出平生所学技巧,飞一般的离开江临渊的视线范围,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他的表白太容易让人动摇,刚才她似乎都有一股冲动,一股想要臣服在他面前的冲动。    这种被支配的感觉,让唯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雪骨找到唯叶的时候,就见她在隐竹林入口抚着胸口,脸上的潮红看起来很是不寻常。    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唯叶系上,又不放心的摸了摸唯叶的额头,“二小姐你好生厉害,是怎么寻到路走出来的?”    唯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往后看了一眼依旧静谧的隐竹林,脸上的潮红未退,又染了几分。    循着他留下的那股松香的踪迹,怎能找不到路呢?    雪骨哪里知道她的这些心思,见她话也没了,脸上越发的红,心里着急,只当她是感了风寒,急乎乎的催着唯叶回寺里。    一直等到唯叶和雪骨进了寺里内院,江临渊才消失在月色中,手中紧紧攥着刚才唯叶教给他的小盒子。    “小九,今日可有客来访?”    回到梅园,见慕九正在院子里熬着药,江临渊皱了眉头,“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熬药,伊人又不爽快了?”    慕九将黑黢黢的药倒好,小心护着,生怕洒出来一点儿,就连江临渊的问话都抛在了脑后。    江临渊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小九,当真是动情了?    紧跟着慕九走进去,却站在伊人门外没有进去,透过敞着的外门,见慕九正小心翼翼的喂着伊人吃药,而伊人面色虚弱,看样子是真的受损了。    “小舅,你进来的时候带上门,伊人说有些冷。”    敢情你是看见你小舅了啊,刚才还不搭理我。    江临渊面色微凛,就连关门的力气都大了一些。    “公子怎么了,可遇上什么事儿了?”伊人见江临渊走进来,刚才还蹙眉吃药的表情瞬间换上了灿烂的微笑。    慕九将一切看在了眼里,手上动作一顿,却还是很快恢复正常,依旧小心吹着滚烫的汤药。    “刚碰上了一个小丫头,小丫头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送你的见面礼,虽说有些简陋,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江临渊很是不舍的把那个小盒子递给伊人,而后往后撤了几步,说不出来的疏离感。    伊人却很是开心,连药都不肯喝了,赶紧打开小盒子,见里面有一对碧绿的耳铛,很是清透玲珑。    “顾家姐姐好生体贴,又是送我金创药,又给我养生的药丸,还让公子给我送这么贵重的耳铛。”说着眼神暗淡下来,“而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给不了姐姐。”    江临渊蹙眉,既然小丫头说是送伊人的见面礼,那她们应该是初见,现如今伊人已经一口一个姐姐,不知道的还认为是叫自己的亲姐姐呢,亲昵的很。    难道,唯叶那个小丫头的魅力,已经可以感染同性之人了?    “她若是在乎你的回礼,就不会托我带给你了,你如今妄自菲薄,才是不应该。”江临渊想到那个玲珑剔透的小丫头,脸上就难掩笑意,“你去年做的那些梅花酒也都封了一年了,等她明日过来的时候,让小九挖出来一坛子送与她喝,她指不定会多开心。”    “公子如何认得姐姐?”伊人显然对唯叶很是好奇,一口喝完慕九吹冷的汤药,眼巴巴的看着江临渊。    江临渊已经坐在了稍远的凳子上,嘴角笑意不减,“那日去寻月恭,送他家小妹时见着了她,见她爽朗大方,又带着一些江湖儿女的气息,倒是与寻常大家闺秀不一样,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    “与廉亲王府交好?那姐姐就是松江侯顾侯爷家的女儿?”伊人眼睛只轻轻一转,就将唯叶没有点破的身份猜透,“可顾家只有一个嫡女,已许配给兵部尚书家的长公子,那姐姐可是……”    说到此处,伊人眼睛一亮,她竟然也与自己一般,是个庶女。    可她,为何能参加这年底的祈福祭礼?    江临渊知道她身份尴尬,又受嫡姐上官瑾的欺负,此刻自然不会说松江侯府向来不重视嫡庶之分,更不愿说陛下太后对这个侯府庶女很是感兴趣,钦点了她来参加祈福祭礼。    可是,敏感如伊人,就算江临渊不说,单看顾家姐姐今天所穿所用之气派,就连与上官瑾相比,都是不输的,便也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庶女,是受家里保护爱护的娇女儿。    不像自己,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穿戴都不如顾家那个丫鬟,一时间想起往日,心里难受十分,豆大的泪珠滚下来,让慕九也慌了神。    求助似的看向江临渊,却见江临渊已经起身,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看着办的表情,让慕九更加手足无措。    调养了一年多,伊人才渐渐多了笑容,可自从这些京中贵女来护国寺祈福,伊人的笑容越发的少了,更多的时候,都在院子里看着护国寺的宝塔,默默流泪,让人见了,从心底里就多了十分怜惜。    “九哥,我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别人面前,像顾家姐姐一样,告诉每一个人,我是上官家的女儿,是首辅大人的血亲孙女,是我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我的名字不是伊人,而是上官伊人。”    慕九猛地握住伊人的手,眼神里多了急切,“若你愿意,我便娶了你,到时候,谁也不敢轻看了你。”    伊人却哭的更厉害了,伤心正浓,软塌塌的倒在慕九的怀里,呜呜咽咽的,“九哥,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嫁给你,就算你家里肯让你娶我,我也只能为侧室,我的孩子跟我一样,还是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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