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镇上

魏花以为，六丫头早上挨了一顿打，总会老实了。　　　　谁成想，早上起床出了东屋，正好看见曲夏槐趿拉着鞋从西屋出来，“娘”打了个招呼就开了大门出去了，魏花喊了几嗓子也不听。　　　　把个魏花气的火冒三丈，原来做早饭都是曲夏槐做，现在曲夏槐撂挑子不干了，魏花也没辙。　　　　六丫头在家不声不语的闷性子，虽然家里活计没少做，但是那倔头倔脑的性子，放起倔来，就连她爹曲三河都没辙，曲三河就私下里给起了个外号“六倔子”。　　　　魏花只能认命的自己开始抱柴火做饭，家里养了一只猪，还得要喂猪食，越忙乱火气越大。　　　　从灶间出来就奔着西屋去，开门看着床上躺着的三个丫头。　　　　最小闺女魏花是舍不得，三妮五妮就没那么娇惯了，一把上去就掀了被子。　　　　“老娘上辈子烧高香了，家里家外伺候你们这帮懒货，滚起来干活”骂骂咧咧的趿拉着鞋去了灶间。　　　　曲冬月最小，也最乖觉，知道这时候撒娇讨不了好，就闭眼睛假装没听见装睡，反正她妈咋也不会喊她干活。　　　　三妮和五妮只能认命起来，穿衣服叠被子，再出去灶间帮忙烧火做饭。老二烧火，老大等锅开了，拿瓢舀热水烫猪食。　　　　等都收拾完了，魏花喊起来曲三河和那还在睡觉的哥仨起来放桌子吃饭。　　　　一共就做了一个炖白菜汤，魏花为了省事把白菜切几刀就扔锅里连汤带水满满一大盆，再加上一小盆嘎达咸菜，主食还是苞米面大饼子。　　　　曲三河就吃了两口就皱起眉头，“你这大早上就这么对付，六妮呢，咋没做饭？”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魏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扯着嗓子就开骂“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我伺候你们吃喝，还挑肥拣瘦的，我想给你们做龙肉，你能给我整来呀。六妮子最不是个玩意儿，我昨天打她两下，她大早上还给我跑了，小崽子有能耐别给我死回来吃饭。”　　　　曲三河听她开始骂就开始闷头吃饭，这婆娘越和她争辩越上脸没完没了，不搭理她一会就消停了。　　　　曲夏槐可不知道家里吃饭风波，这会正忙着跑河边从她那用化肥袋子做的简易鱼篓子里往出舀鱼。　　　　她早上出了家门就跑到河边看，她那化肥袋子还真给力，一宿功夫又有二十多条拇指长的小鱼仔。　　　　化肥袋子就一个，把鱼全都捡到一个破瓢里，又把破袋子扔回河里。　　　　早上河水清凉凉的，阳光一照，满河鳞波闪闪，在曲夏槐眼里，这都是金子啊。　　　　想了想，把小鱼在河边拾掇好，装在瓢里，也不回家吃饭，奔着镇上走。　　　　弱溪村走路到镇上大概要一个多小时路程，今天刚好不上课，老师说家里有事，放假一天，估计是回家帮着收地了，老师工资普遍不高，家里多少都有点自留地。学校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校长也要忙着收地，一个大人就是一个壮劳力。　　　　走了半小时，运气还真好，遇上一个赶着牛车的大爷，看曲夏槐一个小娃子赶路，就提出捎她一程。　　　　几十年没坐过牛车了，听着大爷甩鞭子的哨声，老牛车嘎嘎悠悠的赶路，曲夏槐突然觉得心静下来，把烦躁忙碌都忘到了脑后，专心和大爷拉起了家常。　　　　到了镇上，谢过大爷之后直奔废品回收站。　　　　没错，就是废品回收站，曲夏槐想着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鱼网之类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废品回收站还是算公家的，能在这上班的人都是家里多少有点关系的，和供销社差不多性质，只是这两年看着要不景气。　　　　站在回收站的大铁门外，看到里边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的正弯腰整理院子里堆积的垃圾，其实是一些收上来的杂货，需要分类整理。　　　　曲夏槐自己走进去打招呼“叔好，你这是忙着收拾那，我帮你收拾啊。”　　　　秦阳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小娃子，自来熟的就蹲到他跟前伸手收拾破烂摊，还知道分门别类，比他都还熟练。　　　　唬了秦阳一跳，“你是哪来的小娃子，过来干啥，家里揭不开锅了，找活干？”　　　　曲夏槐手上动作不停回道，“叔，俺家是弱溪村的，俺今天不上学，来镇里逛逛，看你这宝贝真多呀，俺就不自觉进来了”说完还好像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头，看着秦阳傻笑。　　　　秦阳看着这小娃子觉得有意思，说着破烂摊有宝贝的时候眼里还放着光，再看她小手麻利的倒腾收拾，比个大人速度也不差，一会就收拾出一小块来。　　　　就想着逗逗她，“你这小娃子是来淘宝贝的？”　　　　紧接着又问，“那你可带钱了。”　　　　曲夏槐嘿嘿傻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叔，真厉害，看出来俺是出来淘宝的了，”竖大拇指一脸崇拜的表情，把秦阳萌的不行。　　　　“叔，是这样的，你看这是俺废了大力气抓的鱼，都拾掇好了，给你拿家尝尝鲜。”绝口不提钱的事。　　　　秦阳这才看到曲夏槐还带了一瓢小鱼来，都收拾好了，洗洗就能下锅，心想，现在小娃子都成了精了，还知道办事送礼。　　　　大人都喜欢聪明孩子，看着就鬼精鬼灵的。秦阳也不再逗她。　　　　“你这小娃子今天来到底需要点啥，只要这有的，可以给你找找看。”　　　　“叔，是这样，俺们村现在忙着下地干活，俺爸妈天天累得不行，菜里也没个油水，俺就想着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就去河里抓鱼，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俺就想着，你这宝贝多，看看有没有合适俺抓鱼的东西。”　　　　“这都是你抓的鱼？小娃子还挺能。”　　　　“行了，算你运气好，刚好有收上来的破渔网破鱼挂子，也没啥用还占地方，我给你找出来”说着就往另一边的看库房里走。　　　　曲夏槐乐的直蹦高，屁颠屁颠跟着秦阳去。　　　　秦阳找出来两张破网，一个网眼大点，网两端的一边木棍折了没把，中间有个大窟窿。　　　　另一个网眼小点，也破了两个小点的窟窿，底下连着的铝铁没了。还有个粘连在一起的鱼挂子，应该是存放的时候没好好缕好，摘不开了。　　　　就这就足以让曲夏槐乐的一蹦三丈高，秦阳帮她捆好，曲夏槐抗在肩上，秦阳又给她找了一个破喂得罗给她装鱼挂子（喂得罗是胶皮拎桶，德国音译得名）。　　　　“行了，你个小娃子拿好了赶紧家去吧，别把东西的事往出跟别人说，小鱼不要你的，拿家吃去吧”秦阳把那瓢鱼也往她桶里装。　　　　她赶紧躲开老远，喊着“叔，这鱼就是给你尝尝鲜，等俺回家抓到老多鱼了，再给你送来”　　　　说着就往大门外跑，边跑边说“叔，俺这就回村了，俺叫曲夏槐，下次再来看你”就跑远了。　　　　得了东西，就往村里赶，一开始兴奋的脚下生风，走的飞快，等兴奋劲过了，日头也越来越足，脚下的步子就慢下来。　　　　“哎，这鱼网还真沉啊，要是再有个赶车的大爷多好？”边嘟囔着边把肩上扛着的鱼网往肩上抬了抬。　　　　找了棵路边大树下休息一会。　　　　路上也有稀稀拉拉的行人，都是大人，脚程也快，在她羡慕的眼神当中都超过她越走越远了。　　　　她的蹭车愿望也没实现，自己慢吞吞倒腾到家，也都下午了。　　　　到家了又累又饿，家里正好没人，她爸妈都去生产队干活了，家里孩子们也都上学去了，她四哥跟她一班今天也休息，估计跑出去野了。　　　　先去翻了锅盖，里边有她妈给她留的饭，也还温热着，饿急了也不管味道不味道，狼吞虎咽吃了个肚儿饱。　　　　顾不上休息，就急着先收拾鱼网，先找家里缝粮食麻袋的大针把那个大网漏的窟窿补上，也不追求美观，拿麻绳缝补结实了。　　　　另一张小鱼网也缝补好，小鱼网没下边的铅坠了，估计是拆下来卖了。　　　　把网两边棍子卸下来，做成两个鱼篓子，类似她看过捕鱼用的地笼，在收口位置也没有铁丝，只能先用柳条围一圈当封口缝上。　　　　那个大网，裁了一半，接上小鱼网的两个棍子，做成一个新网，等着下河捞鱼使。另一半还是做成鱼篓子地笼，这个更大一点，网眼也大，适合水深有大鱼的位置。　　　　鱼挂子先搁到一边等有时间再好好把它缕缕。　　　　迫不及待用厨房顺个大饼子，拎着三个鱼篓子往河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