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正是风和日丽,暖风拂人的季节。而沈全却步履匆匆,手中捏着一把栀子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花香味。  偶尔碰到熟人都向他暧昧一笑,平时玩的好的多半会调侃:“哟,又去给彩姐儿送花啊?”这时,沈全就只会傻傻的挠着头傻笑。沈府的人都知道少爷的书童沈全看上了浆洗房的彩姐儿,隔三差五的给彩姐儿送花。  这人也奇怪,虽说他是个下人,但少爷仁慈,对下人也大方,按理说他也小有积蓄,怎么就送人不值钱的花儿呢?但不管别人怎么想,沈全还是捧着花,献宝一样的送给了彩姐儿。  彩姐儿长得并不出众,甚至肤色黝黑,但她那双眼睛却是灵动的紧,滴溜溜直转,活泼得很。她接过花,轻轻嗅了嗅,便找来一节竹筒,将花插在水里。这时,方转过头向沈全道谢。  “这应该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花吧!可真香。谢谢你,沈全。”  沈全忙摆了摆手,“那里用得着谢,这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我想着你喜欢花儿,便向老夫人讨了些,老夫人还说,鲜花就要配年轻姑娘,才好看。我也只是借花献佛,你可别嫌弃。”  彩姐儿笑了笑:“这送礼当然送别人的心头好了。这花这么香,我怎么会嫌弃。对了,公子最近好些了吗?”  “唉!老样子。只希望公子这怪病能早点好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伺候着了,这个时段公子就快要睡午觉了,耽误了可不好。”说着就向彩姐儿道别,一路小跑着去向沈家大少爷的卧房。  要说起这沈家大少沈文槿可真是让人惋息。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名满天下,在殿试中更是承蒙皇帝钦点成为当年头名状元,不仅如此,他的武功谋略也令常人难以企及。还更别说他那令潘安见之都要自愧弗如的俊美长相,简直引得整个蜀郡的姑娘都趋之若鹜。  在这强烈的女性攻势压迫下,他由此对女性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在殿试时,他可以口若悬河,说的那是滔滔不绝,在皇帝面前也没有一点紧张之感,更别提心慌意乱了。  可是呢,当他一见到漂亮姑娘就满脸通红,红的像猴子屁股,深深破坏了他那看上去十分完美的俊脸。  显然,这些小缺点明显还不能阻止那些深深迷恋他的姑娘们的心,毕竟有缺点的人显得更亲近,没有天上谪仙的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沈家是罪臣之家,这可就是个大问题了,且沈家也在一年一年中渐渐没落了,即使他现在还根深蒂固了,但这一辈的主枝就只有沈文槿一人,显然难以为继。  这话还得从沈文槿没出生的时候说起。那时,沈家是百年大家,主支旁支皆是枝繁叶茂,深得皇帝宠信,俨然是百年大族的气势。  可是呢,好景不长,当沈文槿刚刚快要呱呱坠地,享受他幸福的童年生活时,沈家被抄家灭族了,罪名是通敌叛国。这可是个大罪啊!被诛了九族的。但是,为啥沈文槿还没死呢?还幸幸福福的生活了二十年?  那时因为,沈家祖母在嫁入沈家之前,乃是当今皇帝的姑姑,在皇帝还未登基时,不仅对皇帝舍命相救了好几次,还要用尽脑力帮助皇帝登上皇帝的宝座,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皇帝几乎把沈家祖母当成了母亲来敬重。  因此,让他相信沈家谋反的事不难,毕竟一个家族人多了,心思也就杂了。但是沈家祖母不可能这样目光短浅,最重要的是,那时的沈家主母已在静心寺带发修行多年,早已不理红尘俗事,在皇帝眼中那可是个好多血性男儿都比不上的睿智女子。  他因此将那些上书严惩沈家祖母的折子压下,理由是既脱红尘,何来连坐?  至于沈文槿,则是沈家祖母得知此事以后,便身披朝服急匆匆的赶往皇宫,在皇宫门前足足跪了两天,险些一命归天,又将皇帝御赐给她的金牌请出。方保下那沈家唯一的血脉沈文槿。  既用金牌,便是将于皇帝过去的恩情一笔勾销,她又想孙儿以后平平安安,便只有激起皇帝心中那抹怜悯之心了。她一老妇,唯余一个孙儿,皇帝那里还忍心刺死沈文瑾呢!  因此,皇帝看在沈家主母的份上给沈家留下了最后一条血脉。也算还了当年沈家祖母的相救维护之情。并且也并未刁难沈文槿,反而十分欣赏他的才华。  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沈家祖母年纪越大,规矩越重。她对于孙子的婚事可是高要求,严标准。非权臣之女不娶,非娴淑之女不聘。且相貌一定得是超尘脱俗的,不然生个孙子是丑八怪怎么办?  虽然,按照沈文槿的美貌来看这样的几率是零。这但也就直接导致沈文槿婚事的搁浅了。毕竟,帝王心往往是难测的,现在是宠着你,可保不准啥时候又想要要你的命呢?要知道当年皇帝可为了这件事差点丢了命啊!  因此明眼人都知道,和一个企图谋反并且失败的家族结亲那是太不明智的选择,轻则丢官归野,重则抄家灭族啊。即使沈文槿会是个优秀的女婿,那也不值当啊。还是老老实实的享受荣华富贵的好!  “少爷,该是睡午觉了?枕头我给你送过来了”沈全在门外候着,双手托着枕头,轻声说道。“那你送进来吧!”这人声音低软,带着点慵懒的味道。  沈全依言进门,将枕头放在沈文槿的床头,伺候着沈文槿睡下,再到床边收起墨迹刚干的画卷。这些画笔力刚健,寥寥几笔便深深的勾勒出茶花的明丽之姿,可见作画人心中对所画之物的熟悉与种爱。“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喜欢茶花,明明芙蓉花更好看啊!”他嘴里嘀咕着走出门去。  原来画上是一朵朵盛开的白色山茶花,淡淡的花色,优雅自然。却又自由一番傲骨,不欺世,不媚俗。  话说这沈文槿有两大癖好,第一是夜不离头的白玉枕头,说起这白玉枕头,还真是件不可多得的物件,虽说叫他白玉,但其实不是玉质的,只是看起来像,质地非常软,人睡着很舒服。  且在枕头的中央部分还有丝丝红线,只是现在看起来杂乱无章。似是图案,仔细一看却又看不出是些什么,凭空为其增添了一抹魅惑。  还有一样癖好则是对山茶花的喜爱,尤其是白色山茶花。如果仅仅是喜欢那也不能说是癖好。主要是他对茶花的喜爱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甚至可以说疯狂。  那已经堆满了几个房间的茶花画就是明证。但凡有时间他就会为山茶花作画,且造诣极高,可谓形神兼具。在外面沈文槿的山茶画已经达到千金难求的程度了,可是在沈家光是那茶花画就已经堆满好几个房间。  已经睡着了的沈文槿,嘴角微微扬起,可见是做了个好梦。其实,只要是有白玉枕头在,沈文槿几乎都能做个好梦。这梦境几乎都是一样的。在一片茫茫的草地上,生长着好多白色的茶花,微风吹过,她们相□□头致意。  草地的旁边是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偶尔可以看见有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呈金黄色,它将平静的水面打破,溅起朵朵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的,水底的鹅卵石奇形怪状,高低不平,好像在溪底构成了一座奇特的迷宫。抬头望去,是并不刺眼的太阳,以及随风飘扬的白云,蓬松的就像是在骄阳下晒了好久的棉花。  沈文槿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此时,他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梦里,和往常一样,他以为自己会在太阳落下的时候醒过来,但是今天,一切似乎都不想按照固定的程序来。  因为草原上起雾了。而这雾气还十分有个性,中间还留出一条如羊肠小道般宽窄的小路,似是邀请沈文槿向里走。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而偏偏沈文槿还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必须进入迷雾中探索一番。他一直相信的直觉也隐隐告诉他,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他不知道在白雾里面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在他开始感觉有点累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片竹林,奇怪的是,走到竹林外面白雾都尽皆散开。似是已经将人送到了目的地。  这片竹林并不太大,竹子苍劲挺拔,竹叶上的水珠更是显得青翠欲滴,使人感觉心旷神怡,甚至连空气都带着竹香味。沈文槿深吸一口气,信步向里走去,这次走了大概一刻钟,就见到竹林里有一个简易搭好的竹房,看样子已经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好像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而沈文槿却运起内力尽可能快的飞向这座看似毫不起眼不起眼的房子。  这里面有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打开竹门,环顾四周,四周干干净净的,甚至带着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以及混杂着的淡淡茶花香。四周没有一丝灰尘,如果不是周围太过冷清,都像是有人一直居住着,扫视周围,便可以知道居住在这居所里的是个女子。  因为这个房间中有一张竹子做的桌子,上面有一面铜镜,铜镜旁边还有几盒胭脂水粉,几只珠钗,和一把檀木梳子以及一卷尘封的竹简。沈文槿拿起那把看上去十分特别的梳子,这把梳子和其他的不一样,尽管沈文槿觉得不一样,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只是觉得看上去分外眼熟,且有一股亲切感!  竹简只有巴掌大小,颜色呈干黄,带着一股沧桑的历史感。可见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可竹简却是干干净净的,不过想想周围的环境,也都是干干净净的,沈文槿也就释然了,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在他刚刚把竹简拿在手中时,铜镜里面突然发出一片雪白的光,归于平静之后,铜镜里反复放映着一段画面,似是一男子在为其美丽的情人簪花,他们之间的氛围和谐融洽,让人不忍打破。  要说风流男子与貌美佳人,沈文槿自问见的不少,且他自己就异常俊美。虽然镜中人物均是模糊不清,但看其身材及其态势就可推知绝不是凡人,还更别说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股浓浓的触及人心底的柔情。话本中所说的才子佳人也及不上他们半分啊!  就在沈文槿看的入神之时场景却突然转变,怔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当他想要坐起身来时发现手里握着什么,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竹房里的竹简。  他有点不能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结果还是在手里。这下,沈文槿可镇定不下来了。  他冥冥中觉得他似乎认识铜镜里面的那俩个人,而且和他还关系匪浅。想到梦境里面的竹林,以及一进去自己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之后的几天,他试图再次进入那个神秘的竹林,但他不再做梦了,甚至连草地都不曾再梦见。沈文瑾便有些惆怅。从小到大,他都有旺盛的好奇心,他非常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想着,世上奇人异事那么多,慢慢寻找总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文槿便决定出门走一圈,看看国家的秀美山河,其实他是觉得这个世上说不定真的有那么一处地方与梦境里面一样。如果能找到这个地方,到时候这个疑问就会被揭开了。他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迷惑的人。  沈文槿从来不是一个空想家,第二天他就辞别沈家祖母只带着一个小厮沈全乔装打扮出外游历去了。就在沈文槿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想到这次的游历会给他带来怎样际遇,他更是把这次的经历当成是毕生的骄傲,惹得以后他的孙子孙女一听他讲故事就捂着耳朵跑得远远的。  这个时候他就看着远去的孙子,带着微微的失落,不过,当身旁的女子递上一杯清茶时,他就又眯起他那已经满是皱纹的眼角,惬意的躺在竹椅上,晒着温暖的阳光,继续独自回忆过去的不忍忘记的刻骨铭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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