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妃只生了我一个,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卫夜其实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此时此刻,根本不想跟对方虚以委蛇,撩着眼皮不喜不怒地道,“来我这刷存在感?你一个庶女在我面前扮什么高贵冷艳?”    一句话把李秋水怼到了南墙上,根本不留半点余地,饶是做好了万般心理准备的李秋水,也不知道自个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妹妹,居然是这么个嚣张跋扈虚张声势的货!    这简直不是嚣张,是没脑子吧?祖母都死了,再没人护着她了,她居然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敢在她面前摆什么嫡女的谱!    呵,昌王府里,父王心里,除了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哪来的嫡女?!!    李秋水这么想着,心中被“庶女”两个字激出来的火气也浮上眼底,声音却轻柔宛转,动人心弦,哪怕说着并不那么中听的话,也很难让人提心提防。    “呵,姐姐本是一片好心,妹妹何必恼羞成怒?我知道妹妹打小养在别处,兴许对我有些误解,可是,妹妹只图一时口舌之快,竟全然不顾自己的将来么?”    竟拿她的将来威胁她?卫夜仰头直视着李秋水,好笑地反问,“你以为,奶奶什么后手都没有给我留?”     李秋水顿时有些哑然,水眸底闪过一丝忌惮和愤恨,难道那个老不死的真留了东西给小贱种?也对,老不死的可是逍遥派的长老,手中怎么可能没有几张底牌?    再看面前年仅六岁的嫡妹,再不是那种看小可怜的充满优越感的目光了,李秋水聪明地放弃了原本明着拉拢暗里陷害的念头,这小东西,到底是那老不死的教出来的,怎么可能像寻常孩童那么天真易哄?    她得想想别的法子。  一句话镇住了李秋水,卫夜转身去找逍遥子了。    她祖母虽说一丁点逍遥派的武功都不会,可那是因为她的体质不适合习武,却不代表她不懂武功,数十年后,王语嫣手无缚鸡之力,却能看破世间一切武功路数,不能不说是一种传承自祖辈的天赋。    祖母不习武,而逍遥园内却遍布她亲手□□出的绝顶高手,整个逍遥园的财富人手,祖母一丝一毫都没有留给儿子,反而全部留给了卫夜。    光是源嬷嬷一个人,就称得上江湖顶尖高手,有了她们,哪怕卫夜以六岁稚龄踏入江湖,也半点不惧。    临走前,卫夜也悄悄去见了那昌王府后院实际上的掌权人,梅侧妃,卫夜伏在屋顶上时已是半夜,难得梅侧妃居然没有休息,穿着一身极艳丽奢华的刺绣睡袍,在夜明珠的柔辉中,摇曳生姿宛若怒放的牡丹,洗去白日里刻意画得憔悴的妆容,竟是神采奕奕,兴奋之意溢于言表,正抓着李秋水倾诉十数年来生活在“老妖妇”的管束下不能随心所欲的隐忍委屈,以及如今无人压制彻底翻身做主的畅快得意!    李秋水温温柔柔地笑,仿佛没有听到亲娘嘴里对祖母的诋毁不敬之辞,反而见缝插针地提醒她娘,趁着祖母去世,皇家对昌王府有心加恩的时候,加紧吹枕头风,好把弟弟的世子位砸实……    卫夜所习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进步极快,刻意屏息之下,便是李秋水也难以察觉,母女俩对老王妃的去世不但毫不动容,反而透露出一股“怎么不早死”的遗憾,然后畅想一番一家四口未来的美好生活,一言一行全部都落入了卫夜眼底。    对卫夜不好,卫夜无所谓,反正也不当对方是亲人,可对祖母不敬,卫夜绝不允许——你们的一身一命皆来自于祖母,祖母除了漠视以外,更不曾苛待折磨你们半分,如此在老人家过身后污言秽语,神仙也咽不下这口气!    不让你们吃点教训,对不起祖母这些年对我的悉心教养!    逍遥派杂学中,并不是只有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这些看似堂皇光明的才艺,更有生死符这样阴毒的手段,北冥神功更是化人内功为己用,而丁春秋一代毒仙,毒术无双,本事何来?自然也来自于逍遥派!    所谓医毒不分家,六岁的卫夜医术学得不怎么样,啃药典如啃黄连,学毒术却天赋异禀,仿若与生俱来的本事,一点即通,一学即会,兴之所起,随手便能搭配一味剧毒,只如今还处在能配毒而不能解毒的阶段,一旦配了□□,连她自己都处在危险中,因此逍遥子对她管束极严,生怕她一不小心玩过火,把自己搭了进去。    卫夜从腰间摸出一个寸把长的小玉瓶,顺着缺口倾下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粉末,刚飘过房梁就没了痕迹,她也不怕李秋水察觉,十来岁的李秋水年少轻狂,更看重自己皇室郡主的高贵身份,对‘下三流’的江湖并不感冒,她习武也只比卫夜早半年罢了,且不甚上心,就更别提像卫夜那样开挂般地积攒内功练习毒术了。     卫夜下的也不是什么封喉断血的剧毒,而是一味令人容颜盛极而衰的□□,容颜在极短的时间里达到巅峰,然后便迅速走下坡路,用在梅侧妃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卫夜又连夜跑了一趟昌王的寝室,给昌王也下了点药,没别的功效,只在滋肾壮阳方面有奇效,卫夜也想看看,倘若她多添了几个庶弟庶妹,容颜不再的梅侧妃还能不能在昌王府一手遮天!  她不会取任何人的性命,尽管这么一点坚持听起来无比虚伪可笑。    “你就这么走了?灰溜溜的不战而退?”  贺兰山的最高峰顶,狂风肆虐,四野寂然,天上的星子垂得极低,几乎伸手就可摘下一颗。    逍遥子一身广袖鹤氅,衣袂飘飘,宛若谪仙,他侧眸望着身边白衣素服的小不点,饶有兴味地问道,同住一院,他当然知道卫夜半夜出去了,但他既没有亲眼见到昌王和梅侧妃,自然不知道卫夜顺手给昌王府主子们挖下的深坑,反倒不是很满意卫夜就好似失败者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去。  卫夜白了他一眼,粉雕玉琢的桃儿小脸上,神情肃穆,看着不像早熟的孩子,更趋于成年人的冷静克制。    “我跟李秋水之间,怎么战,怎么退?敌人是谁?战场在哪?我们既是血亲,又是同门,还能将对方赶尽杀绝不成?我有我的安排,李秋水有她的人生,本就所求不同,非要搅和到一个锅里,有什么意思?”    逍遥子不以为然,“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凭多想法,整日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可半点也没有逍遥派门人的洒脱,心随意动,浊世逍遥,方是我派门人本色。”    卫夜终于明白为什么凭逍遥子的本事,居然会教出那么几个惊才绝艳却结局惨淡的徒弟,这压根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难道逍遥派的洒脱,就意味着毫无底线毫无立场吗?唯心主义教出一群自我意识过剩的天才,最后困死在一段解不开的三角恋上!    虽说她的底线也不高,但毕竟三观还是正的,尤其是跟逍遥派的这群神仙仙子们比,简直是太正了!    “怪不得奶奶死活不让我拜您为师!我都无法直视‘洒脱’二字了,算了,我还是以奶奶为榜样好了……”  卫夜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还是奶奶目光长远啊!    逍遥子斜睨这不到他大腿高的小不点,只觉得双手痒痒,很想揪揪对方头顶上的那两朵小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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